經過短暫的集訓,萬古碑、高飛以及韓富貴這些官二代所率領的南京保衛戰中衝出來的近千名官兵,都毫無反顧地興高采烈加入了突擊營序列。除了十多個火箭筒手由火線中帶出的,加上蜂擁到下關而被收容的士兵,最高峰曾達數千之衆。
如今裡淘沙,政治與軍事初步合格的,餘者不及十分之一,整體綜合素質可見一斑。而明確留下來的名單一公佈,突然哀聲一片。要知道,近十個人裡才能又一個留下來,當然笑聲很快就會被哀嚎聲所吞沒。
但另一邊卻是笑聲一片。
他們是在下關就經過初步篩選的未來建國的最基幹隊伍,工農兵學商幾乎樣樣都有,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着力培養和短訓,差不多都上了留用名單。
這天一大早,牛頭山上旌旗飄揚,人頭攢動。
萬古碑、高飛、韓富貴這些基層軍官,一個個容光煥發,身穿昨天才發到手的突擊營正式制式裝備和軍服,雙手緊握各式班用機槍、衝鋒槍,一臉嚴肅地站在隊伍前列,等待着出發號令。
他們被編成了十個新兵連,由十多個火箭筒手擔任各連指導員,並從第一集團軍上海師、第二集團軍唐縣師分別調了200名骨幹戰士,補充到十個新兵連各班排擔任班排長,以老帶新以求能夠儘快形成戰鬥力。而萬古碑他們,則分別以少校、上尉等原有軍銜直接擔任各連連長,高職低就,每一個人都半點怨言都沒有,而且還喜出望外。
突擊營恐怖的戰力由從前的傳說一下子變成了親眼所見,萬古碑、高飛以及韓富貴他們以爲能在突擊營個班排長就不錯了,哪想到還能做一個連的主官,因此看向孟遙的眼神,崇拜中不覺又平添了許多親近與依賴之情。
而在另一邊,卻是隊伍更加龐大、也十分龐雜的未來大小文官們。七八千人的隊伍,幾乎塞滿了牛頭山上的每一條山谷。
已經正式通過了政審的藍國昌、饒軍以及羅君萍等人,緊緊貼着蕭山令站在屬於他們的隊伍之前,滿臉震撼地不斷張望着四方。現在,他們心定了,卻感到更震撼了。
那時,他們大多數都還暗藏着各種心雜念,每一刻都抱着隨時準備走人的觀望態度。
那時,突擊營對他們而言,除了新奇和羨之外,更多的還是感到高不可攀的距離和不真實的自然疏離。總覺得人家不會要自己,自己也不可能融入到這麼神奇的傳說中。
而現在,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這裡的工廠、學校,官員、羣衆,農莊、家庭,每一個地方,每一處場面,無不令他們震驚和感懷。相對於民國大衆而言,他們都是有知識、有思想的羣體,能夠很快分辨出這裡與衆不同的一切,代表的是何種超前的意義。
是的,在他們學習和爲之努力的過去,夢想着的大同世界,就是現在突擊營所營造出的一切社會形態,而且只比他們夢想中的那樣更好。
而最終結晶到社會分配製度上,真正達到了人人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在保護有財產的基礎上,並享有高度的、完善的公有化國家式社會基礎保障體系。他們下計算過,以各種公式去試圖找出其中的缺憾。
但遺憾的是,他們一個個都失敗了,失敗的心服口服,並最終爲自己的這個舉動而懊悔。
沒有人說話,包括已被正式任命爲未來某個特別行政區行政首長的蕭山令,也是目光閃閃地時而眺望着每條山谷中的人頭攢動、旌旗飄揚,時而悄悄握緊一下拳頭,不時注意着通往孟遙住處的那條山路。
現在,就等他們那位已被無數人傾倒的大營長出來,然後帶着他們向新的征程進發了。
但在另一邊,卻是整裝待發的空降師整齊的第一機步團,以及這次在下關立下奇功的1、2號t59坦克裝甲集羣。與他們東張西望不同,隊列中沒有一個戰士頭接耳,喜形於。即使偶爾有一些指揮員點起香菸,舉手投足間也帶着一股子肅穆和隱忍的寒氣。
貨比貨是那樣,人比人也是一樣。平時還不覺得,只要一站在一起,立刻便會判若雲泥。
萬古碑他們的新兵連要好一些,但也只能算得上隊列整齊,軍裝鮮亮而已。
“蕭市長,我還是希望以後能有機會下到部隊去,哪怕就在一個連隊當一名書記官我也願意。希望您還是幫我說說話,以前我從未有過投筆從戎的念頭,請理解我作爲記者也算走南闖北的這個特殊要求。”
藍國昌說着,下意識地看了看他手裡的照相機,又羨慕地向身旁幾名警衛員的槍支瞅去。
這句話,立刻便得到了饒軍的呼應,也是張口就來道:
“是呀蕭市長,我也是一開始就寫了希望到軍中任職的請求報告,爲什麼不僅營長不同意,就連您也反對呢?我們是書生,可我們同樣也是男人啊。”
蕭山令搖搖頭,虛弱地看了兩人一眼。
這次從戰場上完全是撿了一條命回來,而且若不是有突擊營先進的醫療技術和設備,估計他就算不死也會落得殘疾。而且直到基本痊癒,他才知道突擊營這次涉險深入下關,以及隨後的大隊人馬齊聚牛頭山,除了有救援的基本意思外,最重要的還是因爲他的傷勢。
假若沒有紅星醫院,假若吳美娟院長不再牛頭山上,他和那些傷病員們,就算逃過了被日寇打死的厄運,也是很難逃出傷治不愈的鬼關的。
可以說,什麼求賢若渴什麼的都是屁話,但憑此一條就已足以令每個人從此願意爲突擊營而死心塌地的了。別的,都是畫蛇添足。
而所有這些,他們又不是不知道。
嘆息聲中,蕭山令細聲細氣地開了口。他的傷,最重的一處就在脖子上,這樣的語氣讓他十分不爽。,他是一個書生,但同時又是一員儒將,這細聲慢語的娘娘腔,真不知何時纔會恢復到以前他喜歡的那樣。
“你們兩個呀,虧得還是營長說的知識分子。什麼是知識分子,知識分子的價值不是在戰場上,而是在未來的社會建設中。我看你們在文化、政治集訓班上的發言和筆記,說的和記的都是口不對心,還需要再回爐去學習。要論重上戰場,你們又有誰能跟我比呢?”
一番話,說的兩人啞口無言,只好悻悻地哼哼了一句:
“就算我們不能從軍,但發給我們每人一把槍,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話音剛落,傅曉衝、黎天等人簇擁着孟遙走了過來,而在他們身後,則跟着好幾個他們已經得臉熟的軍需官,正自笑嘻嘻地望着他們拋着眼神。
蕭山令急忙迎過去,笑着與衆人嘀咕了一陣後,隨即從軍需官手中接過一張紙看了兩眼,隨即手一招道:
“藍國昌、饒軍,你們都過來瞧瞧吧,營長早就把很多事情做到了前頭。哼,這下不吵吵了吧。”
兩人一看,竟然是一份關於爲1938年前加入突擊營縣團級以上文職幹部配槍與警衛人員的決定。還未看完,他們已經又驚又喜地擡起頭來,動地衝着孟遙就叫了起來:
“營長,這、這太意外了,而且我、我們寸功未立,您這就要明確我們的任命,還給這麼高的待遇,我們恐怕還不夠格吧。”
呵呵,雖然不知道突擊營的縣團級是一個什麼級別,但配屬警衛員這一項可就是不是一般人了。
孟遙一笑,隨手拿過軍需官手中的一把手槍道:
“都不要自作多情,當然也沒必要妄自菲薄。給你們配槍和警衛員,這不是針對某個人的專看重,也不是給誰的一種所謂榮耀。你們、當然也包括我在內,都是突擊營這個整體中的寶貴財富和不可或缺的一個部分,所以,對你們的保護,就是對這個整體的保護,各位就坦然接受吧。”
“至於任命,呵呵,我想你們誤會了,就連我們的蕭山令大市長都還沒明確職務呢,何況你們。縣團級只是一個級別的認定,同時也是各位今後領取相應薪水的一個等級體現,不是實際職務。”
“不過,藍國昌的軍訓表現尚可,你饒軍整個軍訓下來,一百發子彈竟然能打飛一多半,這配槍我倒想建議我們的軍需處,暫不發給你吶。”
啊,饒軍頓時出一張苦瓜臉,告饒道:
“營長,怎麼您連這麼小的事情都知道呀。我向您保證,從一上路開始,我一定在抵達目的地之前達標,那時若還不及格,我自己上繳配槍。”
一旁的黎天樂了,重重一拍他的肩膀:
“不錯,還有股子血。就衝這點,我看好你。”
哇,能得到在整個突擊營號稱“槍神”的人物認可,饒軍頓時將尾巴翹上了天,硬是趕在出發前將這個好消息,找機會說給了他的羅君萍聽。
羅君萍成績也不好,而且也進入到了這次公佈的縣團級名單中。
不過,羅君萍可沒有饒軍這樣好高騖遠,他偷偷找過去時,人家正纏着自己的警衛員當場學藝哩。
聽完饒軍的囉唣,羅君萍馬上把嘴一撇道:
“打槍這事,就跟咱們在哈佛讀大一一樣,書還沒看兩本就去找導師,你想你能得到導師什麼真傳呢?所以呀,我還是勸你少這樣拉大旗扯虎皮的好,還是乖乖回去跟自己的警衛員學的好。哎對了,你有警衛員嗎?”
看到羅君萍的警衛員一下子咧嘴笑起來,饒軍氣得一個轉身,落荒而逃。
這都是什麼話嗎,她一個流之輩都有警衛員,他作爲她的學長,營長能不給他配屬警衛員嗎?
行程說快也快,說慢也慢,三天後,這支綿延數千米的隊伍,穿過河南全景,經潼關、臨汾進入了距離包頭數百公里的一座小鎮。
這天,孟遙接到了一封密電,電文短短數語,卻讓他一下子笑了。
“廚師已下菜,涼盤熱菜各三道,客人很滿意。”
比較罕見的是,平時看了電文大多都會給其他人也看一下的程序,這一次孟遙似乎完全忘了這個習慣,而是馬上掏出他的zip打火機,一把將電文在藍幽幽的火苗中燒掉了。
這個動作,直看得傅曉衝等人瞠目結舌。
怎麼,每份電文都要抄報歸檔,營長都忘記了嗎?
身爲機要秘書的馬路遙,自然比任何人都着急,不覺就是面紅耳赤地驚叫一聲,卻被細心的傅曉衝一把攔住了。
有一次他在原來的營指圖書館調閱資料時,曾無意中看到了幾條孟遙的調閱記錄。本來沒當回事的他,待看清所閱資料名稱後,卻本能地引起了他的注意。不過,當時他卻只是一笑而過。
現在回想起來,那些明朝東廠、俄羅斯克格勃的資料,顯然在孟遙的腦海中又形成了某種新的思路。既然他不說,肯定還是沒有成熟吧。
這時,姜成從前方傳回了最新消息:
處於包頭附近的一些拱衛日寇聯隊駐地以及僞軍據點,在見到遍突擊營大旗的行軍隊伍後,與他們這一路走來幾乎如出一轍,不僅陸續開始有後撤跡象,而且也開始紛紛在據點上降下他們的膏旗。
然而,這個消息除了讓藍國昌、萬古碑這些人歡呼雀躍之外,就連蕭山令都忍不住在臉上變得更加憂心忡忡。
這一路走來,突擊營旗號所到之處,所有日僞軍紛紛退避三舍。
事情果真像小鬼子發佈的所謂十大原則那樣嗎,惡魔變成了乖乖羊,若真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突擊營以後在日寇所有佔領的地區,這麼來回走一遍,中國淪喪的國土就回來了呢?
顯然,這點連白癡都不會相信的。
那麼,小鬼子憋着這股子勁兒,到底想幹什麼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