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早早就被排擠在政治局和“三人團”之外,老毛還是在第一時間獲悉了孟遙要接管上海的消息。
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病,正日夜煎熬着這位雄才大略而又雄心勃勃的偉人。被無端的猜忌,有意的冷落,以及蠻橫的指責,使得始終憋着一口湖南人永不服輸的大個子,同時接受着病魔與同志之間的雙重打擊,幾乎在一夜之間,人就整整瘦下去了一圈。
上海呵,這個詞對於他毛潤之而言,代表的可不僅僅是中國最大、最繁華也最現代的大都市,更多的還是一份無以排遣的痛在那裡。
是的,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龍。這仨個伢子,一天不找到,一天他就冇得面目去見地下的開慧喲。
人在病中,想到的最多的還是自己的親人。
即使是老毛也不例外,在展開電文讀完最後一個字後,他第一時間沒有去想突擊營,沒有去想仍在日軍合圍中的孟遙,幾乎是不受控制地便想到了自己那幾個苦命的娃娃。
看來,自己是真的病得不輕喲,人都這麼多愁善感嘍。
老毛自嘲地在枕頭上搖晃着腦袋,眼神開始四處去尋在屋裡忙來忙去的賀子珍。
“子珍囉,請你扶我起來,我要出一趟門。”
急忙跑來扶起老毛的賀子珍,一聽說他又要去找博古、李德他們,不由得就是手一鬆,嘴裡就是一陣恨恨不已:“都病成見風倒的人啦,還去操那份心。不去,那些人去了也是白去。”
警衛員也有些老大不情願,遠遠站着不肯動彈:“是呀毛委員,是你自己要住到於都這麼遠的山窩窩,現在又要跑回去,幾十裡山路,你受不得。”
老毛看看賀子珍,又瞅瞅一旁的警衛員,伸手將柺杖撈到手上,將它艱難地夾在了自己腋窩下。試了試,方纔自嘲地搖搖頭:“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而那個人裡面,當然也得包括我自己嘍。”
老毛咬緊牙關,拖着病體將自己挪到屋外,不得不停下來大口喘氣,以讓自己能再積攢一些力氣繼續前進。
就在這時,天空之上,忽然響起了一陣狂風雷鳴般的震動。
賀子珍以及僅餘下的一個警衛員愣了不到半秒鐘,急忙飛奔到老毛身旁,架起他不由分說地就朝屋後的深溝裡跑去。(請記住都市小說小說網的網址p;剛將身子藏進溝渠,只見一個巨大的影子便鋪天蓋地壓了過來。
老毛是從來不摸槍的,而賀子珍看看身邊連警衛員都只剩下一個的淒涼局面,辣妹子的脾性一下子被這頭頂上緊追不捨的可惱的陰影給激出來。她一把拔出她的鏡面匣子,躍身跳出深溝就向另一個方向跑去。
“小李,毛委員就交給你了,就是死了也不能讓他出任何岔子。?都市小說”
賀子珍跳出深溝的一剎那,雖然是衝着早已驚呆的警衛員使勁喊了一聲,但她的眼睛卻終究還是留戀地在老毛身上一劃而過。
望着賀子珍一面不要命地跑着,長長的秀高高飄揚,而手中的槍卻挑釁地衝天上揮舞着,不禁又疼又恨地痛哼一聲:“這個傻妮子喲,你這是做什麼吶,頭上的肯定是飛機,人哪裡跑得過它喲。”
轉眼間,賀子珍果然被老毛說中了,人剛剛跑出幾十米,一股巨大的旋風便將她整個地掀翻在地。她掙扎着想要爬起身,卻哪裡抵得住狂風的威力。
就在這時,頭頂的那個盤旋的怪物彷彿一下子被驚醒了,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形突然一個轉身,向遠處飛去。
“呸,呸呸——”
賀子珍爬起身,一面吐着口裡的塵土和雜草,一面驚疑地瞅着遠遠遁去的會飛的怪物,轉身向着老毛跑去。
“,趕緊轉移——”
跑過去,賀子珍馬不停蹄地一貓身將老毛撈起來,與小李一起,幾乎半是拉扯半是攙扶地向於都的東南方向,沒命地逃去。
在那裡,不知是朱德和陳毅的暗中囑咐,還是彭德懷與自己的主意,紅一、三軍團看似無意地各自在出入於都的幾個路口,分別放了一個連在那裡。只有到了那裡,老毛纔有轉圜的可能。
不知是出於女性天然的直覺,還是本身就聽到了一些風聲,這些天她一直都很注意來自秦邦憲那邊的動靜。
哼,要想對潤之動手,除非先從她身上踏過去。
關於這點,絕不是什麼空穴來風。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賀子珍的確不愧是老游擊隊出身,不僅嗅覺敏銳,而且警惕性極高。
在後來的延安,據說老毛在坐穩江山之後,他陪着歷經千辛萬苦輾轉前來採訪他的斯諾散步,兩人順着延河邊走邊聊。不曾想,博古也在河邊遛彎。於是,當博古打完招呼之後,老毛就曾若有所思地望着博古遠遠而去的背影,悠然擡起一根手指說了一句:
“這個人,在瑞金時曾有好幾次都想除掉我。呵呵,那時候,他們都當我是河溝裡的石頭喲,那是又臭又硬吶。”
但老毛並未等斯諾在驚訝之餘,整理出一番頭緒,便又緊跟着說了一句:“事實證明,我這塊又臭又硬的石頭是對的。所以嘛,實踐纔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喲。”
在看到一個女子飄逸着一頭秀,揮槍跑向遠處,接着就被武直巨大的狂風掀翻在地,傅曉衝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不要再跟着跑了,掉頭,找一個地方把我們放下去。”
,一直帶着紅區支隊在羣山林莽之間打轉轉,在後世就無限心儀的偉人就在身邊,卻始終不得相見,可見心裡不知有多鬱悶。所以,當接到孟遙急電後,傅曉衝心裡的那個高興勁兒就別提了,跳上武直便一路尋了過來。
乍一看見老毛那熟悉的身影,一機艙的人都是兩眼直,根本就不等傅曉衝命令,便吆喝着駕駛員衝了上去。
,這要倒退到幾百年,豈不是衝撞皇帝的砍頭大罪。
傅曉衝罵罵咧咧地跳出機艙,整了整衣帽,就現周圍全是一雙雙熱切的目光湊了上來:“親愛的頭,傅曉衝大大老闆,這次,咱們都一起過去。”
“可以倒是可以,不過,”傅曉衝指頭衝武直一點,嘿嘿一樂:“咱這寶貝,你們自己選兩個看守。”
就在傅曉衝他們嘻嘻哈哈之時,約一個連的紅軍早就被驚動了,悄無聲息地摸過來,一面迂迴着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一面不動聲色地接了老毛,就要往瑞金方向送。老毛這時卻不肯了。
“等一下,你這個小同志,讓我摸摸是一個什麼情況唦。”
剛剛還極力反對老毛去瑞金的賀子珍,這時反而焦急地在嘴裡催促了起來:“要走的是你,不想走的也是你。不行,這一次你必須得聽我的。”
可是,老毛墊着腳尖只看了兩眼,嘴裡既呵呵笑了起來:“莫慌,莫慌,我看他們穿的打扮,跟那個陸濤一個樣。”
說完,他手裡趕緊推了一下警衛員小李:“,你腳板好使,去看看,莫要誤會嘍。”
幾乎每個紅軍連隊,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他們在幹什麼,他可是一清二楚。
果然,小李過去沒多久,便站在高坡上使勁衝這邊招手。
老毛一下子眉飛色舞起來,舉着兩根指頭對賀子珍笑道:“看到了嘛,我說看着就像朋友嘛。走,朋友來了,不能怠慢喲。”
帶隊的指揮員居然是三軍團教導員孔捷,他一見老毛,趕緊走上幾步敬禮。
這邊有個風吹草動,立刻就有部隊聞風而動,看來那個,還真是在這邊動了不少心思。
老毛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舉目向孔捷身後的人望去。
“可是突擊營的朋友來了哇,你們的這身打扮,我是看着又熟悉,又十分的親切呀。”
傅曉衝趕忙立正道:“報告毛委員,我們正是突擊營。奉我們營長命令,專程過來向你彙報一個重要情況。”
哦,老毛忽然風趣地指了指自己的那間茅草屋,“這麼說你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可惜的很吶,我這裡可冇的什麼金鑾殿喲。”
“不,毛委員,”傅曉衝激動地接上話頭脫口說道,“草窩裡遲早會飛出金鳳凰,這是誰都阻擋不了的歷史潮流。”
話音一落,傅曉衝忽然現老毛一雙病怏怏的目光,盯着他一下子變得無比銳利起來。不過,又好像這只是一種錯覺,在他目光潰敗的一剎那,老毛早已笑呵呵地伸手示意了起來:
“說得好哇,聽得出裡面學問很大吶。客人來了要奉茶,走,我們到屋裡坐下說話。”
傅曉衝一聽,趕緊回頭叫戰士搬上禮物。
“毛委員,聽說你病了,我們順便給你帶了一些藥物,對瘧疾和一些傳染性疾病特別有效。另外還有一些營養品和幾條香菸,是我們營長特意叮囑從上海帶過來送給你的,請你收下。”
老毛拿起藥品看了看,臉上頓時一變:“盤尼西林?老天爺喲,這可是難得的好東西啊。”
一轉頭,他便將幾盒盤尼西林一股腦地全都塞到小李懷裡,毫不遲疑地命令道:“把這些藥品,全都送到紅軍醫院去。記住,要親手交給傅連璋院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