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北地區,愈往裡,山路愈險,道路少人行走,左右枯草成片,遠望前方,只留出一條羊腸小徑延伸向望不見的山麓。
因缺少車輛的通行,山坡上滾落下來的石頭從來不被清理,我們走走停停,正準備找個山頭做飯的時候,遠遠看見山坳那邊升起了炊煙。我們當即收拾了東西,直奔過去。
翻過坡頂,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小盆地,有幾十棟土房子錯落其間。孩童追逐,雞犬相聞。頗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胖三提了提褲腰帶,喜出望外的說:“大哥,你說這村會不會和上個村一樣啊?”
我走過去拍了拍他的大肚子:“你還真是一頓吃飽,三天不餓啊。精蟲上腦了吧。”
“大哥,你還真瞭解我啊。肚子當然可以一頓吃飽,三天不餓。”胖三笑哈哈的說:“可是那東西,一天三頓都吃不飽。”
我心下好笑。招呼他上車,直接開車進了村子。停在一戶庭院寬大的屋前。在附近玩耍的孩子,轉眼就圍了上來,像是發現了珍世奇寶似的圍着車子大呼小叫。
有個大點的孩子,試圖爬上車頂,胖三一聲怒吼,那孩子嚇的一愣,接着橫了他一眼,毫無畏懼的繼續往上面爬。老五拽住他的一條腿,就給拉了下來,要不是另一個兄弟老四幫了一把手,那孩子就會掉落在地上了。
門戶大開的房子裡,很快有人聞聲而出。是個穿着棉襖的中年男人,嘴裡吧嗒吧嗒的抽着旱菸。他叉着腰站在階梯上,語氣平淡的問道:“你們是外面來的?”?? 空巢 留守村莊224
我點點頭,用普通話告訴他,自己是從江蘇那邊來的。這是我們在路上商量好了的。不再爆露自己的真實身份。我假稱自己是個攝影家,帶着畫家洋妻來這裡遊玩的。胖三兄弟則成了縣政府工作的人。
聽我講完,他不以爲然的說:“我們這裡有啥好玩的,窮山惡水的。”
我說:“可你們這兒,對我們而言就是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方便給我們做頓午飯吃嗎?”
他又抽了一口煙,緩緩吐掉煙霧,回頭瞥一眼高大的土房子說:“我們家這樣的條件,能給你們做啥好吃的呢。你們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我補充道:“我們不挑剔,隨便做點熱乎的吃食就好。我們可以給錢的。”
“哦。”他點頭,似自言自語的說:“給錢啊。”
胖三顯擺的走上前,掏出一百塊擱他手裡:“可以做頓飯給我們吃嗎?”
他臉上露出敞亮的笑容,把錢高高的舉在眼睛上面仔細的看了看後,摺疊後揣進自己口袋。熄滅了旱菸。走下階梯,熱情的伸手邀請說:“快請,屋裡坐。我這就讓婆娘去準備。”
我跟他進了屋,露西隨後下車跟胖三兄弟幾個跟進。
當看到露西的時候,那村民瞪大了眼睛。老五回瞪他一眼,擋在露西前面說:“看什麼看,這是我大哥的老婆。”
村民自覺失禮,歉意的朝我們點頭。羨慕的對我說:“老闆,你這老婆可真漂亮啊,還是個外國人呢。我還是去年村裡放電影時,從電影裡面看到過外國女人的。沒想到今天還能看到活的。”他扭頭對着廚房喊道:“婆娘,家裡來貴客了,快出來倒茶。”
不多時,一個衣着到長相都很樸素的婦女走了出來,很熱情的跟我們打招呼。不一會兒,就先後從房間端出來了核桃板栗,倒了茶水。
村民拿出一個小錘子,把核桃放在小板凳上敲開,女士優先的先遞給了露西一個。
砸完核桃,他開始用參雜着普通話口音的本地話跟我們講述本地的基本情況。突然他妻子出來把他叫走了。
露西提議想去給外面的那些孩子拍照,我讓老四老五陪着她去了。?? 空巢 留守村莊224
村民出來後,讓我們自己坐一會兒,他去把村長接過來一起吃午飯。半個小時候,他領着一個人回來了。一眼就能看出,他經過了特意的打扮。還真有幾分領導的氣派。
他一見我們,就熱情的上前握手擁抱。說自己不知道來了貴賓,接待來遲,還望寬宥。
對於我們的身份,他完全當了真,先是用蹩腳的普通話跟我推銷本村的旅遊價值,大談文化歷史。完了,又用本地話跟胖三傾訴村裡的貧困。至今村裡都沒有拉起電線,煤油燈大家都是省着用。
胖三裝模作樣的說:“這個問題應該受到重視。你別擔心,我回去了一定跟縣裡反應你們村的情況。一定讓每家每戶都用上電。”
村長撲通一聲跪下去,連聲感謝:“您可真是好乾部啊,我代表全村兩百多口人感謝您。”
胖三完全進入了角色,義憤填膺的說:“俗話說的好,當官不爲民做主,不如回家種紅薯。這件事我一定爲你們辦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