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是不是她拿水潑你?”
保安問了一句,王老師一邊用紙巾擦着果汁,一邊對保安說:“沒事沒事,她是我妹妹,跟我鬧着玩呢。”
保安用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一下我倆,轉身走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疑惑的表情。等保安走了後,路遙說:“別以爲你這樣我就會感激你,你到底對我姐姐做了什麼,今天要不說個清楚,我絕不放過你!”
見很多人朝着我們這邊看過來,我趕緊說:“小聲點。”
路遙看了我一眼,氣鼓鼓的在王老師對面坐下了。
我也坐了下來。
三個人半晌無話,臺上的音樂聲不斷,不過誰也沒聽。
這僵局估計得我來打破了,雖說我不是那種八卦的人,可弄不清楚從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就沒有辦法解開路嫦的心結,她便不可能安心的去投胎。
“嗯哼,那個……”
我剛清了清嗓子,看見他倆都朝我看來,一下緊張得語塞了。
“鬱磊,你想說什麼?”
路遙問了句,我還沒回答,便聽見王老師說:“你是想問以前我和路嫦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對吧。”
我點點頭。
王老師說:“那我就告訴你們吧,正好也能讓路遙知道過去的事情,解除對我的誤會。”
接下來就是王老師敘述的內容。
5年前,王老師也是路嫦的老師,由於他課講得還不錯,身上帶着成功中年男人應有的魅力,所以成了很多女學生的夢中情人,甚至還有大膽的女學生跟他表白過。不過他已經結婚生子,並不想搞師生戀,也不想丟了正在評定中的職稱,所以對女學生們都是敬而遠之,以禮待之,這反而更增添了他在女學生們心中的好感,認爲他是個專情、顧家的好男人。
其實他並不是。
他會在吃完晚飯後告訴自己的妻子到外面散散步,這個習慣從他結婚之後就保存着,最開始的時候確實是去散步,可後來散着散着,就來到了燈紅酒綠的地方。
他的妻子還是以爲他去散步了。
找到這家酒吧時,他覺得這裡環境好,品味高,比那些放着重金屬音樂、到處都是胡亂舞動的非主流的酒吧好得多了,從此以後這裡也就成了他經常光顧的地方。
剛纔保安會過來,就是因爲他是這裡的金牌會員,不過具體消費了些什麼項目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兒偶爾也會遇見熟人,他先發現熟人的話就會立刻離開,熟人先發現他的話,最多也就是打個招呼。
除了舞臺上的那個熟人。
那是他的學生,儘管她化了濃妝,還是被他一眼認了出來。
在課堂上,他多次表揚過這位學生,因爲她不僅人開朗大方,學習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屬於典型才學兼備的那種。
主要是人還長得美。
老師都是喜歡優秀的學生的。
很多女學生的第一個暗戀對象往往也是那些優秀的老師。
或許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互相想念過,只是沒有讓對方知道罷了。
所以,在路嫦唱出那低沉的、憂傷的歌曲時,王老師的心裡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眼神從此就粘在了女孩的身上,怎麼轉也轉不開了。
他每晚都會來聽路嫦唱歌,他選了一個不起眼的位置,這個位置能很好的觀察到路嫦的一舉一動。在他意識到自己已經對這個女孩上癮了之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某一天,這個女孩沒有來。
王老師心急如焚,心裡如打翻了五味瓶,他猜想女孩是不是談戀愛了,以後都不在這兒唱歌了。滿腦子都是女孩跟其他男孩在一起的場景,一想起來渾身的血管都要爆炸了一般。
“不對不對,可能她病了,現在正昏迷着呢。”這麼想時,王老師又趕回了學校,走到女生宿舍樓下,忽然才發現自己並沒有去探望她的理由。
“王老師,你找人啊!”
宿舍樓下的阿姨先看到了他,打了聲招呼。
“呃……,是、是啊……”
王老師支支吾吾的,阿姨卻熱情的跑了出來,問:“找誰啊,我幫您叫吧,要不我帶您上去也行。”
這下只能硬着頭皮上了,王老師說:“昨天我讓一位女同學交一份論文給我,今天還沒拿到結果,打電話也不接,吃了晚飯沒什麼事做,就走過來看看。”
“這樣啊!是哪位同學呢,我幫你查查。”
宿舍阿姨確實夠熱心的,畢竟王老師是個大帥哥,小女生喜歡,大嬸們也喜歡。
“王老師!”
有人在大門前叫了一聲,應聲望去,是路嫦。
她很虛弱,臉色一會白一會紅,還不停的咳嗽着,那模樣看得王老師心裡一陣疼,但他忍住了沒走上前。
路嫦緩緩上前幾步說:“您是來要論文的嗎?抱歉,我生病了,還沒來得及做呢,晚兩天給您行嗎?”
“行!吃藥了嗎?”
路嫦搖頭。
“爲什麼——,爲什麼不吃藥?”
他的語調從質問變成平常,在說這話的時候還瞅了一眼旁邊的阿姨,粗心的阿姨似乎沒有看出什麼端倪,只是笑嘻嘻的看着他們。
“還以爲睡一覺就好了,結果越睡越難受,所以現在爬起來去買藥。”
“那行,那我陪你去。”
王老師上前禮貌的扶住路嫦的手肘朝着校醫院走,阿姨在後面笑盈盈的說:“看這模範老師,多關心學生啊,要是全校的老師都跟你一樣就好了。”
走在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王老師心裡清楚,根本就沒有什麼論文的事兒,可爲什麼路嫦要跟他一起撒謊?
到了校醫院,開了藥,醫生說要掛點滴。
在病房內,藥水一滴一滴的朝下滴着,王老師坐在椅子上有點不知所措,到底是該走還是該留……
“你、你還沒吃東西吧,我去給你買點——”
他站起身想走,路嫦叫住了他,他回頭,看見路嫦眼睛看着窗外,小臉紅撲撲的說:“其實我知道你每晚都去酒吧聽我唱歌,還給過我小費,謝謝……”
他不知道怎麼往下說。
原來那麼長時間以來,不是他躲在暗處觀察她,而是她在不爲人知的觀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