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鍾雪的敘述裡,我聽見了幾件匪夷所思的事。
第一件:鍾雪睡到半夜的時候,聽見對牀的女生在哭,那女生姓謝,就先叫她小謝吧。
鍾雪以爲她沒睡,便喊了她一聲,她喊之後哭聲便沒了,可鍾雪才閉上眼睛沒幾分鐘,小謝又開始哭。
鍾雪問:“小謝,你哭啥啊?”
小謝邊哭邊回答:“我爸,我爸死了。”
鍾雪一聽,同情心氾濫啊,當即下牀就想好好安慰安慰小謝,誰知道她爬小謝的牀爬到一半,發現她睡得好好的,睡容安詳,臉上一點淚痕都沒有,鍾雪正想退下來時,小謝一下坐了起來,冷冷的看着鍾雪問:“你幹嘛?爲什麼半夜爬我牀?”
“我……”
小謝拿起枕頭就打鐘雪,她一個沒抓緊從梯子上掉了下來,醒了。
她瞅了一眼時間,凌晨3點。
原本想這就是個夢而已,夢到人家家裡人死也不是什麼好事,便沒有跟小謝說,誰知道第二天一早便有人打電話通知小謝,他爸昨夜因爲酒後駕車,撞到路邊的樹上,死了。
死亡時間是凌晨4點。
比她做夢的時間還晚了一個小時。
第二件:鍾雪早上起牀去上課,路上遇到班長在往回走,她覺得奇怪,拉着班長問:“你不上課嗎?爲什麼從那邊走?”
班長說:“上什麼課啊,給我們上課的老師摔斷了腿,這節課不用上了。”
於是她又回到宿舍,覺得好睏,爬上牀睡覺。
等醒來時一看手機,才早上7點半,她納悶了,難道她不知不覺睡了一天一夜?
宿舍裡的同學們開始起牀洗簌,看她傻呆呆坐着,問:“你咋還不起牀啊?”
鍾雪說:“老師不是摔斷腿了嗎?”
同學笑她:“你睡迷糊了吧,爲了不去上課也太狠了,居然詛咒老師摔斷腿。”
原來又是一個夢。
可到了教室坐好之後,班長疾步走了進來,告訴他們老師摔斷了腿,這節課不上了。
同寢室的女生看怪物一樣的看她,覺得她好邪門,之後又來討好她,希望她不要詛咒自己。
第三件:這件事是在昨夜的夢中發生的。
這次夢裡的人她認識,是老三。她夢見老三正站在明安大學最高的一棟樓頂,他的旁邊有個男人在不斷的說着話,男人說:“別怕,跳下去吧,跳下去一切就結束了,你看這次期末考試,你掛了那麼多科,明年重修的壓力多大啊,跳下去就不用重修了。還有,你看,你喜歡的那個女生,她喜歡你兄弟,一副恨不得投懷送抱的樣子,她不會喜歡你的,來,跟我跳下去,跳下去之後你要什麼樣的女生都有。你別指望家裡能幫你什麼忙,你爸的公司破產啦,你比你兄弟還窮,那女生今後更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老三眼神有些渙散,在那個男人不斷的唆使下朝着大樓的邊緣走去,慢慢的,踏出了一隻腳……
鍾雪說,她的夢到這裡就斷了,由於前面兩件事,她擔心這個夢也是一種預兆,然而找我又找不到,電話也打不通,她宿舍裡的人見她像見着鬼,然後就成了這副樣子。
我趕緊打了個電話給老三,我記得出門的時候他還在牀上玩筆記本電腦,貌似是在打競技有戲。
老三大半天才接,不耐煩的說:“磊子,搞什麼啊,我正團戰呢,有屁快放。”
我放心了,不客氣的回了句:“你小子一天就知道玩,馬上考試了你知不知道。”
他嘿嘿一笑,說:“這不還有你嗎,考試我就坐你旁邊,抄得爽歪歪。”
這丫的。
我囑咐他下午記得上課,掛斷電話。
“我兄弟沒事,放心吧。”
我剛對鍾雪說了這句,她竟然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擡手指着那邊半天說不出話,我順着她的手看過去,那不是李平嗎?
我問鍾雪:“你認識?”
她搖搖頭,又點點頭,結結巴巴的說:“他、他就是、他就是我夢裡那個勸說你朋友跳下去的、的那個男人。”
李平此刻頭髮亂糟糟,鬍子拉碴,黑着個臉,邁起步子像個小老頭,這狀態就跟之前老三吃“蟲宴”的時候狀態差不多,聯想到之前一系列的事情,我懷疑他身邊確實有不乾淨的東西。
我趕緊問鍾雪:“你看得到有其他東西跟着他嗎?”
鍾雪瞪着驚恐的眼睛點頭。
“是什麼人,描述給我聽。”
“是——”
鍾雪的後半句話全部嚥了下去,我又朝窗外看時,發現李平正用力將臉貼在玻璃上,被擠得變形扁平的臉看起來十分恐怖,他的眼睛也緊貼着玻璃,普通人肯定痛死了,他卻瞪着眼睛,眼淚嘩嘩流個不停,紅得兔子似的。
鍾雪哭了。
她抖抖索索的說:“我不說了,你快放開他,我不說了。”
李平軟軟的耷拉下去。
這怎麼回事?光天化日之下鬼也敢行兇了嗎?這什麼世道。
我幾步衝出食堂,扶起癱軟在地的李平。
一陣疾風吹來,捲起地上的殘枝落葉迅速朝我逼近,我擡眼看時,那捲起的風吹到我面前又消失了。
跟出來的鐘雪說:“奇怪,剛我明明看到那個東西朝你舉起拳頭的,卻忽然間不見了。”
這幾天我自己也有感覺。
就在嗚拉吞鬼的晚上,我身上迸發莫名其妙的強光之後,好像連劉雯也不是很願意待我身邊了。
莫非我成了金剛之身,生鬼勿近?
我倆把李平扶到食堂的餐桌上坐好,過了幾分鐘之後他才轉醒,迷茫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鐘雪,然後左顧右盼着像在找什麼人,找了半天找不着竟發起狂來,大叫着說:“阿鬆,阿鬆呢?你們把阿鬆弄到哪去了,把阿鬆還給我!”
他不斷的發狂,將食堂的桌子椅子踢得亂七八糟,我一開始還在好好的哄着,後來我也火了,一巴掌打到李平臉上,大喝了聲:“你醒醒吧,那個阿鬆根本就不是人,他遲早會害死你的。”
李平愣了下,更加瘋了,簡直就是在地上打滾,他又哭又鬧的喊:“我不管,阿鬆,阿鬆你快來啊……”
我正沒轍時,食堂一位阿姨拿着大勺子過來了,就在我們還沒反應過來之時,阿姨的勺子在李平脖頸處這麼一敲,李平頭一歪,不鬧了。
我去,不會出人命吧。
阿姨氣勢洶洶的說:“這樣不就安靜了嗎?趕緊送校醫院吧,這孩子腦子有問題,得看神經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