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對於王玲來說,註定是不尋常的。
教室外電閃雷鳴,暴風雨的前兆,那一聲聲怒吼的雷聲,彷彿在暗示着什麼。
王玲從中午聽李霞說看到了劉思佳以後,她就開始心神不寧,這種情緒一直持續到晚自習,她感覺到了一種讓她無法承受的壓抑,還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
如果她沒有聽說劉思佳的故事,也許她就不會象現在這麼恍惚,是的,她的腦子被劉思佳的自殺和那隻莫名其妙慘死的貓佔滿了。
她突然想,那隻貓真的是莫名其妙的被人挖掉了眼睛,又莫名其妙的死在劉思佳的牀上嗎?
劉思佳……
她是個怎樣的女孩?
王玲用手摁住太陽穴,用力地揉了揉,她感覺腦袋快要爆炸了,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她告訴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
當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她的全身僵直了,她的思維在一瞬間彷彿不屬於自己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她的餘光里正映着不可想象的恐怖。
她的頭不受控制的慢慢轉向窗外,她發誓,這絕不是她自己的意願,就象有人在操縱着她的神經一樣!
一道閃電帶着寒冷的光象箭一樣穿破黑夜。
她赫然睜大了眼睛!
“王玲,你幹嘛?”坐在後排的曹敏問。
王玲回頭看了曹敏一眼,王玲張了張嘴,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聲帶就象被人剪斷了一樣,她伸出僵硬的手指往窗外指着,一副恐懼過度的樣子。
曹敏又看了看窗外,她漂亮的臉上寫着不高興,她拿起書輕拍了一下王玲的頭:“別亂嚇人了,神經兮兮的,什麼也沒有。”
是的!什麼也沒有!
王玲被曹敏這麼一拍,思維忽然又回來了,她呆呆的看着窗外,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自己也困惑了,她這是怎麼了?
下完自習,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宿舍的,就象是在夢遊一樣,她坐在李霞的牀上,什麼也沒想,卻又象腦子裡被漲滿了東西。她不知道這樣發呆了多久,直到一個震耳欲聾的雷聲把她炸醒,她才意識到整間宿舍沒有一個人,她們全都在下午放學後回家了,曹敏也不知道去哪了。
李霞呢?王玲記得李霞晚自習的時候還在的,真是要命!她又去網吧了!
王玲看着窗外的天氣,她想,她應該給李霞送把雨傘去,這天看來很快就會下雨了。
想到這裡,她走到門後去拿雨傘,剛準備出門,她的腹部一陣絞痛,她放下雨傘,在李霞的牀上扯了一團紙,往門口跑去。
廁所裡沒有人,不知道是誰沒有把水龍頭擰緊,正在“滴滴嗒嗒”的滴着水,王玲也來不及去關,隨手拉開了一扇門蹲了進去,她用手捂住肚子,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心想是不是白天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門後面寫了亂七八糟的字。
蹲廁所的人總是無聊的,沒事就愛在上面亂寫。當然,一般人也會無聊到去看,王玲以前就看過這些門後面的字,這會兒還是又看了一遍,寫着某某某是個大笨蛋,某某老師有多討厭。歪歪扭扭。
王玲在靠下面的一個角落看到了這樣一句話——我相信你會看到的,劉思佳,你能救救我嗎?
王玲對劉思佳的名字尤其敏感。這句話是誰寫的?李霞嗎?李霞也在網戀。
但王玲看了看,這不是李霞的筆跡。
那麼,會是誰呢?
王玲不知道這扇門後面以前有沒有這句話,在她的印象中似乎是第一次看到,或者是原來沒注意過?
在這句話的下面還有一行字,但是被人用圓珠筆塗掉了,看不清楚寫的是什麼,王玲下意識的用手去擦了擦,還是看不清楚。
好奇心是人類與生俱來的一種驅動力,人們對越是朦朧的東西,就越想去探究。
王玲用手撐着門,忍不住把臉俯下去靠近了那行字,但那些字已經被塗得無法辨認,她剛準備放棄,卻又在無意間依稀看清了其中兩個字。
她全身一震,情不自禁的喃喃念着:“貓……血……”
王玲很快就感覺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氛在慢慢的向她靠攏,她彷彿又聽到了一陣模糊,而又熟悉的聲音。
“譁——”
外面的水龍頭被擰開了,王玲嚇了一跳之後也跟着鬆了一口氣,總算是有人來了。
當王玲推開門出來的時候,她有些楞了。
她看見了背對着她的一個女孩,女孩的背影很美,彎着身子在洗臉,穿一條白色的長裙,頭髮很長。
王玲還沒來得及看清鏡子裡的臉,那個女孩已經擰緊了水龍頭,並且很快的轉過了身子,她也看見了王玲。
這是一張沾滿了水,漂亮得讓人驚歎的臉,但是這張臉卻蒼白得那麼不自然,那麼怪異,她的眼睛裡有着一層淡淡的憂鬱,眼光卻澄澈清亮,雙眸如水,翦水雙瞳。
王玲想,古人真懂得如何形容眼睛,她再也找不出更適合的詞了。
女孩兩片薄薄的,沒有血色的嘴脣輕輕閉着。
這個女孩對王玲來說,是完全陌生的,王玲確定,在這之前,她從沒見過這個女孩。
她是誰?
王玲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看着她,彷彿在她身上有一塊看不見的磁石,深深的吸引着王玲。
女孩說話了,她的聲音很輕,很柔,似乎不帶一點人間氣息:“你是李霞?”
王玲木訥的搖了搖頭。
“哦。”
王玲聽出來她的語氣裡好象有些失望,她是來找李霞的?
突然一片漆黑,整個世界在一瞬間掉進了黑暗中,外面響起了一大片尖叫。
停電了!
王玲覺得在潛意識裡面,自己也尖叫了,可她不知道爲什麼卻聽不見,就象她不知道爲什麼要站在這裡看一個陌生的女子。
一束刺眼的光照在了王玲的臉上,她很自然的用手擋住眼睛。
那束光迅速的移下去,照在她們中間有些潮溼的地板上。
女孩的臉更蒼白了,還有一種奇怪的表情。
王玲記得,停電之前,她並沒有發現女孩手上有手電筒。
王玲突然覺得很害怕,她必須要離開這裡。馬上!
當她的眼神剛想離開女孩的臉時,她整個人都呆住了,她感覺到有一隻無形的手正伸進她的胸膛絞扭着她的心臟。
一滴血從女孩的鼻孔裡流了出來,然後是越來越多的血從她鼻孔往外涌,滴到了她白色的裙子上。她用手去擦那些血,王玲發現,她的手上也全是血。
僅僅是在一瞬間,她的全身似乎都在流血……
王玲有短時間的失去任何意識,但她馬上清醒了過來,什麼也來不及想,拔起腿就朝外面跑去。
她聽見手電筒掉在地上,發出一種寂寞的聲音。
門邊上,王玲一腳踩到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隨着一聲貓叫,王玲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尖叫,一口氣跑到了宿舍。
她不知道剛剛見到的那個女孩是誰,她也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鬼,但她在這一刻突然相信李霞說的話。
劉思佳一直在學校裡。她沒走。李霞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自己走在一條荒蕪人煙的小道上。
她不知道這是在哪裡,她以前從沒來過這裡。
天空是灰色的,路邊的樹枝很蒼白。
李霞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着。兩旁的樹上棲息着不知名的大鳥,密密麻麻的,或在樹梢上盤旋着,幾乎要將樹幹壓斷,時而迸發出慘叫,又象是哀樂的合唱,如同死亡使者的送葬曲。
李霞從沒覺得如此孤獨過,彷彿整個世界把她拋棄了。
她禁不住小跑了起來。
她看見前面的樹林裡有一幢三層樓的舊房子,整幢房子從外面看起來是黑色的,沒有門,只在三樓有一扇很小的窗戶,在窗戶上趴着一個小男孩,大概六、七歲的樣子。 WWW ✿тт κan ✿℃ O
李霞跑過去,站在樓下仰望着他。
“小朋友,這是哪裡?”
他沒有回答李霞的話,低頭看着李霞。
李霞看見他空洞的眼神和蒼白的嘴脣,李霞沒有看見那嘴脣的開啓,卻聽見他在說,我要變成一隻鳥,飛到天上去,那裡是自由的……
然後李霞看見他站了起來,把頭伸出窗外,張開翅膀真的往天上飛去,轉眼消失不見了。
灰色的天空在一剎那變得血紅。
天上在下血,血水把整個世界染得通紅。
李霞看見在那幢黑房子的屋頂上站着一個消瘦的背影,那是一個女子。
她的頭髮很長,長到了腳跟,隨風輕輕舞動着。
她慢慢的轉過身來,面無表情的望着李霞,李霞看清她的臉,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張臉是李霞的臉!
李霞被嚇昏了頭,轉身就往回跑,跑着跑着,天空下起了暴雨。李霞看見在前面不遠處的路上躺着一把白色的雨傘,她奔跑過去撿起來,撐開一看,才發現這把雨傘原來是紙做的。只一會兒,就剩下幾根鐵桿了,那些紙屑粘糊糊的貼在李霞的頭髮和衣服上,豆大的雨點打在李霞的身上,她冷得全身發抖。
李霞忍不住無助的哭了起來,透過淚眼朦朧,她隱約看見了一個男人撐着雨傘走在前面。
她對着那個背影叫了起來:“喂!等等我!我可以跟你共一把傘嗎?”
李霞的聲音在暴雨中失去了方向,飄散得無影無蹤。
她邊喊邊追了上去,那個男人卻越走越快,任李霞怎麼跑也追不上他,他們之間始終保持着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男人突然停了下來,他猝然轉身,變成了一個紅衣女子。
那是劉思佳!
李霞呆呆的望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雨水流進眼睛裡,很澀!
劉思佳的頭髮開始往下掉,最開始是幾根幾根的順着雨水掉,接着是整束整束的掉,最後連着整張頭皮一起剝落,露出了猩紅的肉,但是沒有流血,就象戴着一頂超薄的紅帽子,衣服也是鮮紅的,跟她那張蒼白的臉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還有她懷裡抱着的那隻貓!
沒有一根雜毛的白貓!
只有那雙眼睛是血紅的,就象浸滿了血!
那隻貓突然弓起了身子,發出一聲尖利的長嘯,猛的脫離了劉思佳的懷抱,如脫弓之箭向李霞撲來……
李霞全身一顫,醒了過來。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今晚在傳奇網吧包夜的人少得出奇,停電的時候走了一大半,她本來也想走的,但又捨不得“冰冷的咖啡”,於是等着等着就睡着了,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來電的,她想到夢裡的情景,渾身哆嗦了一下。
李霞重啓了一下電腦,去吧檯重新刷了一下卡,坐下來用手輕輕拍了拍額頭,外面在下雨,而且還很大,她剛剛來網吧的時候,沉悶的蒼穹裡就隱藏着一場狂風暴雨。
她重新上線,qq上的頭像不停的閃着,全是“冰冷的咖啡”的留言,還好他沒走,不然漫漫長夜不知該如何打發了。
李霞看了一下屏幕上的時間,三點三十七分!
乖乖的貓:你還在嗎?我們這剛剛停電了。
冰冷的咖啡:在,我一直在等你,你嚇到我了,我以爲你那出了什麼事,突然下線了。
乖乖的貓:我剛剛睡着了,做了一個惡夢,好可怕。
說到這裡,李霞打開了百度搜索頁面,輸入了幾個字:周公解夢 貓。
李霞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夢見貓,而且還是劉思佳的那隻貓,這夢境不得不讓李霞感到惶恐。
很快出現了一堆關於解夢見貓的網站,但是都大同小異。
夢見貓,自己的品德會受到非議,被人們怨恨,財產被偷。夢見打貓或者抓貓,小偷或土匪會破門而入,但是不會受損失,壞人會被抓獲。女人夢見貓,是不詳之兆。
……
李霞又查了查其他的,都差不多。網上的東西有些就是這樣,只能有個大概,並沒有更詳細的。
冰冷的咖啡:怎麼了?還在想你那個夢嗎?
乖乖的貓:嗯,好恐怖,我好怕。
冰冷的咖啡:呵呵,別怕,有時候一個表面上恐怖的夢實際上有很好的含義,你知道嗎?寶貝?
乖乖的貓:是嗎?
冰冷的咖啡:嗯,如果你瞭解你的夢的意義,它也就不可怕了,心理學家分析,夢表面上荒謬奇怪,實際上,夢的表面意義下,掩藏着一點兒也不荒謬的真實意義。夢是用象徵的方式,把這些意義轉化成了奇異的夢境的。如果我們懂得如何分析夢,解釋夢,我們就可以知道夢的真實意義。這種意義往往並不是對未來禍福的預言,而是對你現在的心理狀況的指示,可以讓你知道你現在的心理狀態,性格等,對你改善自己的心理極有助益,所以,恐怖的夢未必都是不好的。
聽他說了那麼多,李霞現在也覺得不再那麼害怕了,何況別人也常說,夢都是相反的。於是李霞笑了笑,稚嫩的臉上有一種奇異的光彩,李霞每次跟他聊天,話都不敢太多,而且還裝出很成熟的樣子,怕對方會識穿自己的年齡。
有時候,這種做法其實是很愚蠢的,只是李霞並未察覺到
就她的年齡而言,在某種意義上,她還是個孩子,尚未成年。
乖乖的貓:你等我一下,我馬上來。
冰冷的咖啡:我等你,回來了讓我看看你,想你了。
李霞對着屏幕羞澀的、甜甜的、溫暖的笑了一下,彷彿那臺冰冷的東西不再是機器,而是一具有血有肉,有靈魂的軀體。
李霞起身去洗手間。
電腦屏幕的右下角顯示:四點四十四分。
奇怪的時間。
但好象又很正常。
正常到你的時間也可能湊巧是四點四十四分。
李霞去了廁所很快就回來了,她馬上發現了不正常。
電腦屏幕不動了。
她動了動鼠標,鼠標也不動了。
緊接着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了。
李霞意識到死機了,於是重啓了一下,什麼反應也沒有,連顯示屏上的顯示燈也滅了。
只有夾在顯示屏上方的攝像頭亮着一種刺眼的光,照得她眼睛發眩。
李霞的心臟莫名其妙地狂抽了一下,源自於她的“第六感”,這是一種瞬間而直接的預知,往往不通過正常而有邏輯的推理來作爲中介。
雖然李霞已經感覺到了某種危險,但她馬上又認爲那只是一個可笑的錯覺。
當她剛準備再次重啓的時候,她面前的這具軀體真的有了靈魂。
她彎下去的身子不動了,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它。
這一刻,是死寂的,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了。
她慢慢直起身子。
把臉靠了過去……
星期一的早上,天空有着一種不健康的顏色。
天很陰,風很大。
就象一個心情糟糕到極點的人,想哭,卻流不出眼淚。
操場的四周鋪滿了提前枯黃的落葉,很多,彷彿掃都掃不完。
這是嶄新的一天,但是卻隱藏着不爲人知的陰霾。
高一(二)班的某間女生宿舍裡,沒有了往常的熱鬧,陷入了一片寂靜,寂靜得如一池死水。
先說王玲。
那晚從廁所出來以後,她幾乎一整夜都沒閤眼,早上天剛矇矇亮,她就回家了。她那麼早回家跟她在廁所裡碰到的怪事倒是沒什麼關係,她每個週末基本上都那麼早回家的。
她家住得很遠,離柳橋有十幾里路,要過好幾個村莊纔到她家,她家太窮了,父親在她十二歲那年修水庫淹死了,屍體爛了才被人撈上來,從那以後,家裡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母親一個人肩上,不僅要供姐弟倆讀書,還要照顧一個瞎眼的娘。村裡有些好心人一直勸王玲的母親改嫁,日子也能好過一點,但她堅持不同意,她說自己苦點沒事,絕對不能讓兩個孩子擡不起頭。
人們常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有道理的。
王玲是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從來沒讓母親操過心,而且極其懂得節約,從學校回家,這麼遠的路,她從來沒捨得坐過一次車,又捨不得買自行車,所以只能每次都走路,她還堅持着每個週末都回家,幫母親幹完那兩天的活。
那天早上,她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一件怪事。
也許對別人來說沒什麼奇怪的,但對於王玲,不僅有些蹊蹺,還有點恐怖。
因爲天剛矇矇亮,又在下大雨,從學校出來,在鎮上的時候還能看見有些賣早點的店鋪開了門,離開了鎮上以後,霧濛濛的路上幾乎看不到一個行人,只有暴風雨在以它自己的方式瘋狂的敲搗着這個沉寂的世界。
路上泥濘不堪,王玲用脖子夾住雨傘,蹲下去把褲管捲起來,這時候,雨傘卻出乎意料的飛了出去,在王玲的眼前沒有節奏的翻着畸形的跟斗,王玲慌忙站起來去追,它卻越翻越快,那樣子看起來就象一個頑皮的有着殘疾的孩子。等王玲好不容易把它追上,王玲的全身上下都已經被淋透了,她緊緊地抓住傘柄,惟恐它再飛出去,低着頭加快了腳步。
沒走幾步,王玲忽然打了個冷戰,她強烈的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着她。
這讓她恐懼不安,兩腿發軟。
卻沒有勇氣回頭看一眼。
她拔起腿沒命的跑着,她的腳步就象是錯亂的拍子,也因爲她這樣亂跑,骯髒的泥水濺了她一褲子
可是她發覺這麼做根本沒用,身後的那個人始終在不緊不慢的跟着她。
她索性停了下來。
她感覺身後那個人也停了。
王玲已經說不出來此刻有多麼害怕,她深抽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猛地轉過身。
沒人。
四周圍連個人影也沒有。
王玲很意外的發現,跟着她的居然是一隻貓。
一隻黑色的貓。
那隻貓看起來很髒,可憐兮兮的蹲在那裡,黑色的毛溼漉漉的粘在身上,感覺光禿禿的,顯得它的腦袋特別大。
王玲看不清它的眼睛,它好象不是在看王玲,但又象是死死地盯住王玲,使王玲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就那樣看着它。
暴雨中,一個人跟一隻畜生對視,這副畫面有點滑稽。
王玲最先對貓沒什麼感覺,說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自從聽了劉思佳的故事後,王玲對貓就有了一種莫名的害怕。
王玲不知道這貓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也不知道跟了她多久。
王玲對它擠眉弄眼,用力地跺腳,想把它嚇跑,但它一點兒也不害怕,一動不動。
王玲拿它沒辦法了,於是決定不管它,轉身繼續往前走,她覺得那隻貓也跟着她走,然後她跑了起來,要命的是那隻貓也在跑,嘴裡還發出一陣陣如嬰兒啼哭般的聲音。
王玲越跑越快,絲毫也擺脫不了它。
王玲受不了了,她終於忍不住轉身對那隻貓大喊:“你想幹嘛?”
剛說完她就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居然被一隻畜生嚇成這樣!
她心裡立刻升起一團怒火,對眼前這隻貓恨之入骨,她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剛準備砸它,那傢伙也機靈,見勢不妙,“騰”地一下就跑了,轉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王玲又四處環顧着,終於確定那隻討厭的貓不見了,她把石頭仍到地上,心也跟着放下了。
一回到家雨就停了,王玲換下溼的衣服開始幫母親幹活,洗衣服、做飯、照顧外婆、幫弟弟複習功課,如此一折騰,王玲很快就把所有可怕的事全忘了。
一直到晚上。
外婆的身體很不好,整晚咳個不停,弟弟很早就睡了,她跟母親守在外婆的牀前,母親不停的抹着眼淚,外婆的樣子看起來快不行了,盡說些胡話,聽也聽不懂。熬到後半夜,王玲實在熬不住跑去睡覺了,本來昨晚在學校就沒睡好,又忙了一天,王玲一躺到牀上馬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王玲看見門口的陰影處站着一個小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穿着紅色的上衣,光着屁股,手裡抱着一個小皮球,衝着王玲直笑。
王玲嚇得頭皮發麻,那不是牛叔的兒子嗎?都死了一年多了,怎麼跑她家來了?
王玲剛想叫他,被一陣哭聲驚醒了,那是母親的哭聲。
外婆死了。
王玲心想,夢裡的小孩應該是來叫外婆的,外婆以前最疼牛叔的兒子了。
母親沒讓王玲留在家裡幫忙,硬是把王玲趕回了學校。
王玲回到學校,整個人都暈乎乎的,躺在牀上發呆,什麼話也不說。
李霞比王玲好不到哪裡去,星期六早上回到家就生病了,昏睡了兩天,一直做惡夢,說些鬼啊怪啊的夢話,把爸爸媽媽嚇壞了,以爲這孩子撞邪了,跑到廟裡給她求了串佛珠戴在手上。
做生意的人總是有些迷信的,更是買了一條帶玉墜的金鍊子掛在李霞的脖子上,說是辟邪,也可見他們有多疼愛寶貝女兒。
李霞是爸爸開車親自送到學校的,惹得許多同學都羨慕死了,李霞的爸爸臨走前又去校長的辦公室坐了會才離開。
李霞到宿舍後也不說話,躺在牀上閉着眼睛,一動也不動,不知道她是睡着了還是醒着的。
張海英這兩天感冒還沒好,這宿舍就她最愛說話了,平時嘻嘻哈哈慣了,可能因爲今天身體不舒服,再加上王玲跟李霞都不說話,於是她也沉默着。
好象有一種很自然的默契一樣,胡英也躺在牀上若有所思。
最後剩下曹敏,她是學校的校花,整個學校最漂亮的女生,平時就有些瞧不起人,喜歡大驚小怪。她怎麼看得慣其他幾個女孩這般死氣沉沉的樣子?於是,拿了幾本書很不高興的咕噥了幾句就出去了。
再沒人說話,也沒了動靜。
關上門。
你一定能感覺得到這份不一樣的寂靜。
寂靜得沒有任何聲音。
如一池死水。
作者:無名 Q Q:1 6 1 2 3 5 6 9 1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