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檐的直覺果然是準確的,可惜,她還是晚了,以留離一刻鐘都不停的速度,飛檐縱使一步不差的路線飛奔而來,那也是來不及阻擋的,三人只能眼睜睜越飛越高的直升飛機遠離地面。
航航在下面不斷的蹦躂着,小小的人兒眉心越擰越緊,衝着天空大喊,然而半空中轟隆隆的聲音掩蓋住了他全部的叫喊聲。
留離面沉如水,對於地面上已然成爲螞蟻般的三人不以爲然。飛機越飛越高,帶着某種不爲人知的目的往前方而去。
再次停下的時候,貝冰榆只覺得周邊全部都是樹木,鬱鬱蔥蔥的如同原始森林一樣,一點人煙都沒有。
“這是哪裡?”貝冰榆擰着眉,身上的力氣已經恢復了**成,然而她的腦袋上依舊被留離抵着一把槍,重重的威脅着。
留離沒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對着從容而下的黎默恆冷冷說道:“我們來賭一次如何?”
“怎麼賭?”黎默恆連看都沒有看周邊的環境一眼,那雙深邃的眸子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貝冰榆,以及她腦袋上的槍口。
留離輕笑了一聲,“我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你們能徒步走出這片原始森林,我就不再動曼維集團,如何?”
貝冰榆詫異的回頭看他,他要放棄曼維集團?他計劃了那麼久的陰謀,欺騙了所有人,費了那麼大的精力財力,甚至和懷特勾結在一起,如今就這樣放棄了,只要他們徒步走出這邊森林?
黎默恆的瞳孔縮了縮,有些意外,隨即卻又冷笑出聲,“你將我們帶到這裡來,我們有選擇不賭的餘地嗎?”更何況,曼維集團他也不一定能拿得走,說這話未免太自信了。
“說的也是。”留離坦然一笑,瞄了一眼依舊在他槍頭下的腦袋,聲音清冷富有張力,“既然如此,那麼這件事看來還是得由我單方面決定的。好,我就說一句,如果你們能走出這片森林,曼維集團從此以後,我不會碰一下。但是如果你們兩個死在這裡面了,那也怪不得別人,我會不遺餘力的將曼維集團據爲己有,誰都阻擋不了。當然,我還是希望你們儘快,畢竟你們不在z市的這段時間,我依然不會停手。”
說着,將貝冰榆往前一推,貝冰榆身子痠軟,踉蹌的往前幾步,差點往前栽去。
“冰兒。”黎默恆急忙用身子將她擋住,等兩人站穩再一次擡頭時,留離已經攀着直升飛機的繩索遙遙而去了。
“啪,砰……”兩把匕首和兩瓶水扔了下來,差點砸中貝冰榆的腦袋。
留離放大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這是給你們兩個準備的武器和食物,要如何走出這片森林,就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走……”
他一聲令下,直升飛機便再也沒有任何遲疑,呼啦啦的飛得越來越遠。貝冰榆再一次擡頭時,便只能看到遮天蔽日的樹木,茂密的擋在頭頂上。
貝冰榆咬了咬脣,死死的瞪了頂上的人一樣,好傢伙,居然將他們扔在了這裡。
她回頭,這纔看到還被捆綁着的黎默恆,摸了摸鼻子,趕緊跑上前去給他鬆綁。
“你說這留離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黎默恆的詫異也只是一小會,聞言搖了搖頭,輕聲道:“雖然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主要原因讓他改變的,不過我想,他心裡應該也是明白的,要搞垮曼維集團,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是他這想法也太變態了,扔到原始森林?虧他想的出來。”貝冰榆將她的繩索扔到了地上,身上的力氣恢復了差不多了,向來留離給她打的劑量也是剋扣着的。她擡眸,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剛剛直升飛機落地的那一塊小土丘,幾乎全部都是參天大樹,一根根粗壯如同手臂一樣的樹藤環繞四周。
黎默恆將身上被解開的繩子收了起來繞了兩圈別在腰間,這繩索說不定有點用處。一擡頭,卻看見貝冰榆環顧四周眉心深鎖的樣子,當即有些不悅的環上她的腰身,聲音清冷,“我不管他的想法到底是什麼,我只知道,我現在想吻你。”
“嘎……唔……”貝冰榆錯愕的看着面前放大的俊臉,額角的血管開始突突的跳。大哥,這裡不是親熱的地方,打野戰對心裡生理都不好。
黎默恆可不管這些,他爲她擔心受怕那麼多天,好不容易見到了,這個女人卻一點心思都沒有在他身上,這讓他實在挫敗的很。他知道她對男女之事天生很薄涼,但是不該表現在他身上,這讓他心裡實在不是滋味。
貝冰榆被他吻得腦袋有些發暈,好不容易放開了,剛想惱怒的開口,卻見到他眸子裡的那抹深沉,當即心裡一酸,不由自主的環抱住了他。
“讓你擔心了。”貝冰榆將腦袋擱在他的肩頭,低低柔柔的開口,她並不善於說些肉麻的話,尤其是面對黎默恆,越在乎,越說不出口,可是現在,她只是附在他耳邊,低低的說道:“我很想你。”
腰上的手臂陡然收緊,黎默恆暗啞的聲音倏忽響起,“好沒良心的女人。”
“哪有。”貝冰榆伏在他的肩膀上,聲音難得的喊着嬌嗔,雙手摟着他的脖子小小聲的反駁着。
黎默恆冷哼了一聲,抱着她鬆軟的身子,多日來的不安,終於徹底的放鬆下來。儘管身處險地,他依然覺得,只要有她在身邊,他就安心。
“唔……”貝冰榆輕哼了一聲,這死男人,又咬她耳朵。
黎默恆卻突然全身一緊,將她的腦袋按在懷裡,緊緊的擰着眉心,“我們走。”
貝冰榆也聽到了,那是哧哧哧的聲音,像是蛇吐着芯子一點點靠近的聲音,而且,絕對不止一條。
“看來我們的冒險現在纔開始。”黎默恆撿起地上的匕首和水,拉着貝冰榆往前走去。
“總裁,您真的確定這樣做嗎?那懷特先生那邊……”孫哥看着下面密密麻麻已經見不到兩人聲音的密林,有些憂心忡忡。他們雲翔集團跟懷特可是合作關係,如今他單方面決定撤銷收購曼維集團的計劃,懷特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到時候他火冒三丈,這後果,哪裡是他們能承擔的起的。懷特的手段之殘忍,總裁比任何人都清楚。
留離無力的靠在椅背上,苦笑的搖搖頭,手指揉着鼻尖沉默着。好半晌才低沉暗啞的開口:“這就要靠飛檐了。”
“飛檐?”孫哥不解,那丫頭是懷特派來監視他們的,如今他放棄了曼維集團,飛檐還不第一時間去報告?
留離閉着眼,看着外面的藍天白雲,低低的嘆了一口氣,“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雖然她是懷特的人,但是她心裡真正幫助的人,是黎默恆。她的出現太突兀,況且你沒看到她跟貝冰榆之間的眼神互動嗎?那是舊識相熟的人的神態。以貝冰榆的姓子,她不可能不會去對付一個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阻擋自己尋找出口的女人。更何況,她出現不久,航航就找來了。”
如此種種,還不能夠說明她其實是黎默恆的人嗎?
孫哥詫異,嘴角微微張着,如今細細回味起來,才發現事實確實是如此,有些不可能的事情也愈發的清晰了起來。
“總裁,這飛檐幫的是默三少,那她會在懷特面前說我們的好話嗎?”
留離依舊遠遠的看着窗外,對孫哥的話聰耳不聞,似乎這些早已不是他要關心的重點了。飛檐要如何措辭是她的事情,懷特如今跟黑手黨的戰爭越發的激烈,壓根就沒心思來對付自己。更何況,他的放棄,對於懷特來說,影響力不過是九牛一毛。
孫哥見他不聲不響心事重重的樣子,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恐怕總裁這樣做,多多少少是因爲甄小姐的關係。他一直以爲,甄小姐不過是總裁的一顆棋子,只是接近黎家打探貝冰榆的一個階梯而已,卻沒想到,大半年的相處,原來還是難逃情字這一關。
留離心情略有些煩躁,飛機降落的似乎,依稀看到停機坪上站着的一男一女兩人。見到他下來,飛檐直接一個箭步上前,怒聲質問:“你把貝冰榆他們帶到哪裡去了?”
“不關你的事情。”留離冷冷的,大步的往前走去。誰知纔不過一步,大腿就被人抱住。
航航死死的拽着他的大腿,雙眸赤紅,“我媽咪爹地哪裡去了,把他們還給我。”
留離皺了皺眉,聲音暗沉,“走開。”
“他們到哪裡去了?”小傢伙猛然鬆開手,從包內拿出自己的那把袖珍小槍。那把槍他其實一直帶在身上,只是見到媽咪沒事,沒捨得拿出來威脅威脅這幫鳥人,可是沒想到留離今天回突然發瘋,將他的媽咪爹地都帶走了。
航航的小臉上滿是冷意,完全不符合年紀的表情就那樣突兀的鑲嵌在他的臉蛋上,手上泛着寒光的槍支就那樣冷冷的指着他。
孫哥嚇了一跳,伸手也要把槍,卻被留離一把按住。他看都沒看航航一眼,轉身便走,“將車開過來。”
“我讓我將我爹地媽咪叫出來。”航航抿着冷硬的脣瓣,小小的腿又上前一步,留離充耳不聞,壓根就沒將他的話放在耳裡。
“砰……”的一聲,嚇得不止是將車子開過來的孫哥,還有飛檐和官子青,他們沒想到航航竟然真的會開槍,那樣毫不猶豫的。
留離小腿上的血瘋狂的涌了出來,染紅了整隻褲腿,槍彈的衝力讓他一隻腳反射下的半跪着。只是他依舊沒有回頭,嘴角甚至扯出一抹淺淺的笑。
他從來沒低估過這個孩子,他也知道,作爲黑手黨的小少爺,開槍……並不稀奇。
可是他依舊沒有停下來,站起身,頭也不回的繼續朝前走着。孫哥連忙跑到他身後,護着他上了車子。
航航漲紅着臉,握着手槍往前跑了兩步,“站住,我……”
飛檐和官子青連忙握着他想再開槍的小手,凝眉勸道:“航航,你打死了他,你爹地媽咪就再也找不到了。”
航航抿着小小的脣瓣,雙眸冷然,隨即利落的將槍收好,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氣,“對,不能打死他,走,我們跟着他,一直一直的跟着他,我就不相信我不會找到爹地媽咪。”
飛檐和官子青對視一眼,什麼都沒說,三人迅速的跑上車子,油門一踩,跟在留離的身後飛馳而去。
他們沒有別的辦法,留離的飛機不知道飛往哪個方向,沈競康和黎默書半路得到消息,已經追尋着他們飛過的痕跡而去了,可是相隔時間太長,真要找到,那也是難如登天的。
留離一聲不吭的,任由孫哥爲他止血,只是閉着眼睛靠在車窗上,靜靜的養神。
車子在留離的別墅大門口停下時,航航三人也趕緊的上前跟着,卻在外面被人攔了下來。留離更是拖着一隻傷殘的腿,直接走了進去,狠狠的關上了房門。
去上裡飛。官子青和飛檐面面相覷,航航已經在一邊動起了手來,飛檐見他一個人勢單力薄,不忍心,跟着上前。
前面的孫哥卻一把將她攔住,臉上的神情冷冷的,“飛檐小姐,你還是關心關心自己,你這樣暗地裡幫助默三少,還是想想怎麼向懷特先生解釋。”
飛檐一愣,抿着脣瓣往後退了兩步。官子青身子抖了抖,她竟然和懷特有關係,伸手,他忙一手將航航勾了回來,詫異的看向飛檐,“你……”
“幫我保密。”飛檐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臉色微微暗沉的看向官子青。
航航聽到懷特兩字時,小小靈活的身子也跟着停了下來,懷特,飛檐姐姐跟懷特有關係?
飛檐乾笑兩聲,“我們還是等在外面。”
航航用疑惑的眼神看她,心裡有話,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留離進了房門之後,正在裡面記錄數據的於醫生猛然站起身來,看到他褲腿上的血跡,忙上前緊張的問:“總裁,你怎麼弄成這個樣子?”
“沒事,她怎麼樣了?”留離揮了揮手,不以爲意,只是眸子深沉的看向牀上躺着的面無血色的女人,那個讓他又恨又怒的女人,甄樂樂。
於醫生回頭看了她一眼,注意力依舊集中在他的腿上,隨口答道:“還在昏迷當中,雖然燒已經退了,可是氣息還是非常微弱,不過,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了。總裁,你還是趕緊去牀上躺着,你的腿需要治療。”
留離眉心擰了擰,點點頭,難得乖順的躺到了另外一張大牀上,腦袋卻微微偏移,看向另一張牀上的女人。
“不用打麻藥。”留離看了於醫生一眼,聲音平淡無奇。
於醫生手上的動作一僵,看着有些慘不忍睹的小腿,蹙眉,“可是……”
“我能受得住。”
“哎……”於醫生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將手中的針筒放下,頗有些無奈的回,“好,你你忍着點。”
留離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閉了閉眼,隨即再一次的睜開看向病牀上躺着的那個女人。腿上傳來尖銳的痛,於醫生毫不猶豫的給他擦拭血水,消毒,劃開子彈周邊的肌膚,取彈,縫合,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一點猶豫都沒有。
留離從頭至尾都沒有出過聲,只是最開始時輕哼了一聲,便一直強忍着,再也未曾開口,儘管額頭上的汗水已經密密麻麻的汗溼了整個枕頭。
於醫生呼出一口氣,擦了擦手,將東西收拾乾淨,這才嘆道:“總裁,你好好休息,昨晚甄小姐做手術你就已經一夜沒睡了,還是好好休息。”
留離一句話沒回,只是冷淡的看着睡在另一邊的甄樂樂,微微眯起眼。
於醫生嘆了一口氣,拿着托盤沒再說話,呆着隨行的護士轉身離開了房間。
偌大的房內只剩下留離跟昏迷的甄樂樂兩人,安靜的只剩下兩人微弱的呼吸聲。留離終於收回視線,卻翹着一隻腿慢慢的下了牀,往甄樂樂的牀邊而去。
他就那樣單腿立在她的牀邊,咬着牙看着靜靜閉着眼睛的女人,冷冷的笑道:“現在你滿意了?我放了你最好的朋友,我不再拿她威脅黎默恆,我讓他們兩個在一起了,你該滿意了?”
“呵,甄樂樂,你可真狠,你哪裡來的勇氣,敢在我面前賭一把,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用命威脅我,我就會妥協了嗎?你未免將自己看的太高了,你以爲我在乎你嗎?我告訴你,你就是死了,我……”
留離死死的咬着牙齒,嘎嘎作響,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因爲當初,他就是說了這麼一段話,她就那樣毫不猶豫的將尖銳的刀,刺入自己的身子裡。
好勇氣,好大的勇氣,她不是最怕疼的嗎?她憑什麼用刀刺,憑什麼?一個貝冰榆而已,用得着她用自己的命去拼嗎,值得嗎?t7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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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雖然可能會比較晚……但是萬更……應該還是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