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怪人。”
“明明是你把朋友叫來的,可爲什麼在最終的決戰降臨前,你要讓她們離開?”
“還是說……你已經預見自己的結局了。”
烏魯索斯依舊保持着艾麗莎聲音,它也沒能改掉他那喋喋不休的習慣,每逢間隙,它便要長篇大論一番。他並不意外林秋能在千鈞一髮撕碎腳下的繩網並躲過艾麗莎凌厲至極的劍勢。
怎麼說呢?
在領略到艾麗莎的劍技之後,它就爲之一動——這正是戈本身上所缺少的技巧,如果將這些力量都收入囊中,它向人類復仇的計劃就會變得更加豐滿一些。遺憾的是,在最後的關頭,林秋竟然將艾麗莎送離了這裡,導致它對艾麗莎能力的提取尚處於極不完善的狀態。
它所能發揮出的,也僅僅是艾麗莎當時衝入它腹中時的那一抹殺意。
但是這些都不是問題。
只要它吞噬了林秋和他體內的幾種力量,再去奪走艾麗莎的劍技也只是遲早之事。
想到這裡,烏魯索斯的心情好轉了幾分。
“打架之前叫朋友來壯膽不是常識麼?”終於,他從林秋那裡獲得了第一個迴應。
“常識……?明白了,我會牢記於心的。”
“不過,真正打架時候只要自己上就好了。”林秋與艾麗莎的幻象擦肩而過。
在短短瞬秒之間,雙方的劍刃已經交錯了無數次,試圖從下方襲擊他的繩索毫無懸念地被兩人劍勢的餘波撕扯得粉碎。
林秋終於確認了一點。
並不是艾麗莎的幻象變強了,相反,幻象的劍技單一的可怕,剛纔在審判臺上震懾住他的只是艾麗莎的氣勢,她很少露出如此飽含殺意的眼神,即便在和諸多敵人交手時也不曾有過,所以他只是一時間被殺意唬住了而已。
“順便一提,這種特殊攻擊已經快要失效了。”林秋假意回身一劍,在艾麗莎格擋的同時,兩團白色的火焰悄然漂浮到了她的身後,他食指一動,火苗猛烈地擊向艾麗莎的背心。
“你……”
“你還真是喪心病狂啊,居然真的狠心對朋友出手。”
烏魯索斯的聲音又變了,擋住林秋的劍刃變爲了一塊岩石鑄成的手臂,兩團火焰命中了對方的後背,在灰黑的岩石上留下了兩道焦痕。
下一刻,狂風呼嘯。
林秋背後一愣,手中的劍卻被戈本的岩石手臂緊緊握着,他一咬牙,擡起的膝蓋狠狠踢在了戈本的下頜,這還是兩人交手以來,雙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肢體接觸。
飛揚的血珠在空中飄散。
戈本另一隻手抹了一把鼻腔噴涌而出的血水,然而他的嘴卻裂開了一個森然的弧度。
他看見林秋肩上的劍傷。
“這纔是一場有意義的戰鬥,以傷換傷……”
林秋的耳邊迴盪着戈本的聲音,然而他的視線卻陷入了一片黑暗。他能感受到劍傷傳來的力道,也能聽見在他耳邊呼嘯着的風聲,但在他感受到肩頭的刺痛時,他的視覺消失了。
“可是,我們都知道和你的朋友戰鬥時受傷意味着什麼。”
“請放心,我沒能完全提取到她的能力,所以我只能勉爲其難地……收下你的視覺了。”
接下來,是嗅覺、觸覺、聽覺……
烏魯索斯意識到林秋恐怕是自己遭遇過的前所未有的強敵,它無法一下吞噬掉這麼強的力量,所以它不得不改變策略,一點點蠶食林秋的直覺,直到對方的世界完全黑暗,心頭被絕望與恐懼充滿時,它的機會就來了。
最難對付的便是視覺,只要第一次突襲得手了,林秋的劣勢便會不斷增加。
拉開與戈本的距離後,林秋呼出一口氣,將深海收回了劍鞘。
放棄了?
烏魯索斯有些意外。
的確,這是它的精神世界,在這裡上演的本就是一場不公平的戰鬥,即使是林秋,同時面對戈本與艾麗莎也有些強人所難,所以,放棄,確實是情理之中的選擇。而它不得不稱讚對方識時務的決定。
“這會讓我們都輕鬆一些,我會好好利用好你的力量。”戈本臉上的笑意更甚,艾麗莎也停在了戈本身側,虛空而立着。
即便,它知道林秋已經看不見他們了。
“你說的沒錯……”林秋緩緩開口。
他已經記不清這場對決究竟持續多久了,幾乎每過去幾秒,他就會經歷一次險象環生的夾擊。而他早就找到了原因所在——
“即使知道那只是幻象,但只要視力尚存,身體就會不由自主地做出反應。”
“你在說什麼?”隨着烏魯索斯情緒的變化,戈本與艾麗莎的表情發生了變化。
“現在,纔算是公平的較量嘛。”
公平?
這是什麼死前的笑話麼?
烏魯索斯無法理解林秋的腦回路,所以它打算爲林秋好好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用實際行動。
“震級-九星!”
無數裂縫誕生的那一刻,艾麗莎也在同一時間執劍探向林秋。
“你的視力已經消失了,接下來,就是你的觸覺了。”
又是一道蒼白色的劍芒。
烏魯索斯的迴響戛然而止,它不僅看見了艾麗莎的身影向地面墜去,而當它回過神時,林秋的身影已然消失,藉助戈本的視力,它僅僅能捕捉在夜空中不斷閃爍殘影,地面“向日葵”失去了目標,無力地耷拉下了它們的花瓣。
爲什麼……
爲什麼有人被奪走視覺之後反而變強了?
“你剛纔是在耍我麼?”戈本耳邊充斥着狂亂的風聲,他感受到了林秋正在逼近自己。可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防禦哪個方向,又該對哪裡發動攻勢。不斷蔓延着的裂隙提奧法蘭的天空變得千瘡百孔。
但他明白,這種緩慢的攻勢是不可能擊中對方的。
“沒有,只是現在看不到艾麗莎,我感覺好多了。”
戈本察覺到林秋的話就近在耳邊,他下意識地向自己的身側發動震擊,但卻撲了個空。
“這意味着……我現在不會留手了。”
戈本心口一痛,他低頭望去,心臟處已然出現了一個血窟窿。
遺憾的是,他依舊無法捕捉到林秋的身影,只有身上的疼痛爲他解釋着現狀。
“我不明白。”
戈本的面容迅速變換起來。
他的眼眶又變成了深紅的空洞,血液流淌而下。
雖然他知道林秋已經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