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一悄然陷入沉默。
貝爾摩德瞳孔爲之一縮,又很快恢復平靜。
毛利蘭則是訝異地張大了嘴巴,說話都有些結巴:
“這整座屋子...”
“都是、是黃金做的?”
明明是富二代卻因爲父母離異跟了個坑爹老爸而從小過着平民生活,把富家千金當成未成年家庭保姆的毛利小姐,現在根本就把握不住。
她也對錢沒興趣。
但這裡的錢真是太多了。
相比之下,真正見過大世面的柯南就要鎮靜許多。
只聽他冷靜地出聲分析道:
“不,黃金本身的材料性能就註定了,這屋子不可能百分之百是由黃金做的。”
“但即使只是鍍金...”
“要給這整座洋館的牆體都鍍上金層,其黃金消耗也仍舊是個無法想象的天文數字。”
柯南身上名偵探的氣場仍舊很穩。
但即使如此,這真相仍舊魔幻得令其爲之咋舌:
這哪是什麼黃昏之館,簡直是米聯儲鳥取分儲。
“富可敵國...這個詞原來可以不是誇張。”
“如果把這裡的黃金都取出來投入市場,恐怕國際金價都會爲之動盪許久吧?”
柯南爲之深深一嘆,然後又好奇問道:
“林,這麼大的一筆寶藏,你打算怎麼處理?”
“上交國家?還是...”
林新一仍是沉默。
他沒有回答這個關鍵的問題,只是默默地將黃金探測儀關機收回箱子,然後提起打包恢復原樣的勘察箱,邁步向門外走去:
“走吧,我們回去。”
“也是時候去見見那位幕後黑手了。”
“這...”柯南心中暗生讚歎:
他也沒有想到,林新一竟然真像他自己所說的一樣,對錢完全不感興趣。
身處這黃金之館,直面這玉海金山,林新一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還是回去破案。
彷彿他只是單純地爲了解開寶藏之謎而來。
寶藏本身不重要,重要的是探尋真相。
他簡直就像福爾摩斯一樣,是一個純粹的偵探,一個高尚的偵探,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偵探。
黃金寶藏又算得了什麼?
品格永遠比黃金更金貴。
這樣的人,纔是真正的寶藏。
想到這裡,作爲偵探之路上的同道、有着相似品格的同志,柯南不禁對林新一多了幾分尊敬。
而他心裡正這麼想着...
“別愣着了,姐。”
只見林新一忍不住激動地攥住了貝爾摩德的手:
“我們得趕快破解這個案子,讓那些名偵探儘早離開。”
“可不能真讓他們有機會,找到咱們老祖宗留下的寶貝啊!”
................................
事實證明林新一有些多慮了。
當他們匆匆回到起居室的時候,只見槍田鬱美正投入地和茂木遙史下着國際象棋,而千間降代則是有些精神不佳地在旁觀戰小憩。
幾位名偵探都在百無聊賴地打發時間,沒有一人發現這座黃昏之館的異樣。
“林先生,毛利小姐。”
“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
即使是這三位智慧過人名偵探,也萬萬想不到,林新一等人不過是在這洋館裡閒逛了一會兒,就能憑空逛出一座金山來。
他們只是熱情地隨口打着招呼: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麼?”
“沒。”林新一私下裡藉着“失憶洗掉了部分技能點”的藉口,跟貝爾摩德“重新”學習了一段時間的演技。
他現在的演技雖說還摸不到好萊塢明星的門檻。
但要是放在國內,那就能算得上驚才豔豔的實力派演員了。
“我倒是注意到,這座洋館內的各個重要區域,都事先安裝了隱蔽的監控攝像頭。”
“不過這麼明顯的一點不用我說,在座的各位應該也早就注意到了。”
林新一無奈攤了攤手,只撿不重要的信息透露。
而大家也絲毫沒有對他產生懷疑。
沒發現也很很正常。
大家都知道,那‘幻影之仔’既然敢把名偵探邀請到這裡,自然是不會在屋子裡留什麼重要線索給他們調查的。
“哈哈,林先生。”
茂木遙史滿不在乎地笑了一笑,便主動揭過這個問題不談:
“正好你們也回來了。”
“來來來,我們一起打牌。”
茂木遙史熱情地邀請林新一等人坐下,還隨手向他遞過煙來:
“林先生,要抽菸嗎?”
“咳咳咳咳...”林新一正想婉拒,一旁的千間降代便不合時宜地劇烈咳嗽起來。
她咳嗽時還用手輕輕捂着腦袋,像是身體很不舒服的樣子。
“抱歉抱歉...”茂木遙史收起煙盒,微笑着道了個歉:“我忘了千間婆婆您今天身體不舒服,聞不得煙味。”
“那林先生,我們就打牌好了。”
“好。”林新一點了點頭,便故作從容地陪茂木遙史和槍田鬱美打起了牌。
貝爾摩德掩護着演技較差的柯南與毛利蘭,也裝作像是無事發生似的,坐在一邊聊天。
片刻之後...
女僕小姐帶着大上祝善出現在了大家眼前:
“各位客人,大上偵探已經幫着將晚宴的餐點準備好了。”
“現在請各位隨我去往餐廳用餐。”
“哦?”名偵探們都來了精神:“晚宴開始了,那傢伙也總該現身了吧?”
“嗯...”女僕小姐不是很確定地點了點頭:“總之僱主在事先告訴我的工作安排裡,是說他會在晚宴上出現的。”
“好。”帶着好奇和期待,大家紛紛站起身來。
然後他們便在女僕小姐的帶領下來到那餐廳緊閉的房門面前。
推開餐廳那寬闊的大門,迎面而來的是一張方形長桌。
長桌盡頭的主座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個人,這人身上套着一件3K黨制服似的尖頂斗篷,渾身上下都被那白布罩着,神秘得連一寸肌膚都不肯在人前顯露。
“你就是‘幻影之仔’?”
偵探們警惕地看着主座上的神秘人。
這時只聽他突然開口說道:“六位偉大的偵探先生、女士,歡迎來到我的黃昏之館。”
“請大家在自己的座位上就坐。”
神秘人說了兩句開場白,又莫名地停頓下來。
直到林新一等人老老實實地在那長桌邊落座,女僕小姐拿着紅茶茶壺,按照工作安排給餐桌上事先擺放好的茶杯,一一添上茶水之後...
又過了一小會兒,他才繼續發出聲音:
“我今天之所以請各位來到這裡,就是爲了想請你們幫忙尋找沉睡在這個館內的某處寶藏...”
“我願獻出累積多年的巨大財富,用生命跟各位做賭注。”
“用生命?”現場的空氣有些微妙。
然後,就在下一秒...
轟——!
洋館外面的停車場上,突然傳來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這是什麼聲音。”衆人爲之一驚。
只聽那斗篷男緊接着說道:
“別擔心,我只是想限制各位的行動自由而已。”
“你們的汽車,還有你們剛纔經過的那座橋,都已經被我炸掉了。”
“此外這裡也不在手機信號覆蓋範圍之內,無法向外界請求救援。”
“所以這是一場生存的遊戲,找到那些寶藏的人,我願意跟他平分...”
“你...”大上祝善聽得瞳孔一縮:“你把我們的汽車炸了?!”
原本老神在在等着看好戲的林新一,更是在錯愕中憤怒地喊出聲來:
“什麼?你竟然炸了我的神光棒....”
“我的豐田!!”
林新一都如此生氣,茂木遙史就更是氣得拍案而起。
別人炸的只是汽車。
他炸的可是老婆。
“混蛋,我可沒興趣陪你在這玩什麼尋寶遊戲——”
“你這帶着面具不敢見人的老鼠!”
茂木遙史二話不說,徑直動手扯掉了那神秘人的斗篷。
而這斗篷被猛地揭開,大家才駭然發現:
“這是個假人?”
那幕後黑手根本就沒有親自現身。
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只是一個安裝着錄音機和音箱的塑料假人罷了。
它仍舊在播放那事先錄好的聲音:
“好了,餓着肚子沒法辦法作戰的。”
“謎題我會過會再告訴大家,請各位先享受這‘最後的晚餐’吧!”
在留下這瘮人的話語之後,便又是一段沉默空白的錄音。
“原來如此....
大上祝善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紅茶:
“原來這就是他邀請我們過來的目的。”
“怪盜基德這是想用寶藏做誘餌,用我們的生命做威脅,讓我們在這裡進行一場智慧的對決。”
“看來我們只能...”
他還在這自顧自地發表感慨。
槍田鬱美、茂木遙史等人也還沒回過味來。
這時只見林新一突然起身離座,大步流星地走到了那個塑料假人身邊。
然後又不管不顧地伸手那將假人體內安裝的錄音機拆出,最終咔的一下...
摁掉了電源開關。
“林先生,你、你關這錄音機幹什麼?”
大上祝善眼裡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緊張。
名偵探們也不解地望了過來:
“他所說的謎題還沒給出。”
“現在就錄音機關了,我們不知道這個寶藏的謎題是什麼了嗎?”
“就是要不知道纔好!”
林新一理直氣壯地回答道:
“他說讓我們尋寶我們就尋寶,憑什麼?”
“憑他炸了我們的車?”
“笑話!”
他義正嚴詞地批判着幕後黑手,不動聲色地打消着名偵探們試圖聽話尋找寶藏的想法:
“我們就不配合,難道這傢伙還敢殺人?”
“好,那就讓他試試!”
話音剛落,林新一亮出了他那砂鍋大的拳頭。
毛利蘭也很配合地將指頭攥得咔咔爆響。
凱撒豎起耳朵俯身低吼,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
貝爾摩德也默默地解開風衣外套的鈕釦,向大家展示了一下她那掛滿了手槍、匕首,堪比移動軍火庫的風衣內襯。
“這...”氣氛頓時變得非常微妙。
槍田鬱美、大上祝善緊盯着貝爾摩德的那些軍火。
茂木遙史、千間降代則是不禁回憶起,林新一和毛利蘭那搬山移海的勇力。
大家這才猛地意識到一個問題...
有這幫狂戰士的可靠武力保障,他們好像根本沒有同那幕後黑手妥協的必要。
不服就出來練練。
先打贏林新一再說。
既然要用大家的生命做賭注,那你無論如何至少得展現出一點,能夠威脅到大家生命的本事吧?
“我知道大家作爲名偵探,都對那所謂的寶藏謎題有種本能的興趣。”
“但不要忘了這不是遊戲。”
“對方炸燬了我們的汽車,設局將我們困在這裡,就已經徹底走上了犯罪道路。”
“大家再怎麼喜歡推理解謎,也不該配合犯人完成他的犯罪計劃,達成他那不可告人的險惡目的!”
林新一大義凜然地教育着在座的各位偵探。
他直接把這場尋寶遊戲定性成徹頭徹尾的犯罪,誰去解謎就是在配合對方實施犯罪計劃。
這話聽來有些過激,但事實的確如此。
明知對方沒有能力威脅自己還乖乖聽話去幫着解謎,那這就不是在故意幫着對方犯罪麼?
被林管理官這麼一教育,大家都徹底沒了陪犯罪分子玩尋寶遊戲的念頭。
“這、這個...”
大上祝善緊張地嚥了咽口水:
“林先生,咱們還是別表現得太強硬了吧?”
“敵在暗,我在明,就算我們這邊戰力強大,也未必能防得住那傢伙的偷襲啊!”
“更何況,那怪盜基德也不是什麼易與之輩...”
“怪盜基德?”林新一冷冷地打斷了大上祝善的發言:“不,這次的幕後黑手可不是什麼怪盜基德。”
“真正的兇手,其實就在我們中間!”
“什麼?”這話引起一陣軒然大波。
就連柯南和毛利蘭,這兩位自己人都有些訝異:
“林先生,你已經知道幕後黑手的身份了?”
“沒錯。”貝爾摩德微微一笑,幫着林新一回答道:“我和新一早就察覺到犯人的身份了。”
“只不過你們的演技還不行,知道真相容易露餡。”
“這種騙人的事情,還是交給我來做吧!”
林新一和貝爾摩德這一唱一和,都在明確無誤地告訴大家:
他們早就掌握了犯人的身份。
而他們先前一直隱忍不發,也只是因爲...
犯人那時還沒來得及犯罪,把人揪出來也沒法加以懲治。
林新一本來打算等到對方開始實施犯罪的時候,再正式出面、動手製止。
可他沒想到,犯人竟然在動手實施其他犯罪行爲之前,就先把大家的汽車給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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炸的還都是精貴精貴的豪車。
這日子過得,一下子就有了判頭。
林新一也就不用再等了:
“實話告訴大家吧——”
“那個犯人其實就是...”
“是大上偵探吧?”
林新一還沒揭曉謎底,槍田鬱美便不緊不慢地道出答案:
“林先生你懷疑的那個犯人,就是大上祝善對嗎?”
此言一出,大上祝善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難看。
林新一沒顧着去盯着他這個犯人,只是頗爲好奇地看向槍田鬱美:
“槍田小姐,原來你也看出來了?”
“不。”槍田鬱美搖了搖頭:“我倒是沒從大上先生身上發現什麼不對勁。”
“我注意到的,是林先生您一開始提及大上偵探時的反應。”
“先前我們在大廳裡見面時,我告訴你洋館裡除了我,還有大上祝善偵探,和一位作爲‘幻影之仔代言人’的女僕小姐。”
“當時我可還沒提到,這位女僕小姐只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臨時工。”
大家都是衝着“怪盜基德”來的。
在一個絲毫沒有交情的偵探同行,和“怪盜基德的代言人”之間,一般人更感興趣的,應該都是那位作爲“基德代言人”的女僕小姐纔對。
“可林先生你在第一時間詢問的,卻不是關於那位女僕小姐的情況。”
“而是有些刻意的用在電視節目上看過對方做藉口,向我確認大上偵探的身份。”
“於是我那時便隱隱看出...”
“林先生你一定是掌握着什麼關於大上偵探的重要情報。”
“雖然我原先還猜不出你爲什麼對大上偵探這樣另眼相待,但現在嘛...這個問題的答案,就已經顯得很明顯了。”
槍田鬱美緩緩道出自己的推理過程。
然後又飽含期待地將問題拋回給林新一:
“但讓我好奇的是,林先生你是怎麼注意到大上偵探有問題的?”
“那時候你纔剛進黃昏之館的大廳,應該都還沒跟大上偵探見過面吧?”
槍田鬱美眼中寫滿好奇。
茂木遙史也默默地豎起了耳朵
大上祝善同樣臉色難看地望了過來。
他們各自的立場不同,但問的問題其實是一樣的:
林新一到底發現了什麼?
他憑什麼說大上祝善就是幕後黑手?
“這...”林新一表情非常古怪。
眼見着這一個個名偵探都用這種茫然不解的目光望着着自己,他都不知道到底是對方的腦子出了問題,還是自己的腦子出了問題。
“那個,各位...”
“你們受邀來這裡赴宴之前,難道就沒有試着調查一下,這座黃昏之館的情況麼?”
出遠門前要了解目的地的情況。
這不是小學生都能想到的事嗎?
怎麼你們都沒想到?
“嗯?”面對林新一略顯震驚的質疑與提醒,槍田鬱美等人仍舊一臉茫然。
“...”林新一啞然無語。
他只好輕輕一嘆,緩緩說出自己的答案:
“其實我也沒用什麼高深的手段。”
“我就是在來這裡之前,查了一下這黃昏之館的‘戶口’。”
“產權證上明晃晃地寫着大上祝善的名字——”
“他就是這幢黃昏之館的主人!”
查房屋產權資料需要一些體制內的關係,對普通人來說的確困難。
但這些名偵探個個都和警方有着高度合作,不可能連這點門路都沒有。
可他們來之前卻全都沒有去查。
而大上祝善這個幕後黑手也是...
他似乎篤定這些名偵探不會來查黃昏之館的產權歸屬,竟然還真敢自己親自上陣,明目張膽地混在一衆受邀偵探之間。
“其實這個案子很簡單。”
林新一無奈地攤了攤手:
“大上偵探他明明是這裡的主人,卻還裝成是跟我們一樣的客人。”
“這不一看就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