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的語氣無比真誠,聲音裡只有體貼和關切。
而不管他這話是真是假,他那對組織情報避而不談的態度,都體現得十分明確。
“額...”林新一無話可說。
他有些後悔自己當初爲了少惹麻煩,立了那麼一個“膽小怕事”的人設。
現在好了...想試探都找不到理由。
“那林先生,我先走了。”
降谷警官緊接着就作勢欲走,一刻都沒有耽擱。
“這就走了?不多坐會兒?”林新一愈發頭大。
人都跑了,他還試探誰去?
“是啊。”降谷零滿懷感激地點了點頭。:“這次林先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一口氣查清了兩個案子。”
“我得趕快回去,把這些重要信息告訴同事。”
原佳明之死已經明確和組織有關。
接下來,降谷零就得儘快趕回同事那裡,設法調查原佳明和組織具體有哪些聯繫,琴酒到底想從他手上想得到什麼東西。
所以他必須儘快離開。
而在臨走之前,降谷零還特意鄭重地向林新一保證道:
“林先生,您放心。”
“接下來那些打打殺殺的危險工作,交給我們就行。”
“以後也是這樣,只要條件允許,我們就不會讓您冒險出現場、跑外勤的。”
別啊...打打殺殺什麼的,我也擅長啊!
你說不定還沒我能打呢!
林新一很想把這些話說出來。
但他那明哲保身的人設都已經立出去了,總不能突然態度急轉、性情大變,化身舍家棄業也要跟邪惡勢力抗爭到底的正義使者。
現在面對降谷零的那一片好意,林新一隻能硬着頭皮接受。
看到對方要離開,他更是找不到任何理由阻攔。
“糟了...他以後不會都像現在這樣拿着資料跑過來諮詢,一問完就走吧?”
這本來是曰本公安爲了照顧林新一的顧慮,特意安排的。
現在卻反而成了他的麻煩。
林新一越想越無奈,卻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降谷零坐在面前,埋頭往手提包裡收拾文件。
等文件都收拾好了,對方就要直接離開。
他也再沒機會試探。
“怎麼辦...”林新一心中正是糾結。
這時候,灰原哀卻悄然出現在了客廳裡。
“克麗絲姐姐在準備晚餐。”
“她讓我把泡好的茶水端過來。”
她手裡端着一隻大大的餐盤,亦步亦趨地向這邊走來。
而廚房那邊還隱隱能看見貝爾摩德忙碌的身影——
雖然林新一和灰原哀都已經吃過飯了。
但一般的飯吃了補充能量,妃阿姨家的飯,吃了反而要倒貼能量。
所以貝爾摩德的確有再爲林新一準備一頓晚餐的必要。
而她在忙碌之下抽不開身,順手讓灰原哀幫忙把準備好的茶水端過來,也是理所當然。
但那兩大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把杯子裝得很滿,看着分量不輕。
雖然只是端茶倒水的簡單工作,但這對身體尚且虛弱的灰原哀來說,也無疑是一種負擔。
“小哀?”林新一當即有些在意地問道:“你怎麼不好好在房間裡休息?”
“不需要,我身體很好。”
灰原哀聲音裡帶着股小小的倔強。
搭配上她那清冷出塵的表情,看着很有股冷傲小大人的味道。
“怎麼不需要!”
林新一沒好氣地說道:
“你把我家廁紙都拉沒了半卷,身體怎麼會好?”
“.......”
灰原哀小臉一黑。
那股冷傲的氣質瞬間蕩然無存。
“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啊!!”
灰原小小姐在心裡咆哮。
與此同時,她也氣鼓鼓地悄然加快了步伐。
而這步伐一快起來...
“啊——”
一聲可愛的驚呼聲中,灰原哀再度平地跌倒。
林新一如本能一般迅速伸出胳膊,一把將灰原小小姐攬在懷裡,沒讓她摔得太慘。
但是她手裡端着的餐盤,餐盤上擺着的兩大杯茶水,卻是都不可避免地向着前方潑灑而去。
而那一抔熱茶潑灑的方向就是...
坐在沙發上,正埋頭收拾文件的降谷零。
“這...”林新一微微一愣。
他看到了懷裡灰原哀投來的,那意味深長的目光。
“原來如此...”
在這一剎那,林新一終於意識到了什麼:
灰原哀是故意摔倒的。
而這正是貝爾摩德的計策。
她刻意讓灰原哀端茶過來,然後再讓灰原哀瞅準時機來個蘿莉平地摔,把茶水潑向降谷警官的臉。
易容面具可是不防水的,更不要說是熱水。
如果降谷零被這茶水潑中,他就只能當場卸下那易容面具,露出自己的真面目。
這樣一來,根本就用不着什麼彎彎繞繞的試探。
只要讓貝爾摩德看一看他的臉,就能識破他的身份。
至於這種直截了當的刺探行爲,會不會引起這位降谷警官的懷疑...
執行計劃的可是灰原哀。
一個可愛的小學生,怎麼會有壞心眼呢?
降谷零肯定不會想到,這個短手短腿的8歲小姑娘,會故意往他臉上潑熱水。
“真是個高明的計劃。”
林新一默默地在心裡給貝爾摩德點了個贊。
而與此同時,只見那茶杯翻飛,熱水朝着降谷零的臉,直直地潑灑過去。
再然後...
本來還在埋頭整理文件的降谷零,突然身形一滯。
他就像是有什麼本能的第六感一般,在茶水向他潑過去的那一剎那,就猛地察覺到了危險。
最終,在這短短一瞬之間。
降谷零身形一轉、側身一閃,如閃電般閃到一邊。
茶水撲了空。
不僅沒打溼降谷零的臉,甚至都沒傷到他手裡的那一大堆文件。
他渾身上下都沒有沾到一滴水。
“這...”林新一微微一愣。
他很快反應過來,替灰原哀道了個歉:
“抱歉,降谷警官,小哀她差點把茶水潑到你身上了。”
“沒事的,小孩子嘛。”
“這位灰原小小姐沒受傷就行。”
降谷零並沒有展現出任何對灰原哀的懷疑。
他只是順勢站起身來,非常感激地向林新一微微鞠躬致謝:
“林先生,這次您幫我們解決了兩個重要的案件,我真的說聲謝謝。”
“希望我們下次還有合作的機會。”
說着,降谷零和林新一一番客套,便就此告別離開。
房門關上,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林新一小心地等了幾分鐘,才神色凝重地轉過頭來。
“怎麼樣?”
貝爾摩德不知何時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她雙手抱胸,慵懶地依靠在門邊:
“boy,你有從那位降谷警官口中,試探出什麼嗎?”
“沒有。”林新一搖了搖頭。
他剛剛淨想着查案子,都沒怎麼顧上試探。
等把案子破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使出那麼一招試探,也被降谷零不動聲色地堵了回來。
“那傢伙的嘴很嚴,我什麼都沒問出來。”
“而且,那傢伙身手很好,身上連一滴水都沒有沾到。”
“小哀的行動也失敗了。”
林新一的聲音很是無奈。
但貝爾摩德的態度仍是那麼輕鬆愜意,彷彿勝券在握一般:
“行動失敗了?”
“我看未必。”
她輕輕搖了搖頭,語氣很是神秘。
“貝爾摩德,你...”林新一悄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是啊。”貝爾摩德意味深長地笑了一笑:“那個非常重要的信息,你不是已經自己說出來了嗎?”
“我...”林新一微微一愣。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剛剛說的話,裡面跟降谷零個人情報有關的就只有...
“那傢伙身手很好?”
“沒錯。”貝爾摩德點了點頭:
“我特意讓小哀靠近到那傢伙身前一米,才假裝摔倒,把茶水潑灑出去。”
“在這麼近的距離上,面對毫無徵兆突然潑來的兩大杯茶水——”
“boy,你能保證自己毫髮無損地躲過襲擊,滴水不沾身嗎?”
“我能啊。”
林新一下意識地答了上來。
緊接着卻又猛地意識到了什麼:
他的確可以做到這一點。
所以在剛剛看到降谷零輕鬆躲過那些茶水的時候,林新一也下意識地認爲這是人的“正常”表現,沒察覺到什麼異樣。
可問題是,他現在和京極真、毛利蘭一樣,根本就不能算是正常人。
降谷零能如此輕鬆地躲開那些茶水,說明他的身體素質也不正常。
更不要說,當時他還在埋頭整理文件,注意力都沒在灰原哀身上。
可當灰原哀摔倒,茶水潑過來的那一瞬間,降谷零還是迅速地反應了過來。
這說明他不光身手好,戰鬥直覺也敏銳過人。
而這種一看就是滿級戰士、曰本隊長的傢伙,在哪裡都是稀缺貨色。
即使是在能人輩出的組織裡,也頗爲少見。
別說是一般的組織打手,就連組織的第一大殺星琴酒,都不一定有這個身手。
嗯...
雖然琴酒還從來沒展現過自己的格鬥能力,但因爲他當初在遊樂園裡不講武德地,用木棍背後偷襲一個17歲高中生的跌份表現...
林新一對他近身格鬥能力的評價,始終都在“街頭混混”的層次徘徊。
“有這種身手的人,基本都是組織裡有代號的核心成員。”
“少有幾個沒混上幹部職位的人,也都是飽受上層關注期待,有名有姓的角色。”
貝爾摩德笑容愈發輕鬆:
“而如果那位降谷警官平時在替組織工作,還有時間回來幫公安查案。”
“這就說明:”
“他平時的活動範圍就是在東京之內,而且行動比較自由,受組織約束較少。”
“不然如果組織臨時有任務找他,他都來不及回去應付。”
她這麼一番細緻入微的分析,竟是在不知不覺之間,將那位神秘降谷警官的身份,鎖定在了一個極其有限的範圍之內:
“組織安插在東京都範圍之內、行動自由不受約束、以身手見長的核心成員。”
“我們離那位降谷警官的距離....”
“已經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