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賽的說法讓克剃納大師有一種吐血的衝動,卻又無可奈何。作爲一個沒什麼才能的傢伙,讓他臨場發揮也搞出一種新的附魔方法,那是比讓豬上天還難。所以這也算是一次漂亮的反擊,在場大部分人看到克剃納大師的表情變化,究竟是誰抄誰這個問題在心裡都有了答案。
對方律師是眼光毒辣心思敏捷之輩,更看出克剃納大師的窘境,意識到開庭之前的策劃會上克剃納大師滿嘴謊言吹噓。可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事情還是要辦的。
“抗議!所謂附加賽並不在之前的約定之內,不該計入考量。而且這種附魔方法也未必是臨場發揮,說不定就是基恩斯從其他什麼地方偷學而來。”
辯護律師立刻跟上:“抗議!請拿出偷學的證據,否則你就是誣陷!”
審判官們眼神交換意見。首先約定就是約定,半途增刪內容都有偏袒之嫌,沒必要在這裡橫生枝節。但這塊奇異的附魔金屬卻也不好無視,索性切成五份以尋求鑑定的名義發給五位大師。
接下來便是樣品封裝和郵寄,並宣佈等對比結果出來再開庭審理。辯護律師及時插話,提出兩個要求。一是嚴查肖特這個名字並調查過往卷宗,二是向法庭索要基恩斯夫人。前者敷衍過去,後者算是合情合理的要求,當然沒問題。對方律師也只能乾瞪眼。
儀式性的收尾環節後,二次庭審結束。出了審判廳,禿鷲組織衆人坐上浮空托盤,開始討論如何影響五位評委的評審結果。威逼利誘等等亂七八糟的手段都被提了出來,不過唯一的共識就是趕緊收集情報。瘋子人格卻不在意這些,來到基恩斯身邊,將其餘人趕去另外的車輛,這才問道:“經過這次庭審,對人與社會有什麼感悟?”
基恩斯緩緩道:“似乎有很多,又覺得沒什麼。總之我說不來。”
“呵呵,這很正常。給你些時間慢慢琢磨,先聊聊最後用邊角預料附魔的那塊金屬,你是怎麼做到的。”這纔是瘋子人格真正關心的。
基恩斯沒有多想,稍稍回憶當時的回答道:“那並不是單純的附魔,還有您提供資料中的一些東西。”
‘廢話!老子當然知道。’瘋子人格如此想,可表面上還是故作溫和的問道:“具體呢?”
“我當時心情激盪,覺得師傅面目可憎。想着想着,就想起累您提供的資料,下意識去溝通土系魔法媒介,果然發覺與部分靈魂之塵有特殊的感應,它們比平時更容易調集。我將他們聚攏起來得到拇指大的一小塊,還是隨時都要散掉的感覺。無奈之下就用我最熟悉的附魔的方式,用水系魔法媒介蘊藏的特性,混合着一起附魔進了合金裡面。果然就穩定下來。也就成了那塊金屬。”
按照這幾句含混的經驗,瘋子人格暗中嘗試凝聚凝構物,可惜只得到最低劣的黑色爛泥,稍稍用力便成了熟練之極的那種透明護甲。無奈手腕一番,拿出一塊合金:“再試試看。”
基恩斯把玩兩下,微微搖頭。“做不到,可能是我的情緒不對。另外我感覺這種合金也並不適合這種新式附魔法。鐵的比例或許應該更高一些。”
瘋子人格不死心,決定挑撥一下基恩斯的情緒。“有個問題我很好奇。關於你老婆這件事,你是怎麼決定原諒她的?”
“原諒?”基恩斯再次搖頭,望了眼落在最後的一輛浮空托盤,那裡正是基恩斯老婆的所在。“其實我真的從來沒有怪過她。一個沒有魔法能力的弱女子,根本我從反抗。而且別說是她,就算是我這個水系五環遇到那種情況,也只能乖乖就範吧。”
瘋子人格下意識緊了緊後門,喉嚨有種嗆住的感覺:“你這個說法還真是夠強大,行吧。但她原本就是女技師唉!這你也不介意?平時晚上就沒覺得她技術太熟練、姿勢和花樣太多?”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她的職業了,只是沒有挑明。而且她也想向我保證過以後好好生活。”基恩斯緩緩道,語氣平淡。顯然這就是其內心的真實想法。接着他扭回頭問道:“不過我還有些在意,剛剛我們爲什麼不將其他受害者也要過來?”
“她們已經不算是純粹的受害者了。”瘋子人格解釋道:“首先她們‘完成任務’,必然會得到一筆錢,我們就別攪了人家的好事。再說還有家人受到威脅,要過來也沒用。但你老婆就不一樣了。不過順便問一句,當初對你老婆的調查不大仔細,她沒有什麼家人吧。再來一出親情要挾的戲碼那就搞笑了。”
“不用擔心,她只有一個賭鬼父親。就算死了也沒關係的那種。”
“這就好。”瘋子人格點點頭。
基恩斯又問:“那幾位被順便劫走的陪喵酒姑娘呢?爲什麼沒有一起要回來。”
“你還真是個愛心氾濫的大好人。但她們沒出現在法庭之上,還不知被關押在哪裡。我們不提此事,就算是對她們最大的保護了。”瘋子人格說道,對於外圍成員落於人手也是挺讓他鬱悶的。
基恩斯略一沉吟便也明白過來。如果對方只當這幾個姑娘是被臨時叫來的陪酒,而不是有價值的禿鷲組織成員,她們囫圇着脫身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儘量替下屬考慮,你也是個好人啊。”
瘋子人格抽抽嘴角,感覺自己受到了侮辱,所以決定換個更勁爆的話題以繼續刺激對方的情緒。“小事而已,不足掛齒。不如聊聊你的母親。”
基恩斯望向車窗外的街景,顯然陷入回憶之中。“她只是個可憐女人而已。”
“你知道嗎,有時候傾訴可以解開心結。”瘋子人格說道。這道理卻是不錯,但有一個前提,就是選對傾訴的對象,否則只會讓心結徹底打成死扣。當然這就是瘋子人格的目標所在。
沉默片刻,基恩斯還是屈從於發自內心的傾訴慾望,以‘母親’和‘孩子’爲代稱講出自己的過去。故事以一位流鶯意外懷孕爲開端。不知出於何種考慮,這位流鶯並沒有和其他姐妹一樣找個氣系魔法師做個‘小手術’,而是選擇將孩子生下來。
然後這孩子就在那一條滿是流鶯的巷子裡吃百家奶長大,流鶯也多了一個母親的身份。
唯有一點,母親大概是出於羞恥心和不想影響生計兩方面考慮,工作時長期將孩子關在櫃子裡,不僅不許說話不許亂動,還塞住耳朵。這一定程度上給幼小的孩子帶來了不可逆的心理影響。基恩斯坦誠自己少年時,可以在法師塔小宿舍裡一動不動呆上一整天。
四季輪轉,孩子無病無災的成長,卻是木訥少言。甚至許多新來這條巷子的流鶯都以爲他是個啞巴且腦子有點問題。而母親也隨着年紀增大,不得不向巷子深處不斷遷居,生意便也越來越差。
便在此時,轉機出現。
孩子居然在‘兒童節’——也就是魔法師協會在各個法師塔每年給孩子們免費的魔法開啓儀式中覺醒了兩系魔法天賦。水系二環,火系半環。雖然都不高,在當年基本沒有培養價值的那種。可對於整條街來說,都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控制街區的幫派張羅了一場小的慶祝會。先是直言不敢與魔法師協會搶人,接着表明拉攏之意,也算是表達了足夠的善意和尊重。畢竟水系魔法戰士命硬耐打是常識,傻子也知道怎樣對待這樣一個孩子。留個好印象以後或許還能搭把手,反之強扭的瓜不僅不甜,還可能噎死人。
這位母憑子貴的母親大概是看盡了底層的人情冷暖,鐵了心要完成一次階層躍遷。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孩子就如泥塑木偶般坐在慶祝會主位上一動不動,面對滿桌子只在夢裡見過的佳餚飲品,從頭到尾一點東西沒吃一口飲料沒喝。
這也算是一種無聲的表態。
之後這位母親精心打扮,假扮成一個落魄貴族小姐,在魔法師協會內活動一番,算是將孩子謀了個好的導師。大抵相當於地球的家長爲孩子在名校裡挑了好班級。當然事後來看,克剃納大師並不是什麼好東西。
孩子並不知道這個過程的具體,無法完全否認克剃納大師‘玩兒三天’的說法。但回頭仔細想想某些細節,也能拼湊出大概,畢竟除了一身皮囊,這位母親再也沒有什麼能打動別人的東西。
說到這裡,基恩斯停頓片刻,臉上漸漸浮現出痛苦之色,聲音中亦有了沙啞和哽咽。瘋子人格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明爲安慰實則催促,而故事這才得以繼續。
在法師塔學習了兩年,這名木訥少言的孩子終於表現得正常了一些,學業卻只是一般般。母親極少來探望,每次來都會精心打扮掩去風塵氣息並防賊一樣繞很遠的路,並且反覆叮囑不允許孩子再回家。
不過某些事情是瞞不住的。大概是法師塔的某位下僕去外城區做‘保健’的時候偶遇了孩子母親,或者是其他什麼樣的巧合,總之法師塔內出現了一種流言:某某是表喵養的。
感受到周圍無數的白眼和驟降至冰點的氣氛,只有十歲的孩子能夠明白問題似乎在於大家並不喜歡母親的職業,卻並不能理解更深層次的原因。而陷入深深的痛苦中的孩子,以迷茫的眼神和口吻向母親問出了最讓人痛苦的問題:‘媽媽,什麼是表喵?’
母親沒有回答,只是抱了抱孩子,然後離開。幾天後那個‘流言’不再出現,或許是不新鮮了,或許是得了好處的克剃納真的下了禁口令。法師塔裡的其他人雖然雖然還是不怎麼待見這位孩子,卻也不會刻意刁難。
生活貌似回到了正軌,孩子起初還很高興,直到母親沒有如期來探望。小孩子直覺的感到不妙,心中慌亂卻又無可奈何,只能用各種理由安慰自己。
直等了半年時間,孩子意識到母親可能永遠不會再來探望,這種被拋棄感讓他躲在房間裡哭了整夜。次日再顧不得母親不許回家的禁令,跑回家中,卻只看到滿是灰塵的房間。呆愣半晌,孩子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僅是再不探望那麼簡答,很可能是再也見不到母親了。
強烈的思念讓孩子開始考慮去尋找母親,那麼母親去了哪裡?思考間腦海閃過剛剛進入巷子後,兩側的阿姨們與姐姐們那怪異的目光。一種徹骨的寒意涌上孩子的心頭,他隱約間想明白了什麼,又趕緊將這個念頭拋出腦海。並下意識迴避‘媽媽在哪裡’這個問題。
時隔近三年,已經十一歲的孩子再次回到當年的櫃子裡,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去。次日天矇矇亮,孩子趁鄰居們沒有醒來,逃也似的衝出巷子。他實在不想再看到那種眼神。返回法師塔後,孩子越發的自閉,每天只是吃飯學習睡覺,這纔有了一種安心的感覺。幾年間再也沒有回去過那個舊房間,更不去想母親的事,就彷彿是徹底與過去完成了一次割裂。
講到這裡,基恩斯再次溼潤眼眶。車廂內亦陷入沉默。
其實從故事最開始,瘋子人格就想插嘴幾句,調侃一下做表喵要遵守職業道德的重要性。卻是被焦明直接奪過身體的控制權。
…喂喂喂,你怎麼回事?…
…基恩斯是重點關注對象。不能讓你的垃圾話毀了好不容易刷起來的好感度。更有萬一你把他惹毛了,其恨意落在我們自己頭上,豈不是徹底完蛋…
這個理由足夠充分,瘋子人格無從辯解。而沉默者人格也適時出來扔下‘同意’兩個字。如此一來,瘋子人格作爲三方中最弱的一個徹底沒了念想,只好不甘心的問道:
…那一會誰和他繼續聊?…
…我來吧…
焦明自告奮勇,實在不忍心一個大好青年被瘋子人格帶進溝裡。
…差別太大會惹疑心,還是瘋子人格來。不過我們會盯着,你不要亂說話…
沉默者人格提出不同方案。瘋子人格當即表示贊同,而二對一之下,焦明也只能妥協。
…真是喵了狗的,現在說話都要過審…
…你不願意,可以讓我來…
…就不讓,氣死你…
就這樣一邊在內心鬥嘴,一邊聽着早就猜到大概的故事。待故事講完,瘋子人格才終於獲准開口。“那個……咳咳,哥們,我有點不知道說啥啊。”
這顯然又兩方面含義,但基恩斯只能理解表面的一層。“只是個無聊的故事而已,抱歉浪費您的時間。”
“我不是這個意思。”受到警告的瘋子人格連忙擺手。“我問你,故事裡的部分情節應該是你最近想通的吧。”
“正是如此。”基恩斯點點頭,看向瘋子人格的目光中滿是真誠。“和您在大牢中的談話,讓我有了勇氣去回憶那部分極力迴避的東西。次日庭審後的相談,更是讓我想通了許多事情。我對不起我的母親,這份虧欠永遠也無法償還。可沉溺其中並消極懦弱只會虧欠更多,唯有好好活下去纔是母親希望的。”
“嘿嘿。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瘋子人格嘻嘻一笑。“那我再問你,你有沒有覺得,你老婆和你母親在容貌或者氣質上有點接近?或者說,女技師從業者會給你一種特別的感覺,是身家清白的姑娘沒有的。”
“經您這麼一說,還真是如此。”基恩斯抓抓頭,顯然十分疑惑。
“明白了!”瘋子人格拍手大笑。“我說你怎麼甘當天下第一號綠毛龜,敢情是因爲戀喵母情結對女技師有特殊偏好。”
“抱歉,我聽不懂您的這些奇怪的詞彙。烏龜有什麼問題嗎?”基恩斯因自己的‘無知’而露出一個靦腆而尷尬的微笑,完全沒有注意到瘋子人格歡快表情下掩藏的惡意。
客觀來講,瘋子人格‘偏好’的說法或許不錯,可基恩斯如此行徑中必然亦混有報償的心理。對女技師從業者好一些,會有效減輕害死母親的負罪感。由此而來的超額寬容究竟是不是愛,這就誰也說不清了。
“呵呵,沒事沒事!”瘋子人格就此打住。從庭審上那個擁抱引發的巨大困惑得到解答,又再次被警告和催促,便也不再糾纏基恩斯‘串味兒’的愛情觀,拋出三個人格一起商量出來的話題:“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你母親爲什麼去死了?”
基恩斯的表情立刻一陣變換,最後嘆氣道:“是我傷了她的心。而她又性子執拗,以爲只要她活着,就總會有人拿這一點攻擊我。可相比之下,我寧願……”
“不不不!”瘋子人格打斷道,豎起食指在基恩斯眼前,鐘擺般左右搖晃。“你還沒有看清問題的本質,看問題的角度也不夠高。你再想想,你母親爲什麼去死了?”
基恩斯這下子迷茫了。
瘋子人格可不想對方找到什麼稀奇古怪的答案,很快給出提示:“你的母親,被這個吃人的社會吃掉了!不僅於此,這一次如果不是僥倖碰到我。你和你老婆一起,也將被這個吃人的社會吃掉!”
“吃人……的社會?”
“還記得普通套餐裡關於階級的說法嗎?”
“我有了廠子,就成了名義上的貴族,就和貴族們處於平等的地位。是以有了在審判庭上說話的資格。”基恩斯大致將自己的理解說了一遍。
“正是這樣。而按照這個邏輯拓展,就可以將人類社會分成兩部分,統治者和被統治者。”
“貴族和非貴族?”
瘋子人格微笑搖頭。“名稱從來只是虛妄,只是對現狀的模糊認證。空有貴族名頭,卻混得不如狗的傢伙亦是比比皆是。所以我們要抓住更核心的條件來區分這兩個羣體。”
“那是什麼?”
“當然是利益!當你的利益得到保障,甚或還能奪取了別人的利益。你就是這個社會的統治者。反之,當你的利益得不到保障,不停的損失利益只能苟延殘喘甚或活不下去。你就是這個社會的被統治者。”
看到基恩斯愣怔的模樣,瘋子人格大感滿意,繼續道:“進一步拓展,國家就是統治者集團用來統治被統治者羣體的工具,而法律不過是這種工具的具現化。不論法律條文有幾百萬字,都可以用一句話總結:保護統治者的利益。
這整套系統本質上就和牧場農場差不多。牧民養牲口經營牧場不是爲了善心,是爲了吃肉。農民種地維持農場也不是爲了好看或綠化,而是爲了吃糧。所以統治者集團統治國家,就是爲了吞吃被統治羣體的利益。
統治者不太餓的時候就抽血,下面還能有點活路。統治者餓得緊了的時候就要對下面剝皮抽筋,敲骨吸髓。就拿你當例子。之前一片絕望,其實只是綠焰王國的統治者用封建律法將你的活路全部堵死,並將相關理念灌輸進你的腦子裡。所以你纔會蹲在大牢裡自暴自棄。”
“你的母親也是一樣。根本不是表喵與否的問題,而是作爲被統治者不能輸出足夠的利益,所以被徹底吞吃掉的事情。有空我帶你去看看貴族的特殊聚會,再調查一下某些貴婦人的私生活。不瞞你說,貴族女性中大批賤人的行徑品德比你母親還稱得上表喵。可她們不僅錦衣玉食活得好好的,還沒人敢當面罵她們是表喵。”
說到這裡瘋子人格看向窗外,卻是已經到了據點的街口。稍稍給了基恩斯一點時間消化吸收這些信息,便用輕柔的語氣繼續道:
“所以你應該恨,恨綠焰王國的統治者集團。是他們吃掉了你的母親,現在又要吃你。你必須反抗,必須有強大的力量去反抗。而剛剛好,那份修煉資料內就有足夠你反抗的力量。”
基恩斯低下頭,陷入徹底的沉默之中,而周圍區域魔力隱隱震盪。瘋子人格嘴角一翹,在心裡詢問另外兩個人格自己表現如何。沉默者人格毫無迴應,焦明當然不可能給予誇獎,也就在兩個人格再次鬥嘴起來的時候,車隊在據點門前停下。
衆人下車,說說笑笑的向據點內走去。就在此時,瘋子人格感到大腿劇痛,緊接着便是密集如雨點的機槍掃射聲。
“敵襲!”瘋子人格大喊,立刻撐起箭矢防護魔法,將這個車隊都籠罩在內。而這個舉動成功防禦住了另外兩個角度射來的子彈,大幅減少傷亡。
以此方世界現在的工業水平,還造不出精密的超遠程狙擊武器。所以突然襲擊的情況下,機槍掃射就成了最好的‘開場白’。沒有魔法波動就可以足夠突然,且遠距離大範圍的撒過去,總能有些收穫。
最後還有一點好處就是可以驅散人羣,免得招惹第三方。在這個魔法師十分常見的城市裡,搞不好哪裡就藏着高手,或者高手的家人。萬一誤傷,必然給事情帶來難以預料的變數。
“大人,您沒事吧?”
“少TM廢話,給我還擊!”
兩句話間,土系魔法師們已經架起凝構物壁壘。衆人用隨身武器零星反擊。而兩個要來充門面的九環水系魔法戰士則給第一輪機槍掃射的受傷者治療。除去瘋子人格外,還有八人中彈。好在不是被直接爆頭,九環水系手底下只要不是打碎腦子都能搶救回來。
而如此突然變故之下,街面上的人羣就彷彿是炸了窩的蟑螂,迅速消失在各處犄角旮旯裡面。幾乎與此同時,襲擊者也開始火球雨洗地。機槍掃射勝在突然性,子彈的這點動能對付凝構物壁壘效果有限,還得靠直接的魔法攻擊以抵消魔力才行。
瘋子人格全力溝通水系魔法媒介,以最快的速度治療腿上的貫穿傷。而焦明已經用微型空間震盪初步探明敵人的實力,可惜魔力混亂的情況下感應並不準確。
…一個九環,高環二十人以上。很可能還有後手。這情況可不大妙,我的建議是尋找援軍…
…一個九環而已,先打過再說…
“都打起精神,給我往死裡打!”瘋子人格大吼一聲,同時揮動雙臂。七八個大箱子憑空落在地上,發出砰砰的響聲。
禿鷲組織衆人當然明白這是什麼,按照箱子上的編號,有的從裡面拿出衝鋒槍,架設起來向着對方的火力點還擊。有的從裡面拿出盔甲武器,還有的拿出手榴彈,拉響之後以空間傳送的辦法送到敵人方位。接着就是一瓶瓶魔癮藥劑,衆人不要錢一樣往嘴裡灌,雙眼迅速變得通紅。
只是呼吸之間,後側兩個位於樓頂的輔助牽制火力點就因爲樓房徹底坍塌而暫時沉默。唯有街對面火力最猛的一個,亦是架設起凝構物壁壘,一邊後退一邊繼續攻擊。
“全員壓上!”瘋子人格下令。整個壁壘向前移動。己方有兩個九環水系魔法戰士,近戰才能體現出優勢。
襲擊者見目標迫近,整體退得更快。顯然是不打算近戰。瘋子人格扭回頭,見兩個水系九環已經治療好了傷員,便示意撐起壁壘的土系魔法師開個側門。然後拉着兩個九環水系魔法戰士衝出壁壘,向敵陣衝去。
對方立刻分出五個水系魔法戰士阻攔瘋子人格三人。可剛一交手五人便潰退下去。五個八環怎麼夠看?瘋子人格自己就拖住兩個八環,二九環水系魔法戰士雖然戰鬥技巧渣渣,可純靠蠻力也能和三四個八環僵持需求。
如此三個猛人,當然是追着五個對手打。
襲擊者見狀,又分出三個八環來。如此這個近戰戰團的雙方算是維持住均勢,不至於出現減員。不過八位八環卻是且戰且退,轉眼間,這個近戰戰團已經被引到了角落。
“大人,這麼遠沒問題嗎?”
“這麼遠就對了!你們兩個拖住他們!”
“好!”兩個九環自信道。
瘋子人格則開啓‘三人合作’的最強戰鬥模式,直接施展空間傳送進入對方凝構物壁壘之類,打算來一箇中心開花。畢竟對方已經分出八名水系魔法戰士,壁壘應該大部分是普通人體制的其他三系魔法師。若真能殺進去,那就是虎入羊羣。隨便衝殺一番,禿鷲組織大部隊的壓力立解。
但情況並沒有如預想般順利。傳送完成的瘋子人格卻發覺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空間之內,這竟是一個空間囚籠。別看前後左右皆是二十多米的長度,快跑幾步就到頭。但事實上,前進方向的空間會不斷延長,後面的空間會不斷收縮。空間囚籠的大小不變,被困的人永遠也無法到達邊緣。
“我們似乎被小看了。”瘋子人格嗤笑道。
…未必,這裡的空間禁制是九環程度。不用銀色圓環的話,就算是九環也未必敢貿然施法傳送。另外這個氣系九環不是剛剛的那個…
“管他幾個九環,我們總不能在這裡發呆。”
…說的也是…
負責氣系魔法輔助的焦明稍稍感應周圍劇烈無規律震盪的空間狀況,憑藉銀色圓環加持直接空間傳送。下一秒便出現在了據點內那個剛剛修復沒幾天的藤蔓法陣內。剛剛鬆一口氣,便感覺後心一股大力傳來,身體幾乎被打個對摺,向前方飛射而去。好在盔甲在身,只是骨折重傷,而不是被打穿身體。
…我曰!有埋伏!不對勁,太針對了!…
沉默者人格適時出手,連續三次快速的短距離空間傳送,以毫釐只差躲開了偷襲者的連續攻擊。稍稍得到喘息機會,一個長距離空間傳送,徹底脫出危險的近戰肉搏範圍。
而直到此時,控制身體的瘋子人格才得以看清偷襲者:渾身發光,九環無疑。這傢伙自認追不上瘋子人格,便轉頭大肆破壞藤蔓法陣,顯然是阻斷援兵的意圖。
“第三個了嗎?”
…恐怕是第四個,看那邊…
焦明提醒,而瘋子人格扭過頭。只有火系九環才能搓出來的碩大而明亮的火球,一顆一顆落在禿鷲組織大部隊的凝構物壁壘上。不用想也知道,裡面的土系魔法師們一定是口吐白沫的狀態。
至此,再傻也明白這次是動真格的暗殺。開庭前弄個小丑出來,甚至是前夜砸場子劫人時的不傷一人,可能都是讓人麻痹大意的示弱。
而就在此時,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黑霧浮現在空氣中,從瘋子人格耳邊飄過,並緩緩向着禿鷲組織大部隊所在的凝構物壁壘飄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