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你的去吧。”沉默者人格點點頭,擺手將人打發。昨日午夜發下的命令,現在不過正午。能有如此結果確實不易,要知道,這裡可是處處存有敵意和防備的神全國首都。
待沉默者人格簡單看完資料,情報員身影早已消失在暗巷拐角,另一邊冰蓮和蝶噠兩個女人正好逛了一圈回來,沉默者人格自覺避讓,放開身體控制權。焦明慢了半拍才掌握身體。
…交班說一聲行不行?以後別人真的以爲我有嗜睡症或羊癲瘋一類的毛病…
而這句抱怨並沒有得到迴應。
冰蓮稍稍觀察焦明的神色,便確定人格身份這才貼近過來。好奇詢問:“手上的是……?”
“關於約克亞的調查資料。”焦明剛剛和沉默者人格一起看過,與已知情報有一定的互補。回答冰蓮的同時心中詢問可否借閱。沒有得到回答索性當做默許,直接遞出。“實話實說挺全的,特羅領的情報系統不容小覷。”
冰蓮當然不會客氣。快速閱覽,最後重複幾年前早就說過的一句感嘆:“生不逢時的天才人物。”
“同感!”焦明點點頭。
“不過關於這位叫做倫特的大人物。我剛剛還見過呢。”冰蓮又說道。
“真的假的?”焦明一驚。這倫特正是約克亞妻子的家族大佬,根據情報,對約克亞的英年早逝有着明顯的關係。另外,倫字輩都是越過或即將越過某條線的強者,豈是說見就見。
冰蓮微微一笑,似乎滿意惡作劇成功。擡手指向神恩大教堂方向。“那邊的一排雕像看到了嗎?東數第十七個就是這位。”
焦明翻個白眼,原來只是虛驚一場。而目光順着手指看向南側,果然看到神恩廣場和神恩大教堂的交界處,整齊立着許多人物雕像,一橫排散佈,數量近百。大抵便是‘功臣錄’一類的存在了。
“不過資料記載,這位倫特大主教還沒死吧?”
“非得死人才能立雕像嗎?”冰蓮反問。
“好吧,至少我家鄉是這樣。”
且不說廣場角落的夫妻閒聊,在瑟瑞老爺子這邊,卻迎來了一個意外的訪客:老同學契德恩特,也就是平民牧師學院的校長。而見面的第一句話便是嚴厲呵斥:“快快散去人羣,所有牧師各自回教堂做祈禱功課!”
衆人面面相覷,瑟瑞老爺子陰沉着臉,問道:“爲何?”
“這次的事情不簡單!再不快快散去,是要出大問題的。”
“請務必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合足夠的證據。我們只是祈禱請願而已,並不違背教義,能有什麼問題?”
“教義?!這時候還……”契德恩特校長又急又氣,若非理智不斷告誡某些話不能在公開場合說,真不知會說些什麼出去。
而這一停頓,卻讓鑽牛角尖狀態的瑟瑞老爺子誤以爲多年老友已經是是利奇科爾一夥。“契德恩特,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金錢已經充斥你的雙眼,讓你和那些叛教者同流合污了嗎?”
“不是我被金錢矇蔽雙眼,是你們被憤怒奪取心智。”契德恩特校長大聲駁斥。
多年好友的二人針鋒相對,氣氛緊張,頗有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標準的反目成仇。
“不必多言,今次我意已決。沒個結果之間,是萬萬不會罷休的。”
“若是真的動起手來暴力鎮壓怎麼辦?你能爲這些人的生命負責?”
“我相信神不會讓祂的信徒在最接近天堂的神恩城遭受如此苦難。”瑟瑞老爺子堅定道。定定的看了契德恩科校長一眼,就彷彿在看一團垃圾。接着在腳下聚起凝構物,成爲一個半人高的演講臺,扭身對聚衆人羣方向高聲道:
“這次考試究竟存在泄題與否,不僅涉及孩子們的未來,更關乎神的威嚴。我們應該知道真相,也必須知道真相。但現在,有壞人想盡辦法阻礙我們,先是言語勸導,之後也可能刀兵相向。但這些都只是唬人的把戲,只要我們堅定信仰,就一定可以突破阻礙,獲得神賜予每個信徒的公平正義。神愛世人,更愛信徒!”
“神愛世人,更愛信徒!”廣場人羣習慣性的跟着喊口號。
老校長頓時被噎住,自己似乎多說一個字就成了壞人。平民派派遣過來的牧師低頭垂目不作表態,焦明聽了翻譯差點沒笑出來,被冰蓮掐了一把後腰才忍住。被放出來的瘋子人格亦在內心中笑的不成樣子,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果然是一出好戲!一出好戲啊!沒想到正餐之前還有甜點白送,店家真是慷慨!話說這麼二的人應該和稀有動物一樣做成標本供起來。哈哈哈…
高環牧師的表情亦略顯複雜,有的堅定不移,有的心下犯嘀咕。大家來自神恩城全國各地,對於首都神恩城本地人來說,當然算是沒見識的鄉巴佬,可也知道許多事情。
伊扶森神全國的官僚管理體制遠稱不上優秀,各地難免天災人禍,而人活不下去的時候總會有所反抗,隨之自然會有鎮壓,或者說屠殺。
神真的會關愛祂的信徒嗎?
屠殺底層的教民和信徒,即使沒有親手做過,沒有親眼見過,卻是有所耳聞的。加上其他一些有關生老病死的事情,只要存有理智的人,就會對於‘神愛世人與否’產生一點懷疑。此時聽說此次聚衆因‘神庇護信徒而不會遭遇鎮壓’這種理由,難免將信將疑。
這些大道理說一說是沒錯,也很難反駁。可實際如何只能用時間去證明。
恰此時,終於有一位來自大教堂的主教出現,詢問爲何聚衆。瑟瑞老爺子走下講臺,一番聲情並茂的陳情之後,一位平民派牧師擔當起給高層送拷貝的重任,跟着詢問情況的主教回到大教堂。而其身上已經被植入靈魂碎片,無關跟蹤,只是記錄生死。畢竟大教堂作爲核心聖地,存在空間禁制,實時空間傳送通訊並不可能。
契德恩特校長卻是咬牙跺腳,扭頭離開。回去儘可能收束下屬,減小平民派牧師的損失,而內心深處,未嘗沒有盼望着這邊能成功的想法。
而廣場衆人這一等,便是直到夕陽西下,仍舊沒個結果。平民派牧師在各處舉着小旗子指揮人羣靜坐祈禱,場面相當有序。而粗略估計,廣場內聚集的信徒已經過超過兩萬。加上邊緣稀稀疏疏站着看熱鬧的市民,總數更要上四萬。
這數字看着不小,且演義小說中常有人數過萬無邊無言的說法,可實際算算並非如此。以居民樓電梯的大約一點五平方米,站六七個人沒問題。而一個標準足球場七千多平米。以這種密度算,一萬人也不過是三分之一個足球場而已。寬鬆一些,大半個標準足球場也綽綽有餘了。而整齊祈禱的兩萬人,佔地還不到整個神恩廣場的四分之一。
而隨着天色昏暗,也越來越適合看電影。沉默者人格擡頭看看血色夕陽,再遠遠看了大教堂方向一眼,暗中勾勾手指。
…你又做什麼?…
…拉開序幕…
…故弄玄虛…
焦明之感應到沉默者人格輕輕溝通了一次氣系魔法媒介,具體做了什麼卻不知道。而事實上,沉默者人格已經穿透空間封禁,無聲無息引動了呈送拷貝那位牧師身上的空間法陣。一道圓環型空間裂縫在其額頭出現,瞬間回彈將整個腦子切開。
經過諸多實驗,這是比梟首更保險的殺人方法,九環之上的水系魔法戰士也救不回來。
至於這位牧師有沒有完成任務,成功將拷貝送到高層面前,從最開始就無關緊要,一切不過是瑟瑞老爺子等虔誠信徒的幻想而已。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甚至後背的利益牽扯,高層的心裡比廣場內所有人加起來都清楚。
與此同時,人羣核心處的瑟瑞老爺子臉色一變,劇烈的頭痛說明靈魂碎片消散,也就是派進大教堂送拷貝的牧師死了。這無疑表明利奇科爾主教的同夥在做最後的頑抗,試圖掩蓋真相矇蔽高層。只是稍稍遲疑,他便咬牙下了決斷:放紀錄片。
而十幾個由淡色凝構物構成的幕布緩緩拉起,保證廣場大部分人都能看到。而神恩城的安歇鍾鐘聲也恰好響起,彷彿是舞臺劇中好戲開場的提示鈴聲。
電影很快開始放映。這比尋常電影更爲粗製濫造,且不同以往的超寫實風格,還不能被大多數觀衆接受,特別是手機般不斷晃動的鏡頭,更是讓人頭暈。
但隨着電影內容的推進,觀衆意識到放映的究竟是什麼,立刻壓下一切不適應,將心神完全投入其中。畢竟來此聚衆,就是爲了得到泄題傳言的答覆,而且這涉及到個人前途和家族未來的最根本利益,怎能不重視。
而看到幾個榜上有名的孩子居然是如此的酒囊飯袋,人羣中響起軒然大波,以至於不得不暫停放映,待平民派牧師們維持住場面安靜這才繼續,畢竟人物的說話也是重要部分。
學生和家長們當然有理由出離憤怒。如果說自己或孩子技不如人這才名落孫山,一切好說。但敗給這種人,是千萬不會甘心的。這心情就好比高考的考生和家長,突然看到一個算不清函數亦讀不懂漢字或英文的廢物拿到頂級學府的錄取通知書。
在這種情緒影響下,看到之後稍稍有些過分的刑訊手段也無人提出抗議。
等到了幾個出賣答案的傢伙被抓捕之時,更有叫好聲不斷,並很快形成山呼海嘯之勢頭。紀錄片不得不再次暫停。之後越發血腥殘酷的審問過程已經無人在意,幾個死亡的倒黴蛋兒也只是讓家長們捂住較小孩子的眼睛,自己卻大聲叫好。
漸漸揭露的真相卻讓所有人積蓄憤怒情緒。甚至那些維持秩序的平民派牧師也忘記本職工作,呆呆看着幕上的影像,三觀受到重大打擊的模樣。畢竟他們也是經過牧師考覈的人,爲何成績墊底而分配到底層崗位。之後又爲何某些明顯不如自己的人可以獲得全優評價並以此普升高位,自己只能摸爬滾打跌跌撞撞,一切似乎有了答案。
而隨着電影放映,本是遠遠站着的圍觀市民也湊近過來,與人羣混在一起。甚至港口區、工匠區也有人聞風而來。
漸漸的,能容納十幾萬人的廣場,已經滿了大半,卻還不斷有人從各處街道涌進來。湊熱鬧本就是人類天性,更何況此次還是有關考試作弊這種與自己或子嗣有幾分利益牽扯的事情。誰也不會甘心鹹魚,斷言自家家族永遠不會出一個牧師大人。
紀錄片就這樣斷斷續續的播放,直到更加聳人聽聞的內幕消息出現,全場全是倒吸冷氣的聲音。議論隨之而起:
“居然是利奇科爾大主教?不會吧?”
“前幾天發佈泄顆案調查結果的不就是這傢伙?”
“會不會是這些挨千刀的混蛋在誣陷啊?畢竟只是一面之詞。”
“好幾個人都這樣說,難道還能事前竄通這種事兒?”
“這是叛教!必須下火獄!”
隨着討論,越來越多的人選擇相信。憤怒也隨之達到一個頂點。如果憤怒目光的焦點可以有溫度,銀幕上利奇科爾大主教那一張定格不動的老臉怕是要被徹底燒穿。
而後,他的臉就真的被火焰吞噬。且火焰迅速漫延整個銀幕,半個呼吸不到便將之燒的一點不剩。
非是衆人的怒火顯化,而是有人刻意破壞。
廣場周圍整齊的腳步聲響起,一隊隊披金執銳的士兵出現,將聚衆之人和被電影吸引靠近的普通市民全部圍住。
一位身穿深綠色華麗盔甲的老者浮上半空,高聲厲喝,聲灌全場。“我是城衛軍軍團長巴萊遜!爾等刁民,還不速速散開,否則以叛教罪論處!”
其本意是先聲奪人嚇唬一番。只要只要烏合之衆膽氣怯了,後面自然事半功倍。可番試不爽的一招居然失效。衆人即不轟然散掉也不是跪地求僥,就只是靜靜佇立,盯視過來,彷彿雕像一般。
而軍團長巴萊遜這纔想起,今次面對的不是以前的愚民聚衆鬧事,而是神權果國的基層牧師羣體。其中近萬個中環,七環八環也有上百。
可事已至此,騎虎難下。緊張心虛之下,認清情況不同已是極限,呼吸間想出一個合適都處置辦法卻是千難萬難。急切中也只能近乎本能的拿出最熟悉都那一套:嚴厲呵斥。
“你們都想造反嗎?!”
礙於積威,少數市民已經有逃散的趨勢。瑟瑞老爺子餘光掃過周圍,明白再不出頭,人羣都氣勢只會被漸漸壓制下去。邁開步子緩緩上前,高聲道:
“尊敬的大人,我們只是想求個真相。此次格外開設都全國考試,究竟是給全國孩子都一次機會,亦或者只是一場鬧劇。想來您也有孩子,還請您體諒我們爲人父母都心情,通融一二。我們保證絕不會擾亂神恩城都秩序,更不會胡亂鬧事。”
在瑟瑞想來,對方是要儘快平息聲勢,捂蓋子瞞下此事。無疑說明利奇科爾的同夥已經招式用盡,對呈送拷貝的牧師殺人滅口後仍不死心,垂死頑抗,做最後的努力。那麼繼續鬧大,就可以真正引來高層的注意力,也便會有公正的審判。
這裡就不得不說瑟瑞老爺子的侷限性。這裡是首都,而不是偏僻山村,事已至此,高層怎麼可能還一無所知。不過換個角度來想,卻也並非沒有道理。當再虛僞的政客被從陰暗的烏龜殼裡拖出來,在公共場合也知道裝裝樣子。給出一個‘過得去’的說法,至於多大程度兌現就難說了
“一派胡言!聚衆就是鬧事!就是大逆不道!立刻散了。”軍團長巴萊遜駁斥道。心中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有人冒頭接話就好,只要以血腥雷霆手段控制住,便可以震懾羣體,再以‘首惡已除,餘者不咎’的理由赦免衆人,大家就該散去,這件事兒也就算解決了。
“抱歉,恕難從命!”瑟瑞老爺子針鋒相對。
“哼哼!分明是你等少數人心懷不可造人的目的在妖言盛衆。來人啊!給我把他們抓起來!其餘無關人等速速推開,否則和這幾個罪人一起以論處。”
話音一落,巴萊遜身側的城衛軍士兵齊齊邁步上前。可讓巴萊遜失望的是,人羣並沒有字面意義上‘水落石出’般與瑟瑞老爺子等人分離開,大部分一動不動,甚至還有人上前半步或一部,將瑟瑞老爺子簇擁起來,整體上彷彿以瑟瑞老爺子爲頂尖形成一個巍峨磅礴等山峰。
不得不說,若是平時,人羣根本不可能如此齊心。可之前的瑟瑞老爺子的演講還有之後的電影都起到了絕大作用。
如此局面下,幾個身穿綠色盔甲的高環水系魔法戰士城衛軍不由頓住腳步。全面開戰必然是個大簍子,這個道理軍團長巴萊遜明白,他們也明白。而且更明白一點,一旦由壓倒性優勢的‘抓捕’變成勢均力敵甚至身處弱勢的‘魔法戰爭’,自己作爲馬前卒凶多吉少。
廣場就此進入新一輪鴉雀無聲等對峙中,雙方都心懷畏懼,不知如何收場。
城衛軍一方要維護面子和權威,在神恩城廣場鬧出血流成河的大事件,不僅不符合利益,物理意義和政治意義上的洗地善後都很麻煩。要知道廣場內人員雜亂,不僅來自全國各地,也是來自全城各處。一旦徹底衝突起來,刀兵無眼,最後很可能全國戴孝家家死人,這還怎麼封鎖消息。既然教義上神愛世人,那麼最後必然是城衛軍背鍋。
人羣方在最初的衝動過後則意識到騎虎難下的門囧境。城衛軍後面是整個神全國的高層戰力,九環和九環之上無數,頂住城衛軍又如何?最後還是要輸。而放下武器引頸就戮顯然不可能。那麼獲得不追究保證就是最基本的要求。可這等軟話又該如何說出口?
整個局面就是麻稈打狼兩頭怕。可如此僵持下去顯然都不符合雙方預期。
軍團長都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只能派人回去請命。而瑟瑞老爺子心中亦是忐忑,卻明白不能耗下去,手勢暗示身後繼續放映。
廣場聚集的可是來自伊扶森神全國各地的基層牧師甚至地區主教,凝構物顏色偏淺的土系魔法師不要太多。很快,原位再次豎起新的電影屏幕,放映機亦運轉起來。
而電影紀錄片正播放到利奇科爾大主教突然毫無道理的翻臉動手。這種驚人的劇情發展讓所有人都臉色變化。能有基本都魔法成就,就不可能是笨蛋,自然發覺其中問題,併產生懷疑:這個掌管教育事業並總管此次大考都大主教,究竟在緊張些什麼?
之後略有波折的審訊過程牽動所有人的心。而當利奇科爾大主教的僞善而具揭開,坦白罪行的時候,人羣所有人都是驚呼出聲。或是難以置信,或是三觀不穩。甚至包括了城衛軍中的底層將士。
繼而心中皆是無盡的怒火和對嚴懲罪徒的渴望。
但廣場上的另一部分人的想法卻大不相同。
軍團長巴萊遜等軍官多少也算高層,對教育口方面的‘潛規則’雖然瞭解不深,卻也屬於受惠階層,家族中幾個子弟都是走了這種渠道才得以晉升。看到此處,第一個想法是驚訝於教育口如此賺錢,第二個念頭是能不能安排家族子弟進去混混。
直到身後親兵提醒,巴萊遜這纔回過神,同時也注意到城衛軍中低層將士的神色變化。不由面色陰沉,眼皮直跳,意識到大事不妙。
城衛軍裡的中低層魔法師就是炮灰而已,出身十分龐雜。有大家族不成器的旁系子弟,更有平民工匠家族的子弟,甚至奴隸出身卻覺醒魔法天賦的幸運兒。
後兩者自然或多或少對現存的教育體系抱有很大希望,畢竟這是自家孩子實現階層躍遷最顯眼的道路。如果這條看似光明寬敞對道路實際上卻只上一條疑難逼仄對死衚衕,自己和家人已付出的諸多努力豈不成了笑話,未來的希望亦不過全是泡影。
這種幻滅感即使只是將信將疑的程度,絕大多數人也難以維持表情平靜。
瑟瑞老爺子站在最前端,直面城衛軍大部隊,比巴萊遜更早發覺到部分中低層城衛軍神色上的變化,不由心中一動。雖沒有統一戰線的概念,可‘盡力拉攏可能的支持力量’這種想法也並不難想到。
“諸位將士!神全國考試選拔牧師,是神賜予所有人的,爲神服務的機會。更是大家提升自己的神聖機會。而不是某些叛教之蛀蟲牟利的渠道。請大家想一想,若是我們的孩子僥倖得到神的恩寵,天賦卓絕。卻因爲利奇科爾這等惡徒,無法通過考試成爲牧師,這不僅是我們小家族失去了一個優秀牧師,更是整個神全國失去了一位優秀牧師……”
不得不說,道理這種東西自有其力量,雖然很難改變利益相關方,但對於無關的第三方,卻很有說服力。城衛軍內,一些中高層都難免有所疑惑,覺得這次聚衆有其正義性,並對於廣場中的衆人產生一種同情。當然這種同情還遠不到抗命的程度,可至少不得不動手的時候會留下幾分餘地。
軍團長巴萊遜心中則是一顫。雖然動手這個責任擔當不起,可軍心也不可失,等下去後果難料。只得再次命人空間傳送送信,期望從高層得到更準確的命令,也不滿高層決策效率太低,而心底深處生出一種懷疑,老子不會已經被預定替罪羊了吧。
同樣不滿的還有瘋子人格。
…還不下‘滅絕令’,神全國高層還真讓人失望…
…那就不等了…
沉默者人格說道,暗中發出訊號。
城衛軍陣地後側,一個單獨的小區域內,響起了機械鉸鏈轉動的聲音。同時,火系魔法媒介產生些許波動,隨即火舌噴吐。子彈穿過列陣中預留好的通道,鑽進第一排聚衆人羣的身體,激起巴掌大的血花。
凝構物壁障迅速升起,彈回的子彈反而打傷城衛軍前排水系魔法戰士。
兩方勢力近乎面對面的對壘,從來沒有捱打不還手的道理。無關道德素質或戒令,而是基本的猜疑。就比如這裡,聚集的人羣即使爲了自保也要動用魔法力量,可城衛軍又怎麼判斷這不是攻擊的前兆。只能按照戰術訓練進行防禦和反擊。
魔法攻擊亂飛,凝構物壁障四起,痛呼聲怒斥聲夾雜,場面陷入一片混亂。
神全國對於王國聯合的新式武器自然有需求。而特羅領對於武器買賣更是來者不拒。而有了武器買賣,就要有使用和維護的教學。有了當面接觸,就可以瞭解到士兵個人或家中有什麼難處。情報人員即使不能安插人員進城衛軍,可稍稍開出一些條件,拉攏幾個亡命徒出來並不困難。
…開始行動,按照約定,這兩個女人配合你送走…
焦明輕嘆一口氣,全城旁觀的他完全猜得到機槍射擊有問題,也瞬間猜到大概渠道。可除去一點悲憫之外,也懶得想太多。“我要跟着沉默者人格開始行動了,先送冰蓮和蝶噠離開。焦明立刻和冰蓮說明情況,而冰蓮卻是擺明要和焦明一起行動。”
…給你十秒鐘商量個明確結果,帶或不帶我是無所謂…
“擔憂我的安全,所以不想我涉險,我能理解,也十分感動。但請你也要明白,我對你亦懷着一樣的感情。時間有限,廢話不多說,只再問一遍,你真得這麼沒有自信,非要丟下我獨自冒險嗎?”
焦明抽抽嘴角,心中問道:
…你要做什麼?…
…很簡單,偷東西而已…
…瑟瑞讓孩子離開的時候,你就不打算解謎了?…
…偷現成的更快些…
徹底確認猜測,焦明看着冰涼眼中的瑩瑩淚光,終於還是決定帶着其一起行動。七環可是不低的戰鬥力。
送走蝶噠,二人於混亂的人羣中直接傳送消失,完全沒有引起注意。再出現時,身處滿是長青樹木的花園,枝葉間可見不遠處造型考究美觀的建築物。在寸土寸金的神恩城還有閒錢搞綠化的,除了諸多大教堂,也就只有幾所貴族魔法學院了。
沉默者人格一邊極力壓制散逸開來的空間波動,同時手腕一翻,便拿出一張平面草圖。稍稍對照便確定圖書館的具體位置,再次傳送,二人的身影便出現在目標樓頂。
隱秘的空間波動掃蕩開來,彷彿雷達一般講周圍存在的強者全部探測出來,焦明身體內的三個人格幾乎同時皺起眉。從艾米麗師傅學來的這一招屢試不爽,可結果並不讓人滿意,這間專供牧師世家子弟,某種意義上的貴族魔法學院的,對於廣場的事情似乎並不關心,安坐不動,完全沒有去看熱鬧的意思。
腳下的大圖書館內,至少有六個九環或九環之上,七八環的高環魔法師也有二十幾個,中低環雜魚數不勝數,且所有人的是哪一系魔法師都不知道。
雜魚且不論。如果四個九環或九環之上中存在一個是氣系的九環之上,如此近的距離,以空間傳送潛入和出逃就將變得十分困難。而一旦被發現,所有高環很可能一擁而上,到時超級電腦想也不想,直接逃命就好。
且經過這一次,對方必然有所警覺。這一家學院短時間內不用考慮,只能委託特羅領據點收集其他學院的情報,並搞事情造機會。難度大增且成功率大降。
…老大老大,不會直接上吧?…
瘋子人格問。沉默者人格感受着幾公里外廣場處越來越猛烈的魔法波動,給出回答。
…且稍等幾分鐘…
…那要不要僞裝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