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還有更多受害者?衆人面面相覷。意外得到如此情報,焦明看了周圍人一圈兒,目光最後落在從禿鷲組織借調的老頭兒身上。
老頭兒卻是搖搖頭。“我只對屍體有些研究,活人說的話是真是假,就抱歉了。”
這位嫌疑人毫不掩飾自己對競爭對手格蘭傑的敵意,而這番話確實也有刻意摸黑的嫌疑。即使最後證明清白,流言蜚語也足夠格蘭傑錯過了這個職位晉升的關鍵時期,讓這位嫌疑人成爲受益者。
老頭兒的學徒香兒卻是抓住機會,一雙勾人心魄的大眼睛盯着焦明,舉手示意有話要說。
“姑娘有話請講。”焦明伸手示意。
“我覺得這是真的,有必要去目標格蘭傑的住所搜查一番。”
“可以說說原因嗎?”
“按照資料,格蘭傑並非純粹的平民,而是落魄貴族。少年時受過正軌的初級魔法學院教育,只是半路因施法過度靈魂受損,失去魔法能力而輟學。但沉淪多年後,居然漸漸恢復了魔法能力。這些都表明其是個意志堅韌且勤奮刻苦之人。那麼魔法學院的一些小習慣,很可能保留下來,就比如修煉日記之類。而之前的那位廠長有言,他寫的工作日誌最嚴謹漂亮。可爲佐證。
若我們能找到他的日記,即使某些關鍵事情沒有記錄,從一些時間段的心態上,也應該有些線索。就比如三番兩次被暗殺那段時間。”
衆人聽了皆是齊齊點頭,再次對這位‘技師’出身的女人刮目相看。
“那就搜查一番吧。”焦明點點頭,但剛起身,又坐回位置。在衆人疑惑目光中,手寫了一份‘住宅搜查令’並簽署落款。
“您這是?”蘿花問。
“不能開惡例,以後你就明白了。”
做好手續文件,趁着格蘭傑還在被傳喚詢問的階段,六七人的小組立即出發前往其住所。而剛剛來到門口,焦明便是微微皺眉。
按理說,妻子不見蹤影,兩個孩子住校,屋子裡應該沒人才對。但在隱晦空間波動的探測下,屋子裡有一個三環左右的魔法師,且仔細聽還能聽到鍋鏟碰撞聲音。彷彿正在做晚飯。
沒有多想,焦明就直接敲門。畢竟多猜無益,一切自然可以問個清楚。
但這敲門聲就彷彿是按動了什麼開關,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焦明一愣,喊了句“社區送溫暖!”並又敲了兩遍,無果後看向身側。跟來的蘿花等人自然不知道‘社區送溫暖’是什麼意思,但也不做打擾,表情平靜無比。
焦明嘆口氣,有種玩兒梗無人接的挫敗感。索性也懶得再浪費時間,直接空間傳送進門,反手將門打開。然後跟着探測結果,來到裡間臥室。藉着從窗外射進來的燈光,看到一個人影蜷縮在牀邊角落。
疑惑皺眉,並隨手按亮房間的頂燈。這纔看清角落人影是個穿着家居服的長髮女人,渾身顫抖,整張臉埋進膝蓋,看不清相貌年齡。雙腳腳踝卻是被鐵鏈鐐銬拘束。
此時,其餘人也走了進來,看到這種狀況,皆是摸不清頭腦。焦明邁步靠近,這女人卻是抖得更厲害,小腿瞪地似乎想退進牆裡,帶動細鐵鏈嘩嘩作響,顯然是害怕已極。
心中生出糟糕的預感,焦明猜測這可能是個瘋的。爲免刺激對方,退後半步,輕聲道:“蘿花你試試。其他人退出去。該搜查搜查。”
衆人聽令行事,開始翻箱倒櫃。蘿花亦看出這女人不對,試探着邁步向前。畢竟是個漂亮女人,沒有引起太多敵意。起初幾步還算順利,但到觸手可及之時,這腳鐐女人卻是突然爆發,尖聲嘶喊着,張牙舞爪撲向蘿花。
不過蘿花再花瓶,也是實打實的五環水系魔法戰士,捉住這女人的手腕,輕輕一擰便將其返身頂在牆上。
“呦,挺熟練的嘛。”焦明讚道。
“您過獎了。”蘿花說着,將腳鐐鐵鏈踩住,並將女人稍稍提起。如此一來鐵鏈繃緊,將女人亂動的雙腳也控制住。“可是這人現在怎麼辦?”
“打昏好了。看起來暫時沒法交流的樣子。”焦明說着,聯絡冰蓮詢問是否有空。
冰蓮對這個和治安屬槓上的案件亦十分在意,另一方面這撲朔迷離的案情對於沒有經過地球偵探類影視劇和小說洗禮的人來說,亦有十足的吸引力。所以直接回紙條表示‘要過來湊熱鬧’。
對着‘湊熱鬧’三個字苦笑一聲,焦明反向傳送將冰蓮拉了過來。然後指着已經被放平在牀上的瘋女人,說道:“這女人不大正常,但應該知道些情況,所以請你想想辦法吧。至少來點鎮靜劑,讓大家可以交流。”
“可不要小瞧我。”冰蓮說着擡起手。
焦明卻是趕緊將冰蓮是手臂按下。“你的靈魂交流是特殊能力,還是不要浪費在這裡爲好。而且以後辦案,也不能總是麻煩你。”
其中道理冰蓮當然明白,也察覺到自己是太過興奮了些,深呼吸三口,轉身出門直奔廚房。在火系魔法能力作用下,只要基本元素齊備,再簡單的材料也可以調配出常見藥劑。
焦明跟到廚房,果然看到辦完成的炒菜,燃氣竈已經熄滅。眉頭不由皺起,但未及想更多,便聽到搜查組有了發現:正是日記。
焦明轉身來到客廳,和衆人一起翻看。但看了幾頁,便齊齊皺眉。這確實是沿襲自初級魔法學院的好習慣,只是保存的太完整了些。記錄中九成九是關於魔法修煉的流水賬和心得,生活相關的內容少之又少。在大兒子出的時候,也只是‘母子平安’幾個字,而同天的魔法修煉內容足有七八百字。
而這一番亂七八糟的動靜,自然也吸引了鄰居的注意力。一位中年大媽在敞開的大門口探頭探腦。焦明流水賬看得無聊,覺得這也是一條情報來源,表明身份後便將人請了進來詢問。藉着其他人治安屬的制服,沒有鬧出什麼誤會。
在最初的拘謹過後,中年大媽道出對這一家人的總體觀感:對外彬彬有禮,內部和和睦睦,沒啥毛病。
“女主人您認識嗎?”
“當然!鄰里鄰居的,上下樓或是採買蔬菜總能見到,這還能不認識?”
“最近也見過?”焦明追問。
“呃……”中年大媽打個磕絆,皺眉想了想回答道:“你這麼一問,還真是好長時間沒見過了。”
“除了女主人,這一家還有沒有其他三四十歲的女性?”
“當然沒有!”這回答斬釘截鐵。
“麻煩您看看可認識這位。”焦明說着,引大媽去臥室,指向牀上的腳鐐女人。此時這女人已經被蘿花簡單收拾過,頭髮梳理開,露出一張風韻猶存的臉。平靜的面容配合通常的家居服飾,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當然除了腳鐐。
“這不就是格蘭傑夫人嗎?”大媽立刻認出身份。
恰此時,冰蓮也完成了藥劑的調配,進來扶起腳鐐女人的腦袋,將藥劑灌了下去。
“少……少領主大人!?”大媽難以置信的問。
“你認得我?”
“秋收慶典上見過您,這可是真是……小的給您行禮了。”大媽說着便不倫不類的按照貴族禮儀動作。
這裡畢竟是中低環魔法師混雜居住的小區,即使是位大媽也有着魔法能力。只可惜生不逢時,沒能獲得修煉的機會,蹉跎一輩子。
畢竟自悟自修可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事情。就比如數學,以尋常人的智力學會高中程度沒有問題。但能在知識隔絕的環境下,自己搞明白百以內加減法就差不多了。
冰蓮和藹地拉住大媽的手,讓禮儀動作無法繼續,然後笑着閒話起來,輕輕鬆鬆獲得了更多情報。
而正在焦明圍着井口繞圈,一籌莫展之際,腦海中卻響起瘋子人格的聲音。顯然是旁觀不說話的沉默者人格放出來這貨,半是搗亂半是焦明一個商量的對象。
瘋子人格則是用一個神經病圍着井口數數的笑話引起焦明注意,終於如願以償的得知了案情,然後模仿影視劇中偵探角色的口吻,亂七八糟分析一番,最後得出結論。這貨是口渴取水時倒栽蔥掉進井裡,進而被困至死。
焦明翻了個白眼。
…果體怎麼解釋?…
…可能是想順便洗個澡,在大熱天不得不孤獨趕路的倒黴蛋,這也是合情合理需求。至於放在外面的衣服,自然是被其他人撿走,爲了貪便宜就沒有報案…
…頭顱上的致命砸傷?…
…嗯,或許是掙扎的時候撞在豎井側壁上…
…沒人可以把自己的腦袋撞成那種抽象畫的狀態…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自殺只能產生一次‘致命傷’,畢竟失去意識的人不可能繼續傷害自己。但那一張臉,可不止是一次足矣開瓢的‘撞擊’疊加而成。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你這個人真是無聊,非要較真,把簡單的事情複雜化,很有意思嗎?這種沒頭沒腦的案子,當做自殺糊弄過去是最簡單的,隨便寫一個過得去的理由結案。上上下下都好看,說不定還能因爲破案率提高得個幾百塊的獎金…
…嘿嘿,看來你也知道自己是在胡說八道…
…我第一次意識到,除去軟蛋的一面之外,我們還有鑽牛角尖的‘較真’精神。哥們,我和你說,這是病,得治…
…滾蛋。若沒有其他有用的建議,我就要關你禁閉了…
…好吧好吧,看在你鐵了心追求真相的份兒上,我就勉爲其難的動腦子替你想想辦法。嘿嘿,我果然不愧是禿鷲零號這種存在,第一個辦法這就出來了。你覺得占卜一下怎麼樣?…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
…別急別急,有話好說。我覺得失蹤人口普查是個辦法。這一年來報案失蹤卻沒結果的那些,普查一遍好了…
昨晚剛聽冰蓮提起此事的時候,焦明便有了類似的想法。但天下間的聰明人多如牛毛,其他人當然也想得到。不久之前焦明在治安屬已經詢問過,未有結果的失蹤報案只有十幾個,且已經逐一對證過,大多相差太多並不符合,少數幾個去詢問家屬,那邊已經自己找到了。
至於失蹤案爲何如此少,非是鱷魚領國泰民安,只是老百姓們對於治安屬的功能還沒什麼概念,甚至不知道失蹤人口可以報案。
另一方面底層民衆本身便是勉強餬口,沒多少閒心關注遠親近鄰的狀態。且通訊手段落後,某位遠方的熟人長時間沒有音訊,也十分正常。只是選擇等待,而不會麻煩‘官府’去看看情況。
…這個已經試過,但治安屬的案底資料太少,沒什麼進展…
…觀察屍體的記憶給我看看…
瘋子人格正在興頭上,十分積極的配合。焦明樂得如此,將記憶放出。忍受幾句關於嘔吐的貶損之後,終於有了結果。瘋子人格問道:
…話說,這傢伙是男是女?…
…文件上猜測,六七成是男性,但這名治安員也不能完全確定…
…廢物!這點事情都鬧不明白。讓我想想,我的那羣小弟裡面,似乎有這方面專業人才…
…真的?…
…你這麼一問,我又有些想不起來了…
焦明暗暗咬牙,只從瘋子人格那欠揍的語氣,便明白這是一種拿捏要挾的意思。
…驗貨然後開個價吧…
瘋子人格嘿嘿笑着,直接問也不問直接傳送,場中頓時出現兩條白花花且交纏在一起的‘肉蟲’,細細去看,正是一樹梨花壓海棠的美景。
治安屬陪同人員和蘿花皆是莫名其妙,焦明卻是撇撇嘴移開目光,反手又傳送來幾件衣服丟過去。瘋子人格卻毫無打擾好事的歉意,反而是哈哈大笑。
至於被傳送過來的兩位卻是在短暫懵逼之後,下面那位年輕漂亮的女子驚聲尖叫,上面那位白髮蒼蒼的糟老頭哆嗦兩下,直接繳槍。
這下子,瘋子人格笑得更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