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打才划算?”
春雨恍然,接着卻一臉糾結:“耍陰招偷襲是挺好,但這面子上……過不去吧。”
對不同的組織來說,‘面子’這種東西的作用並不一樣。若是以威懾和恐怖爲主要手段來統治,自然對此極爲敏感,不容稍失。若是以利益和親情爲主來統治,珍惜族人性命而認慫留待日後報復,完全是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操作得好甚至還可以漲一波聲望。
冰蓮雖然隱約有這種感悟,卻不打算對以後的頭號下屬講這些,翻個白眼,不再說話。
爲了防止被專門攻擊,小房間內本就沒有開燈,此時無人說話而陷入沉默,更顯得氣氛詭異。唯有爆炸和炮火的焰光穿窗而入,如同雷電或是閃光燈,連續不斷地照出幾人的剪影。
而此時的場面,麥剃勒家族的這些攻擊,還有巴溫家族的龜殼防守,似乎正是證實了埃文剛剛的猜測,至少是前半部分。
這份沉默中,反覆覆盤思考的埃文卻是察覺了一個新問題,側過臉,看向沉默者人格,“剛剛異族的傳送,進入與離開,似乎都太順利了一些,你怎麼看?”
沉默者人格沉吟片刻,實話實說:“波動強大,足有幾個九環之上的程度,卻又有細微的不協調。我猜是一種聯合施法的應用手段。”
“這種傳送,你能攔下嗎?”
“不能。即便假設我能,我們這裡可不是麥剃勒家族的營地,直接闖進來似乎更省力一些。”
全員氣系水系雙修,爲了突然性和免去衝鋒過程的傷亡,選擇傳送魔法進入麥剃勒家族營地是必然。但面對這個小樓,顯然沒有這種必要。
“是啊。”埃文亦是嘆氣。“那麼我們的退路呢?”
異族的聯合施法帶來的強大兵力投送能力,無疑是個預料之外的情況。不僅讓人質抓博行動的動靜比預期中小很多,快很多,沒有引起徹底引起兩個家族的全面戰爭。同時也在一定程度上讓埃文對逃跑計劃的安全性生出疑慮。
“讓我想想。”沉默者人格迷上眼睛,將昨晚瘋子人格與六環的異族小姐對打的記憶過一遍,又將波拿普傳送翻譯侍從那一瞬間的空間波動情況過一遍,“很難說。異族的氣系魔法,許多細節的處理十分粗糙狂放,似乎更貼近實戰,不傾向於理論研究。以此推斷,小心一些,在近距離下發現我們傳送離開的可能性並不高……”
“請直接說結論。”埃文打斷道。
“我有信心避免他們的干擾完成傳送,但支撐斷後的幾個人很可能走不了。非是力有不逮,而是要爭取平復空間消除傳送痕跡的時間,否則可能暴露我們傳送的目的地。這羣異族顯然是敢繼續傳送追擊的,而我們沒辦法用阻擾空間傳送的辦法攔住他們。”
爲了節省力氣,預備的逃離地點是一處距離這裡不遠的大型藤蔓傳送法陣地下室,若是被銜尾追擊,逃跑將變得毫無意義。
想想沉默者人格的氣系魔法水平,埃文選擇相信。至此,便有三個選擇擺在埃文面前。放棄計劃現在走,還是立刻發動暗線博一次,或是再等等看有無轉機。
而影響抉擇的諸多因素中,最大的一個便是異族們在完成一次抓捕行動後,還剩下多少戰力。
若是無力再戰,自然最好不過。
最糟糕的情況則是剩餘九成戰力以上,則很可能在突襲接觸中被對方發覺這小樓只是個銀樣鑞槍頭,虛張聲勢而已。到時候,彷彿是對戰遊戲中發現對方五人全是不會玩的新手,異族很可能選擇全力壓上,直接打崩戰局取勝。
而有聯合施法這一情況不明的技術,在其干擾下,沉默者人格的傳送能送走多少人,要留下幾人斷後,暫時無法估量。但不同於被隨機抓捕俘虜,斷後者是可以指派的,若挑選幾個死士,或許反而可以不泄露情報。
心中劃下底線的埃文轉頭問另一邊:“那種手段,多長時間可以奏效。”
“順利的話,幾分鐘足夠。”冰蓮回答。
埃文皺眉點頭,看着窗外越發麥剃勒家族越發猛烈的炮火,輕聲道:“做好被突襲的準備,再等等看。希望斯利安那傢伙等給我們一些驚喜。”
“爲什麼不對那邊的談判點做些手腳?”冰蓮給出建議。
“炮轟嗎?”
“當然不是。”冰蓮語氣不滿,這簡單直接的反問無疑有輕視的嫌疑,“用今晨的辦法。無聲無息的氣系魔法加上那種綠色焰光的炸彈。”
“你在勸我殺死自己的堂弟嗎?”這話語氣中非是質問,卻帶着幾分嘲諷。彷彿在笑一個自詡好人的傢伙‘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別告訴我你介意這一點?”冰蓮亦是笑。從來不覺得自己高尚的冰蓮可不會被這種問題以及其背後的特別意味框住,不僅絲毫不惱,反而察覺到埃文情緒上的失控。
毫無疑問,當一個人面對局勢不再從容的時候,便是接近其底線的時候。也便是說,從來表現得彷彿全能一般的埃文,終究還不是‘神’。還是回到最初的比喻,兩個大榜第一碰面暗中較量,一方即使被壓下半頭,但確定對方也只是個學霸,而不是學神的時候,終究還是會鬆一口氣的。
而從冰蓮的反應,埃文瞬間發覺自己情緒上的不對,搓了搓臉頰,嚴肅表情道:“抱歉,當然不介意。無聲無息的空間傳送魔法是最後的底牌,暫時還不能暴露。若是讓敵人懷疑我們能夠輕鬆跑路,戰局將發生難以預料的變化。”
麥剃勒家族和巴溫家族的目的都是這個小樓,而之所以能當做小樓不存在一樣互相掐起來,排除往日宿怨的影響,核心的邏輯有兩條。
首先是確信目標跑不了,其次是確信目標夠弱,只要動起手來便是甕中捉鱉。這就彷彿是爭食的惡虎與羣狼,當確信獵物斷氣死亡纔會呲牙低吼威脅對方,獵物若是跑了還打個屁。
冰蓮點點頭,卻還未對這個思路死心,“派出人手如何?”
“風險太大,也未必能掀起什麼波折,那邊可是有九環存在的。”
“配合毒氣呢?”
埃文心中的天平終於有了一絲傾斜,“下午那種程度的毒氣,恐怕還差一些。”
“當然還有好貨。”冰蓮從腰間拿出三個小指頭粗的試管瓶,將內中藥劑混合後遞給埃文查驗:“十分鐘可以配出十升,足夠那些不懂化學的老古董開開眼。只換你那個綠色焰光的爆炸物配方。”
以藥劑換配方,毫無疑問,這是一種趁人之危的訛詐。埃文當然是不肯的,但在嚐了一口之後,卻是神色大變。
在一瞬間,他居然看到了外面的巴溫家族和斯利安家族打出真火,就這樣拼盡最後一個高環魔法師,然後雙雙淪爲二流家族。但緊接着,理智便告訴他,這是不可能的。根本、絕對、毫無疑問是不可能的。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火系魔法師亂嘗新奇東西的習慣真的很糟糕,特別是少部分還具有水系魔法戰士耐操屬性而更加大膽無畏的幸運兒們。
“這是……幻覺?我好像出現了幻覺。”
“如你所見。”冰蓮點點頭。
沉默者人格卻是恍然記起紅山人阿默與克魯彌兒子尼德等三條鹹魚的供述,其中似乎就提起了這種藥劑。喝下之後,迅速起效且百分百順遂自己心意的幻覺,會讓人徹底沉溺其中。其他三系不說,即使是火系魔法師也會忘記去化解。
當然這是毫無防備一口悶下去大量的情況,對戰場的參考意義有限。另外那位黑哥團伙的狗頭軍師對之進行的稍稍詳細些的測試,實驗結果的筆記也落在禿鷲組織手中,但沉默者人格由於不感興趣而沒去看。
冰蓮水系六環,視力絕佳,藉着窗外已經連綿不斷的爆炸光芒,看得清埃文和沉默者人格的表情,滿意又得意的繼續道。
“兩家談判點那邊一直沒有動作,我猜是不打算返回本陣,更加刺激麥剃勒家族。畢竟家主被俘虜,這名聲就徹底壞了,留份情面多少算是一種談判誠意的表達。這樣一來,卻十分方便我們釋放毒氣。”
埃文沒有接話,只是倒出一點藥劑在手心,抖手散入空氣,親自試驗這種散播方式所能產生的藥效。
一直沒插話的春雨猛拍大腿,“正好現在也是飯點兒,若是能混入酒水飯菜的話豈不是……”
“戰鬥時不能飲用昏聵神智類魔癮藥劑,這是我們麥剃勒家族的訓言。即使不論這一條,對着火系魔法師的酒水下毒,也是不可能的。”埃文心平氣和的解釋。
魔法媒介給魔法師們以五感之外的接受外部信息的手段,比如氣系魔法師可以感應空間波動,火系魔法師也可以感應到物質是細微化學變化。當酒水中混雜了奇怪的東西,在火系魔法師看來,就彷彿一盤子混了奇怪顏色調料且散發怪味的菜餚。
平時或可能疏忽,戰鬥中只會更爲警惕,沒人會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當然補充一句,以新奇物件的理由來矇騙卻也是防不住的,就比如青霧藥劑的散播,智商和好奇心都是無解的。
春雨還想再次比中指,卻是被冰蓮拉住。“只是吸入的話,藥效有限,但配合炸彈等其他手段。最好的結果便是攪亂兩家本就脆弱無比是信任關係,讓巴溫家族縮回本陣,坐實麥剃勒家族家主被俘甚或被殺的恥辱,徹底激怒你那位族叔。”
“最差的結果便是白忙活一場,順便暴露我們的脆弱無力的形象,讓兩家更放心。”埃文補充道,會散面前殘餘的少量毒氣,“不過這價格方面,配方換配方如何?”
“您還有時間和我討價還價嗎?”
“當然有。”埃文一笑,“我們聊了這麼久,那些異族還沒來。這足以讓人懷疑他們還會不會來。”
這就彷彿是回合制卡牌遊戲中,正常情況下有斬殺對手的手牌,就不會等到燒繩子。而現實戰爭不是兒戲,沒有戲耍對手的餘地和閒心,所有有辦法一定會抓緊時間實施以免夜長夢多。也便是說,若異族從麥剃勒家族抓捕俘虜成功之後還有餘力,必會來襲小樓,是以短時間內這邊面臨巨大的威脅。
但這種威脅反而會隨着時間的拖延而降低。
“爲什麼不對那邊的談判點做些手腳?”冰蓮給出建議。
“炮轟嗎?”
“當然不是。”冰蓮語氣不滿,這簡單直接的反問無疑有輕視的嫌疑,“用今晨的辦法。無聲無息的氣系魔法加上那種綠色焰光的炸彈。”
“你在勸我殺死自己的堂弟嗎?”這話語氣中非是質問,卻帶着幾分嘲諷。彷彿在笑一個自詡好人的傢伙‘原來你也不過如此’。
“別告訴我你介意這一點?”冰蓮亦是笑。從來不覺得自己高尚的冰蓮可不會被這種問題以及其背後的特別意味框住,不僅絲毫不惱,反而察覺到埃文情緒上的失控。
毫無疑問,當一個人面對局勢不再從容的時候,便是接近其底線的時候。也便是說,從來表現得彷彿全能一般的埃文,終究還不是‘神’。還是回到最初的比喻,兩個大榜第一碰面暗中較量,一方即使被壓下半頭,但確定對方也只是個學霸,而不是學神的時候,終究還是會鬆一口氣的。
而從冰蓮的反應,埃文瞬間發覺自己情緒上的不對,搓了搓臉頰,嚴肅表情道:“抱歉,當然不介意。無聲無息的空間傳送魔法是最後的底牌,暫時還不能暴露。若是讓敵人懷疑我們能夠輕鬆跑路,戰局將發生難以預料的變化。”
麥剃勒家族和巴溫家族的目的都是這個小樓,而之所以能當做小樓不存在一樣互相掐起來,排除往日宿怨的影響,核心的邏輯有兩條。
首先是確信目標跑不了,其次是確信目標夠弱,只要動起手來便是甕中捉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