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明與伊思女士二人正事聊完,又將其餘雜事的進程互相通報,然後便是些閒事與玩笑調侃。伊思女士詢問焦明與兩個漂亮女僕的關係,焦明答沒有關係。伊思女士又詢問焦明的婚姻計劃,焦明則是以恭賀二婚搪塞,伊思女士呵呵一笑,提醒說當初‘友誼炮’的約定還有幾天期限,婚後要保持基本的忠誠。焦明差點被噎死,猛錘胸口才順下氣,而這樣不耐調戲的表現讓伊思女士咯咯直笑。
“不要亂開玩笑,若那瘋子當真就麻煩了。”
“說過多少次了,這不是玩笑。”
焦明盯着村桌對面的笑靨審視良久,終究搖搖頭,不論伊思真實想法如何,自己終究沒有這方面的心情。一是沒有感情基礎,二是內心還有另外兩個人格,保不齊做事的時候被評論一番,且這種私密事情搞得被人圍觀一樣,沒有特殊癖好的人都會感到膈應或不舒服。“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該提起。那瘋子可不會考慮你的‘忠誠’,讓他忘了這茬最好。”
伊思女士又是一陣嬌笑,搖頭道:“你這人在這方面還真是純情,我說‘忠誠’是提高價碼的意思。”
焦明搖搖頭,無意評判合作伙伴的人生態度,只是意識到與這種虎狼之年的女人討論這種事完全是自討苦吃,想了想將話題拉回最初,說出剛剛想到的辦法:“不說這些,關於那個家族的混凝土防滲添加劑,能否購入少量樣品,我拿到實驗室去分析下,看能夠逆向出來。”
“這倒是簡單,半升夠不夠?”
“試試吧。”想想這就是一瓶啤酒的量,再分給特羅領與鱷魚領兩個家魔法研究院,成功與否焦明並沒有十足的把握。
飯桌的氣氛一時陷入沉默,直到焦明推開餐盤表示吃完,伊思女士才猶猶豫豫的開口道:“鑑於你提出的工業計劃,王國密探對你本人進行了一些調查,希望你不要介意。”
“可以理解。”焦明點點頭,雖然不快卻也沒有幼稚的表達不滿,此等舉動對一個王國來說之是應有之意,即使是自己面對提出建議的陌生人,也會生出盤盤對方底細的想法,只是沒有低成本的手段罷了。“那麼可有讓紅山王國的決策層稍稍信任我的方案几分?”
“可惜,並沒有。只是有另一方面的事情不知當講不當講。”伊思女士臉上猶豫的神情更多。
焦明卻是疑惑起來,想不到什麼事情能讓這個把‘友誼炮’不當回事的女人此次態度,“請講。”
“那麼我就多嘴一句。魔法貴族家族關於結婚、留下子嗣還有上牀這三件事之間的關係,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曉得,還是裝糊塗你。”頓了頓,伊思女士嚴肅道:“但我要提醒你,一個二十二歲還沒結婚且沒有子嗣的女性少領主,即使是命硬的水系魔法戰士,也將面對十分巨大的壓力。”
“嗯?”焦明愣了愣,問道:“你是說冰蓮?”
“是的,放在紅山王國這裡,那丫頭隨時被強迫結婚也不奇怪。”伊思女士盯着焦明的表情,繼續道:“情報顯示你與冰蓮的婚禮舉行了一半,我無意探究你們之間具體關係如何,只是希望你不要留下終身的遺憾。這裡面當然有朋友的關心,也有合作伙伴的擔憂,改革派這條船我是下不去了,可不希望它因爲你意志消沉而徹底沉掉。”
沉默良久,焦明只能乾澀地道謝一聲,而直至被送出門,腦子仍舊一團亂,縱然內心萬般彆扭,但真的可以接受冰蓮嫁做人婦嗎?漸漸地一個清晰無比的答案浮現腦海,絕對不行。
…什麼絕對不行,你小子傻嗶似的杵在這裡幹啥呢?讓我猜猜,這裡是伊思那個醜八怪的家門口,還有這飽腹感。嗯嗯,莫非那女人邀請你吃燭光晚餐,然後大戰一場,你發揮不佳沒能滿足人家,被踢下牀之後又被掃地出門,杵在這裡在這裡尋思鍛鍊技巧,下次‘絕對不行’如此不中用?…
正常人格焦明嘴角抽了抽,冷哼一聲,溝通氣系魔法媒介,由清水城的藤蔓傳送陣據點中轉,返回自己的男爵領,沙灘上找到狂暴戰一樣雙持大劍玩耍的春花女士,稍稍詢問鱷魚領鱷魚家族的婚戀歷史,懷着越發複雜的心情與瘋子人格交接班。
次日午飯後醒來,正常人格焦明總覺得右手右腳有些不順暢,與腦內昏昏欲睡的瘋子人格問詢兩句,這才知道昨晚居然自不量力的與春雨女士過招,三兩下便被砍斷手腳。而接上去的時候大概有些隨意,畢竟瘋子人格對自己的靈魂都不大在意,靈魂碎片說送就送,更何況是身體。
不過,正常人格更擔心的卻是口味遮攔的瘋子人格有沒有不經意間激怒春雨女士這位重要的合作伙伴。
…被砍之前,是說了些垃圾話,砍我之後疼痛之下,也說了許多,至於那女人什麼想法,鬼知道…
焦明大概想象得到當時的場面,咬咬牙忍耐片刻,心中呼喚幾聲確認這貨沉眠,這才大罵出聲。接着找到春雨女士,拿出最大的誠意道歉,卻見對方莫名其妙的樣子,問道:“昨晚,不是因爲瘋子人格說錯話你才砍我的?”
“當然不是,我是那樣小心眼的人嗎?六環以上水系魔法戰士都是這樣練習。”春雨女士說罷又呵呵一笑,“不過昨晚確實有點想撕了你這張嘴,你這番道歉也沒錯,只是空口無憑好沒誠意。”
“魔癮藥劑怎麼樣?”焦明已經從對方的表情中看出這只是訛詐玩笑,心下一寬樂得配合。
“不過昨晚那貨告訴我,特羅領的魔癮藥劑很便宜的。”
焦明一窒,臉色微紅,辯解道:“喝的就是一份情懷,談錢就太俗了。”
“我就是個俗人。”春雨女士擺擺手,“那家紅中餐館的菜色不錯,有空再請我吃一頓好了。”
“一言爲定!”焦明也笑了起來,又問道:“昨晚接續斷肢的時候有點隨意,鱷魚領這方面經驗多,有沒有什麼辦法?”
春雨拉過手臂摸了摸,“簡單,打斷再接就是。”
“玩笑?”
“認真的,你下不去手的話,我可以幫忙。”
“謝謝了!”焦明猛的抽回手臂,後退半步,問道:“有沒有不疼的辦法?或者多等些時間讓它自己捋順。我沒有戰鬥任務,寫字彆扭一些又沒關係,不着急的。”
“這點疼痛也忍不了?怪不得‘瘋子人格’說你是軟蛋。”
“激將法也沒用!”焦明強做辯解,心中並不確定對方是‘激將’或真的如此認爲,“效果相同,選擇不痛苦的方式,這是人之常情。”
春雨不置可否,微笑着放過此事。焦明心中一顫,琢磨片刻,試探問道:“那瘋子還要打?”
“猜對了!還說要艹翻我呢。”春雨女士臉上笑容盪開:“所以不用擔心,今晚就會改回來的。”
“我該說謝謝嗎?”
“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
道別了春雨女士,焦明有去新型四藤蔓組合的傳送法陣視察一番,與灼杉聊了幾句確認一切正常。只是灼杉與青蟲的魔法藤蔓只有氣系魔法加持,卻沒有水系魔法的特性,生命力只是普通植物的水平,生長緩慢且對熱帶氣候有些不適應,法陣成型時間恐怕比預計的要長。
“沒關係,慢工出細活。”焦明安慰一句。細細觀察確實發現兩株爬山虎有些蔫,但想來這種以耐修剪出名的植物該不會這樣弱雞,精心護理之下稍稍緩一緩該無大礙。又問道:“艾米麗的弟弟沒鬧騰吧?”
“並沒有,不過我看也快憋不住了。”灼杉搖搖頭,“我這兩年在鱷魚領,可是被這樣的半大孩子折磨得夠嗆,想不到來了這裡還逃不開。”
焦明卻是呵呵一笑,一邊感應半成品法陣所產生的圖紙上品味不到的空間波動,一邊請灼杉聊聊鱷魚領的‘帶孩子’經驗。難得有此機會,灼杉大倒苦水,卻也將心中鬱積的悶氣散出不少。
“對了!我記得兩年前你老婆就懷孕了的,如何?男孩女孩?”待對方抱怨得差不多了,焦明另起話題。
灼杉果然露出初爲人父者特有的笑容,“男孩,貪吃貪睡,還很黏人。”
焦明被這種表情耀得晃眼,恭賀兩聲,又扯開話題閒聊兩句,卻聽輕快的腳步聲從身後而來。轉頭去看,正是閒來無事的時候看心情擔任小女僕的託尼切,舉着電報紙條面臉笑容的跑來。
彷彿對待寵物狗般親暱一陣,然後將小託尼切扛在肩頭,焦明這纔拿過電報紙條,上面是伊思女士的見面邀請。請灼杉繼續忙着,再把小託尼切拆下來,傳送到清水城,路上琢磨着要不要再伊思家裡做個標記,省得往來麻煩。待見了面,也不客套,直接進入正題。
“樣品。”伊思女士推過一個木箱。
既然不是火系魔法師也沒有驗貨的能力,焦明索性懶得多看,詢問道:“過程不大順利?你看起來心情很差。”
伊思點點頭,“你建廠招人的事情我已經散了出去,那家族自然聽聞。這次我託人去購買這東西,人家早有準備,反向傳出話來。”
“怎麼說。”見伊思停頓似在猶豫,焦明接話道。
“五倍價格,每年限購一噸。”
“一噸摻多少混凝土?”
“你那個新房子用了兩噸多。”
“這是拒絕的意思嘍?”焦明早有預料,也不甚意外。贈送自己的那套海景領主府並不大,體量與鳥喙鎮的普通八層四單元居民樓略少,稍稍換算就可知這一噸的量對於領地的土木工程建設計劃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差不多。”
“如此說來,這一瓶樣品不會是假的吧?”焦明有此懷疑也是正常,畢竟託人購買的渠道都被反滲透了。
“人家這是自信。”伊思女士搖搖頭,神色愈是憤憤,“二百年來,眼紅這份生意人的不少,而這添加劑又是常用的東西,外流根本無法控制。但從未有人破解,久而久之,這家族也自信起來。氣人的地方就在這裡,傳話中除了那些苛刻的條件,還白送了我們這一瓶。”
這確實是一種挑釁,但平民出身的焦明卻並未生出特別強烈的羞辱感,簡單勸幾句別生氣,又詢問具體產量,畢竟破解時間過久或是不幸失敗的話,還必須挨這一刀。
“我打聽過了,此家族這幾年的平均年出貨量是一萬兩千瓶,最多的記錄是十年前,賣出兩萬瓶,換算過來,就是小十一噸與十八噸半左右。順帶一提,那一年正好是老家主死亡,有傳言說是累死的。”
“就算全買過來也不夠啊。”焦明搖頭嘆息,有一個糟糕的預想被證實。
“難道你的目標是照搬鳥喙鎮的規模?”伊思女士驚訝道。兩地巨大的客觀差距,加上中環魔法工匠的缺失,讓她根本往這方面想。
“爲什麼不呢?”焦明呵呵一笑,很滿意對方的表情。“而且若是改革計劃推行順利,整個紅山王國……嗯,這家族不會是預料到這種情況,才極力反對我們的吧?”
這道理很簡單。若是整個紅山王國都大興土木,添加劑的用量必然上天,對這家族來說,就算把所有成員累死,也是滿足不了的。而此面對全國壓力的局面,若用自由經濟推崇的提高價格調整供需的法子,滅族是一定的;與其他火系魔法師家族共享配方擴大產量纔是唯一的活路。
伊思女士名下有商船隊,多少也算個商人,被焦明稍稍提點便領悟關竅,叫道:“一定是這樣。嗯,讓我想想,說不定能以此突破。”
焦明卻是搖搖頭,感嘆於兩件事。首先是這等行徑果然哪裡都有。其次是感嘆文化背景的不同。
這等行徑在自己看來相當不道德,往大說是發國難財的‘國奸’,往小說是不識大體,顧小家不顧‘大家’,但作爲王國最正統統治階層的伊思女士似乎毫無在這一點上指摘什麼的意思,也既是認爲這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