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霞七歲兒子晨星成爲小詩牧師學徒這件事雖然讓衆人驚訝,衆人見沒什麼異樣還學會了魔法連接,這樣算來還是賺了,所以很快便不在意此時,與旁人提及此時的時候還有幾分幸運的意味。只有冰蓮與焦明仍舊抱持觀望態度,就好像觀察手術後的病人一樣每天詢問小詩和晨星有沒有不舒服,提放出現問題。
冰蓮的關切大概是看到了領地內土系魔法發展起來的希望,而焦明則是對剝奪他人神智有一種下意識的抗拒。要知道焦明對名爲錘子的這頭牛的控制力是在它自身意志之上的。舉個例子,若是禁止這頭牛進食,那麼這頭牛便真的會活活餓死。
而託尼切亦是同樣,焦明曾經謹慎地下達過一些危險的命令卻沒有感覺到一絲抵抗,甚至比錘子還好控制,只是不確定是因爲小孩子心智不成熟,亦或者只是託尼切被高燒燒壞了腦子。
這個相當有邪惡潛質的魔法焦明曾經有過禁止小詩修煉的念頭,但轉念便打消了。只要小詩有些自保之力,其餘的還管那麼多做甚,若是小詩出了什麼意外,再善良的魔法又有什麼用。是以不僅沒有禁止,反而諸多鼓勵,直至這次‘發展下線’的行爲纔再次重視起來。焦明打定主意,只要小晨星稍有異常,便會與小詩進行一次約談,並不惜一切手段勸說其放開對小晨星的控制。
但直到臨近秋收,鐵鐮刀大批生產的時候,小晨星與其他孩子一樣,該玩耍就玩耍,該犯熊就犯熊,也沒有完全服從小詩的跡象。
以小詩的心智應該想不出‘讓被控制的傀儡僞裝成正常人’這樣複雜的事情,想及此處焦明這才漸漸放下了心,被壓下多日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安心了?”一直關切焦明的冰蓮很快發現了其神態上的變化,笑着問道。“土系魔法不論如何也是發展了幾百年,即使可以控制心智也定然是有諸多限制,沒有那麼容易的。所以就不必擔心你家的小詩變成邪惡的大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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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被你看透了。”焦明語氣不無感概,但望向冰蓮的目光卻是熾熱。不再擔心小詩,心中巨石落地,想法自然活泛起來。
“別鬧,有別人在。”冰蓮壓低聲音同時甩開焦明的爪子,目光在四周的研究員身上一掃,雖然紅着臉,聲音卻是一本正經,轉而與焦明商量起鐮刀一事。
春耕時候過於倉促,忙於瘟疫的焦明出了鐵犁之外沒想到什麼合用的農具,且鐵犁數量有限,只在幾個大家族的莊園使用。不過大家對這東西的評價不高,沒比石質犁頭好多少,所以在春耕之後便熔成武器。
而這次秋收焦明時間還算充裕,自然要把鐵鐮刀設計出來,鱷魚領的魔法戰士都是下田收割過的,自然看出這鐮刀的妙處。加之此時鍊鐵廠產量增加,而武器需求降低,所以鐵鐮刀得以大批量製作。
在各大家族購買了大批鐮刀刀頭之後仍有剩餘,冰蓮便計劃着惠及領民,並詢問焦明的意見。
“窮的叮噹響,哪裡買得起?”焦明搖頭。
“便宜一些總可以吧。”
“再便宜也買不起,除非白送。要知道一把鐵鐮刀的鐵料值十多個奴隸。”
“那就白送好了,反正這些鐵料來的也挺輕鬆的。”冰蓮接連被否,加上與焦明關係曖昧,已經將感情與正事搞混,有一些賭氣撒嬌的意味。不過這也是實話,鍊鐵廠的產量隨着氣系火系魔法師的熟練與環數提升,正在穩步增長。
“白送會出亂子的。”焦明搖頭更甚,見冰蓮一臉求解釋的表情,只好把地球二道販子的玩法略略講一講。“在我的家鄉,這也不過是讓領民們賺一筆大錢。但是在這裡怕是要害了這些人的命,絕對會有人屠村搶鐵,偷運出領地賺錢的。”
冰蓮聽了這些預想,短暫的驚訝之後便是認同,無奈的搖搖頭再想他法,畢竟誰也不想好心辦壞事。“似乎只能選擇出租,但收回鐮刀的時候也麻煩。一些領民怕是要試圖藏匿,而我們則必然採取強硬手段,其中流血人命在所難免。”
若不想更多人藏匿致使情況更糟,那麼就一定要打殺這些帶頭者以儆效尤。但以焦明在地球樹立的三觀實在不忍心看着事情就這樣發生,即使這種人很少,仍舊感到良心不安。
“讓我想想。”焦明說道,回憶爺爺講述的一些關於農村合作社的事情。參考這裡與六七十年代的鐘國,這些鐵鐮刀堪比曾經的大型農用機械,而當年合作社又是如何使用這些大型設備來聚攏民心的呢?
“出租是一定的,但不是簡單的出租。”焦明因想到辦法而略有激動,整理思路繼續說道:“必須與勞動和教育掛鉤。而且不能再是簡單的放養模式,應該將領民管理起來,並用防僞紙幣技術製作戶籍冊。”
以此爲開篇,焦明將記憶中農村生產隊的情況描述出來,但由於沒有親身體驗,一切只是聽說而已,所以大道理多,實際推行的細節少,更沒有最寶貴的經驗教訓。接着進行套用,比如租用鐮刀必須以生產隊爲單位,實行一些不涉及人命的連坐制度,同時收攏幼童進行基礎的義務教育,任何抵制教育的行爲都將失去租用鐮刀的資格,再參與一些勞動作爲租用鐮刀的租金。
冰蓮見焦明表情變化,便知有了答案,心下也是一喜,聚精會神的聽着,但越聽越是皺眉,最後待焦明說完,苦笑着道:“沒有人手,我們沒有沒有足夠的人手實行你的計劃。”
焦明一楞,問道:“你不會是想同時在整個鱷魚領實行吧?”
冰蓮經次提醒,略微有了思路卻不慎明晰,問道:“你的意思是……”
“當然是在北方莊園城堡附近試手,既可以積累經驗,又可以在日後以舊帶新,漸漸擴大。”焦明好歹政治課及格,而且一年前還認真地複習了一遍,新政策的試行辦法怎麼可能不知道。
冰蓮神情激動,臉色更紅,盯着焦明一眨不眨。這一整套切實可行的方案將會帶來怎樣的變化,冰蓮雖然不能詳細知曉,但也能預想到吃飽穿暖這些顯而易見的事情,而這也正是冰蓮作爲一個領主繼承人想帶給領民的。此時人手不足的問題也被避開,雖然推行時間拉長,但一條光明坦途就在眼前,如何不讓人心潮澎湃。
“別這樣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你知道這都是我家鄉歷史積累的智慧。”焦明說着謙虛的話,但神情之中難掩得意。
“巨人的肩膀……”冰蓮喃喃幾遍這個詞,然後提出一個出乎焦明預料的要求:“繼續教我漢語吧。”
冰蓮曾經說過語言的打開知識寶庫的鑰匙,此時感嘆於地球人類文明在內政外交經濟文化各個方面所積累的寶貴經驗,面對這樣一個寶藏自然想要掌握將其打開的鑰匙。而自從焦明去年重病歸來,發現鐵礦脈之後漢語課便停了,此時冰蓮再提此時,焦明雖然大概能夠理解冰蓮的邏輯,卻仍舊不免感嘆這女人思路的跳躍。
“答應你了!”焦明聳聳肩幫故作大方,然後話題一轉,說道:“不過秋收在即,我們還是挑選人手準備實施計劃纔是。”
在人手方面又商議一番,制定了兩個條件。一是年齡低,還沒有對普通人形成鄙視觀念或這種觀念還不強烈。二是優先選擇家中有普通人親屬者。
先是在三大公爵企業和娛樂中心之中挑揀了一遍,勉強符合要求的只有十幾個人,無奈又對整個長藤鎮發佈招聘信息。因爲冰蓮少領主的身份,加之一年來積累下的威望,長藤鎮內幾乎所有十幾歲至二十歲的少年人都來應聘,二十歲之上的也有一些,男男女女足有千餘之衆,聚集在石臺子邊相當壯觀。
漸漸意識到人數不對的焦明跳上石臺子,驚訝的對冰蓮問道:“哪裡出來這麼多人?”
“你沒發現嗎?這些近半都是普通人。”冰蓮盯着下面亂紛紛的人羣,解釋道:“其實很多小家族是會出現沒有水系魔法天賦的普通人,這些人一般也只能嫁娶普通人領民,多年下來,小家族便會有許多普通人遠親。此次招聘條件寬鬆,卻也算是個好出路,通知一下也是應有之義。”
焦明看着這人山人海,雖然明白了緣由,卻無助於解決眼下的問題,問道:“現在這情況,你有什麼辦法?”
“一切等將普通人與魔法戰士分開再說。”冰蓮回答。
焦明細細觀察臺子下,發現人羣果然正在按照指揮漸漸分開,不由得疑惑地詢問因由。
“這是經驗,記載在家族先祖記錄裡的,似乎是爲了避免糾紛,長藤鎮的建立就是因爲這一條祖訓。”冰蓮說完,見人羣已經分開,便轉頭對焦明問道:“這些普通人全收下如何?都是普通人的話應該與領民好溝通一些。”
“這可未必。”焦明嗤笑一聲,想起了地球時候的見聞,一些高官的遠親反而最是囂張跋扈。見冰蓮不緊不慢的樣子,焦明雖然心下稍安,但仍舊有些焦急地說道:“現在的問題是人數完全超出了預計。”
“這不是好事嗎?”
“怎麼篩選?面試是不可能了。”
“全留下唄,年齡這麼小,稍加引導問題不大。即使不合心意,慢慢剔除出去就是。”冰蓮顯然想過這個問題,於千人的目光中從容不迫的與焦明聊着。
“千人哎!吃喝拉撒全是問題。”
“千人的糧食配給額度我還是有的,那些水泥換來的糧食可是快爆倉了。”冰蓮笑道。接着雙手斜向上舉起,再緩緩壓下,待千餘人應手勢安靜下來,冰蓮背對焦明輕聲說道:“而且這是一次挑戰。一個領主繼承人必須面對的挑戰。”
緊接着冰蓮不再理會焦明,用最洪亮的聲音開始講演。內容總結起來就是我是你們的未來的領主,跟着我混有肉吃。語言樸素平實,易於這些腦筋簡單的人理解,而且頗有秋收慶典上鱷魚公爵的風範。
焦明站在冰蓮側後位,起初擔憂於這麼多人的篩選問題,並沒在意自己的位置。此時對冰蓮講演心中腹誹的空檔,這才發覺臺子上只有自己和冰蓮二人,心臟先是猛地一跳接着又彷彿漏跳了一拍。再望向臺子下面這些初中生高中生年紀的人,這些充滿稚氣的臉龐與崇敬拘謹的眼神,只覺得渾身肌肉僵硬,膝蓋卻不受控制第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有時候人的情緒就是這樣奇怪,若是讓人踩着白線走所有人都辦得到,但若是走同樣寬度的懸崖峭壁,能走下來的沒幾個。此時焦明也是這樣,沒注意到處境的時候泰然自若,一旦發現被千餘人注視便驚慌失措。
絕對不能丟醜!這是焦明唯一的念頭。怎麼辦?焦明不停的自問,終於在滿頭冷汗之中靈光一閃,猛咬舌尖,於劇痛中恢復了對身體肌肉的控制。再然後便是不停地心中唸叨着:下面都是雞……下面都是雞……,以此來做心裡建設,表情才漸漸恢復了正常。
這一晃神的功夫,便彷彿是點了快進似得錯過了一大段,而演講中鼓勵的內容已經結束,進入了恐嚇的階段。最後冰蓮說道:“……自認做不到以上要求的人可以散了,此時走了沒關係,若是臨陣脫逃便要受到責罰。”
人羣面面相覷,議論紛紛,都是少年人,怎麼可能幾句話便慫,互相較勁之中竟然一個離開的也沒有。
“你這根本就是激將法。聽了你這話,哪裡有人肯走。”恢復正常的焦明說道,已然看破的冰蓮的小心思。
冰蓮笑而不答,算是默認,轉而問道:“緩過勁兒了?”
“我是你的男朋友,不許這樣揭我的短。”焦明老臉一紅,但身處千人眼前,不能惱羞成怒胡亂發作。心有不甘之下仔細觀察冰蓮的額角鼻尖,這是焦明發現的出汗點,每當冰蓮緊張或害羞的時候這兩處都會出汗。待果然見到這兩處佈滿了細密的汗珠,焦明微笑着反擊道:“而且你要好不了多少。”
“若不是你站在我後面,我真的未必堅持得下來。”冰蓮含情脈脈的看着焦明,於千人面前不着痕跡的大發狗糧。
焦明遭受不住,乾咳兩聲道:“正事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