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漆黑的山脈依然橫亙在雪原的中央,無數潔白晶瑩的雪花如同躲避瘟神般遠離這裡,彷彿連大自然都在抗拒着這片邪惡之地。
在兩條被狂風侵蝕得嶙峋的山脊交界處,支着兩三頂牛皮帳篷,其中兩頂已經被厚厚的積雪壓垮,只留下最中間的那孤零零僅存的一座。
周圍的器材和篝火早已被大雪蓋得嚴嚴實實,只能看到一座微微隆起的土包。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異常的話,或許那頂僅存的帳篷上竟然沒有任何積雪,算是唯一的疑點了。
在離這座考察站不遠的一片雪地上,突然冒起一個小小的鼓包,一撮黑色的毛髮從雪中擠了出來,再然後,一個男人從雪地裡鑽了出來,腿上穿着一對破碎的護腿,用兩條碎布條緊緊地紮在腿上。
此人正是林牧。
此時的他,身上只穿着一層單薄的禦寒衣物,身體表面絕大部分已經被凍住,變成了固體。不過好在關節部位並沒有被凍結,因此在身體靈活性方面沒有受太大影響。
這次的古井冒險讓林牧收穫頗豐,除了在井面上的那根食屍鬼手指外,竟然還有一隻半人半食屍鬼,以及那一整隻肥碩的散發着惡臭的修格斯。
其中令林牧最感到意外的是,自己在吞噬修格斯的時候,竟然沒有出現任何不良反應,甚至在吞噬過程中還有一種十分舒爽的感覺。
至於那些考察隊隊員和那幾位騎士的骸骨,在與修格斯的戰鬥時已經被那傢伙肥碩巨大的身體全部碾成了粉末,林牧簡單地把他們剩下的骨渣和衣物收拾了一下後,堆在了一起,然後一把火全部燒掉。
這些犧牲在探索人類生存道路上的勇士,最終的結局竟然僅僅是被埋葬在這遠離人類城邦的黑色山脈之中,多少令人有些唏噓。
但是,或許在遙遠的未來,他們駐留在此的靈魂,能夠看到一座新的城邦,在這裡拔地而起。
……
活動了一下被凍僵的身體,林牧向四周掃視了一圈,地面上積雪的厚度已經沒過膝蓋,不遠處帳篷邊上有一座十分明顯的小土包,看起來應該是卡特埋葬那幾位考察隊隊員骸骨的地方。
林牧伸手拍了拍身上沾到的雪花,艱難地邁着步子,朝着那頂僅存的帳篷走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位年輕的調查員應該正安靜地躲在帳篷裡。
但是現實就是這樣奇怪,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
站在帳篷外,林牧在身體上裂開幾道口子,僞裝成受到重傷的樣子,同時將身體裡的血液流出一部分,讓皮膚看起來就像是失血過多一般,十分蒼白。
“卡特?”林牧裝作一副深受重傷的樣子,語氣虛弱地站在帳篷外叫了幾聲,裡面並沒有人迴應。
林牧站着靜靜地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心中突然泛起一絲不好的預感,也顧不上什麼假裝受傷,一把掀開帳篷,直接衝了進去。
帳篷裡面的溫度明顯要比外面高上不少,地面上雜亂地擺放着各種紙張和書籍,看起來像是被人多次翻閱後隨意丟下的。應該是那位密大調查員在自己離開後又仔細的瀏覽了一下這些文件。
在這些滿地雜亂的物品中間,是用許多織物堆起的用來禦寒的被褥,一旁是一堆已經燃盡的篝火,灰白的木炭上還隱隱閃着火星。
整套被褥十分的整潔,彷彿是有人起牀後悉心收拾好的。林牧伸手翻開上面摞着的幾層被子,然後就看到了藏在底下一件銀白色的鎧甲上衣,以及裡面的一套白襯衫、綠毛衣和一些貼身的衣物。
在這些衣服上面,靜靜地躺着一個金色的小玩意兒,上面的錶盤裡裝着一根細小的指針,靜靜地指着某個方位。
這是卡特身上的定位針。
如果林牧沒有記錯的話,這套衣服應該是卡特身上穿着的,但是周圍並沒有這位密大調查員的蹤跡。
這裡天寒地凍,周圍又都是白茫茫的雪原,一位年輕的調查員赤裸着身子,身上沒有任何一件禦寒的東西,他會去哪呢?又或者說,他能去哪呢??
從篝火的灰燼來看,人似乎是才離開不久,但是帳篷周圍的雪地上並沒有任何行走過的痕跡。周圍的陳設都十分的整齊,並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也不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抓走的樣子。
“難不成還能憑空消失不成?”林牧仔細嗅了嗅周圍空氣中的氣味,眉頭幾乎快要皺成一個井字,如果卡特真的是被人帶走的,那爲什麼定位針還會端正的放在鎧甲上?彷彿就像是在專門等着自己來取走它。
雖然自己與這位年輕的密大調查員的交情不深,但是這幾天的相處下來,林牧對於這位膽子不是很大但心地又有些善良的紳士抱有很大的好感,如果他是因爲自己離開的原因而出什麼意外……
在思考了一陣後,林牧像是回憶起什麼,神情先是變得驚詫,然後又變得釋然。
“如果不是什麼巨佬級別的舊日支配者的玩笑,那小子應該是闖入了那個地方。”看着周圍一地的手稿和文件,林牧臉上泛起一絲苦笑。
林牧所說的那個地方,正是在洛夫克拉夫特原著中多次出現的神秘之地,也正是這位傳奇調查員倫道夫·卡特大展身手的地方:
幻夢境!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傳奇調查員應該會在那裡有一段十分瘋狂的冒險,而且還會結識各種神話生物,並且和他們成爲盟友。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又何嘗不是一種穿越呢?
想到這,林牧有些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皺起的眉頭,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笑着看向周圍。
作爲一位有過兩次穿越經歷的“老前輩”來說,這位未來的傳奇調查員的遭遇,讓林牧在一定程度上有些同情。
林牧有些神經質地朝着天哈哈大笑了一陣,然後帶着臉上未褪去的笑容,輕輕地說道:
“倫道夫·卡特先生,不出意外的話,我們還會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