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在梅森的面前是一輛蓋着帆布的汽車,從這輛被遮蓋住的汽車的輪廓上,看得出這絕對不會是一輛便宜的車。
只有那些昂貴到人們只能嘆息和絕望的高檔車,纔會有一些不與衆不同的造型,很顯然這輛車就是其中之一。
梅森不認識這輛車,但是他認識那個推車的傢伙,這個傢伙他已經認識了有十七八年,是鎮子上的郵政人員,也是唯一的郵政人員。之所以能夠記住這個傢伙,可能多半是每天他都會騎着自行車在鎮子裡轉上一圈,告訴大家郵局裡並沒有寫給他們的信,更沒有任何的罰單。這是一個非常枯燥,可有時候有很有趣的人。
“爲什麼你會出現在這裡?”,梅森看着如同乞丐一樣的郵遞員先生簡直難以想象,到底經歷了什麼才能夠讓他變成這幅模樣。打卷的頭髮粘連在一起,好像有很多東西在裡面爬來爬去,一些不容易注意到的地方還有一些草葉或是其他什麼東西。他身上只有一件磨損非常嚴重的帆布衣服,在寒風中凍的瑟瑟發抖。
他抱着雙臂,略微發青的臉上多了一絲暖色,“杜林……讓我……把這輛車交到您的手中,梅森先生。”,說着他還拍了拍身邊的車,並一把掀掉了帆布,露出了光滑的沒有一絲劃痕以及灰塵的車子,閃閃奪目。唯一讓人覺得遺憾的是這輛車的輪子都沒氣了,磨損的也很嚴重。
梅森立刻把他請進了警察局還讓人爲他弄了一套衣服和暖和的牛奶,隨後他把自己這大半年的故事都告訴了梅森。
其實也沒有什麼故事,非常的枯燥。
杜林讓他把車給梅森開過去,然後由梅森自己決定是留着自己開還是送到鎮子上給克斯瑪先生開,於是郵遞員先生非常盡責的開着車從伊利安市出發了,目標是帝國最西北的特耐爾城,跨度數千公里。
他,包括了杜林都忘記了一件事——補給,以及車輛在長途過程中可能出現的故障和必要的維修費用。車子開了七八百公里的時候就出了問題,一個輪胎壓到了一個釘子沒氣了,郵遞員先生自己掏腰包把車胎補上了。他臨走前杜林給了他一些錢,這些錢很快就消耗在接下來的旅途中,比如說繼續補胎,以及更換動力艙,購買催化劑和曜晶上。
當他把車子開到了帝國中部的時候,很不幸的是車子又壞了了,所剩不多的錢如果用在了修車上,恐怕無法支撐他把車子開回去,所以他選擇了另外一種方式把車子帶回來,那就是推。
他買了一塊帆布將車子蓋起來,避免出現擦碰之類的東西弄傷了車身,而且天氣冷的時候他也會在車子裡睡覺,多了一層帆布所帶來的感覺絕對是不同的。就這樣,他如同在敘述一個傳奇故事一樣把自己的經歷說了出來,這讓梅森覺得他的腦子可能壞掉了。
“爲什麼……我是說爲什麼不給我或者鎮子上打電話呢?”,如果他能夠打一個電話,無論是誰接的電話,都能夠避免掉很多的事情與麻煩。
郵遞員沉默了片刻,“抱歉,我不知道你的電話,至於鎮子……鎮子上裝電話了嗎?”
這讓已經有些水準的梅森突然想到了一個感悟,有時候承受不起的財富對一個人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情,只能夠成爲沉重的負擔。毫無疑問如果杜林交給他的是一個不值錢的什麼東西,說不定他早就放棄了,但是這是一輛豪車,一輛他買不起的豪車,加上他莫名其妙的責任心最後迫使了他完成了如同傳奇故事一樣的旅途。
房間裡有些沉默,梅森不知道如何開口,好在一名警員拯救了他,說下面有人要找到他,讓他下去。
梅森掏出了兩百塊交到郵遞員的手中,並且緊緊的握着他的手,“這輛車對我很重要,更重要的是你的責任心讓我非常的感動,現在這個社會缺少的就是這樣能夠把一件事持續做下去的恆心。這是一點酬勞,你一定要收下,你知道的,我還有點事……”,郵遞員表示他沒問題之後,梅森纔再次道謝後離開。
當他走到一樓大廳的時候,一個帶着面罩的女人立刻看向了他,這也讓他知道到底是誰找自己。
“我是特耐爾城地區警察局的局長,梅森。請問有什麼我可以幫助你們的地方嗎?”,梅森非常有禮貌,他沒有因爲自己是局長就表現的高傲,在鄉下長大的孩子們永遠都懂得敬畏和禮貌。
戴着面具的女人聲音很……高冷,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傲慢,就像是小時候在鎮子上看見那些來收購的商人一樣。那些商人總是用手帕遮蓋着鼻子,就好像鄉下的空氣和城裡的空氣不一樣,他們永遠都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視每一個人,眼神裡還帶着一種赤果果的看低。
在這個女人的身上,梅森感覺到了那種輕蔑傲慢的態度,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方案。
“我們是軍方的人,這是我的證件。”,女人出示了她的身份證明,上面名字一欄寫着莉莉,她很快就把證件收了起來,“爲我們挪出一個空置的房間,我們需要查閱一些東西。”
敢在警察局使用軍官證不是瘋子就是傻子,看樣子這羣人也不像是假的,特別是那個女人在面具後的眼神,流露着一種不屑,這真的是沒辦法騙人的。
梅森很快就把他們帶去了會議室,警察局的會議室如果沒有什麼限制期限破案的任務基本上都是空的,那個叫做莉莉的女人讓她的兩個手下把這裡整理一下,同時問道:“紫苜蓿鎮也是與特耐爾地區警察局的轄區範圍,鎮子上的資料這邊有沒有?”
其實這個戴面具的女人就是安娜,上次她忍不住去了一趟紫苜蓿鎮,沒有發現任何有用的線索同時,她有一種感覺,自己似乎驚動了鎮子上的某些人。所以她不能再去了,如果沒有證據直接去抓人,那些人恐怕會跑掉,這是她不允許發生的事情。追了這麼多年終於有了一點線索,她不允許自己失敗。所以她藉助這次安普被借調,她身上沒任務的機會,來到特耐爾地區警察局,在這邊拿到紫苜蓿鎮上的居民信息,無論能不能找到克斯瑪先生,都絕對不是什麼無用功。
梅森反應的很快,臉上不動聲色的點着頭,連連應和,“有,肯定有的。紫苜蓿鎮的確在我們的管轄範圍內,你們是要哪些資料?還是說全部?”
安娜深吸了一口氣,找了一個椅子坐下,“全部!”
梅森離開了房間,吩咐了幾名女警將紫苜蓿鎮的資料全部搬過去,同時回到自己的辦公室裡。他準備給克斯瑪先生打一個電話,沒想到郵遞員先生居然還在,兩人對視了片刻之後,郵遞員先生才捧着半杯熱牛奶向梅森告別。關上門之後,他沉默了十多秒,然後提起了電話,撥通了家中的號碼。
“父親,你們說的那個人來了……”
安娜三人在好幾箱的資料中一直埋頭翻閱到晚上八點多,最後她選擇性的拿了幾份資料,這些資料裡並沒有某一家某一個人詳盡的資料,只有紫苜蓿鎮從出現到現在的變化,每年的變化。在這些資料中也會提及到一些人的名字,比如說最初建立這個小鎮時有誰誰誰一些人,一共有多少人口,有多少農作物和產出,是否發生過需要出警的案件。
第二年從其他地方轉來了多少戶,都是誰誰誰,鎮子總人口到達了多少,有多少戶,多少農田和產業以及稅收問題。
這些東西更像是一個籠統的統計報表,只是這個統計報表並沒有一目瞭然的各種圖例,有的只是一頁一頁的文字,這反而爲安娜的工作提供了一些便利。從這些文件裡她知道紫苜蓿鎮是在三十三年前就建立的,當時紫苜蓿鎮只有六戶人家,在紫苜蓿鎮建立的第二年,增加到了三十戶,然後每年都會有一些增長,直到十四年前,這種增長几乎停滯了下來。
現在安娜手中唯一能夠確定的線索,就是杜林身邊有一個使用單人重型武器的人,如果不出意外這個人一定是雷頓或者雷頓的後人,那個人能夠爲杜林做事,要麼是杜林給了他足夠多的錢,要麼是他和杜林的關係非常得好。在對杜林過去的生涯調查中,並沒與出現過這個人,只有他到了奧迪斯市之後,這個人才莫名其妙的蹦出來。
按照這些資料上的說法,在紫苜蓿鎮自建造的第三年,也就是三十年前的冬天,一共有十一戶人成爲了紫苜蓿的新居民,其中就包括了克斯瑪先生一家。接下來幾年裡大約有六十戶人家加入到紫苜蓿鎮中,如果這個人在紫苜蓿鎮裡,就一定在這不到一百戶的家庭中。
她和梅森打了一個招呼,帶着自己的人和手中的資料離開了,接下來的事情同樣不需要她去做,她打算委託給新成立的信息處,就從紫苜蓿鎮開始,做一次人口調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