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江狐站在放大數倍的清風劍上瑟瑟發抖,他恨不得化身八爪魚整個掛在江南身上,一眼望下,歸雲山高萬仞,雲霧繚繞,樹海婆娑,偶聞鶴唳,讓人心生自己已非凡中人。

清風劍急掠而上,衝破雲霧,劃開一道道長長的雲尾巴,江南好似久不歸家的遊子,急切的想要看到苦等在家的父母親,一點都沒顧忌到緊摟着他的腰,整個臉貼在他背上的江狐。

江狐站在沒有安全設施的清風劍上享受着刮人耳光似的春風拂面,把一張精雕細琢的臉吹成了齜牙咧嘴。

急速的風聲刮過耳邊,盡是呼呼的聲響,江狐只好用腹誹轉移注意力,他就不應該貪一時痛快把自己搞的提心吊膽,爬斷腿腳也總比摔成肉餅好。

可江南這個老司機靠得住,除了車速快了點,劍御的四平八穩,是江狐幾年不曾體會過飛翔的感覺,又兩眼無礙的近距離觀賞了司機的駕駛,自己嚇破了那個縮了一半水的膽,一身的有苦難言。

是以雙腳踩在歸雲山山上了,江狐也裝不了腔做不了勢,整個人掛在江南身上。

江南的氣息牽動了歸雲山的靈力浮動,在歸雲殿上的江舒夫婦和長老吳太平等了許久都不見江南進來,擔心他受了傷,連忙迎了出來。

結果一出來就看見這兄弟情深的場景。

江狐蒼白着脣對江南道:“我想吐。”

江南連忙給他傳輸靈力,那是江狐第一次感受靈力,他很久之後都記得那次感覺,溫暖的,和緩的,像江南這個人。

一樣的溫潤。

江南的身姿高挑,江狐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才十歲就已經是身高腿長的模型了。

“狐兒,你怎麼了?”風青娘見江狐氣色不佳,擔心的走了過來。

江狐吐槽:“哥御的一手好劍,生生把我顛暈了。”

江南託了一把他的腰:“別把自己沒用怪我頭上。”

兩兄弟還能鬥嘴,那是都沒事了,風青娘作爲母親的迷之直覺使她放下了心:“就知道貧嘴,進裡邊去。”

江狐問她:“小北呢?”

“我讓人去喊他。”自己生的,還能不懂?

好吧,其實他也想見見那小子了,希望這麼多人,能鎮住這坑哥北。

歸雲殿殿如其名,一派的裝飾盡是雲紋,連茶杯都不能免俗。

入座之後,江舒對江狐道:“這位是吳太平長老,按輩分你得喚他一聲三叔公。”

江狐立馬人模狗樣的拱手喊人:“江狐見過三叔公。”

吳太平一身清風道骨,四方臉頗具富態,想來是一心問道心無旁騖,連山羊鬍子都鋥亮。

吳太平捋着山羊鬍子笑的平易近人:“上一次見你你還在襁褓裡,如今卻長這麼大了。”

經典式的問候。

江狐差點跟着他回憶往昔:“江狐有幸。”

江狐對吳太平的第一印象並不好,這個棱角分明的修道者穿着一身厚重的衣裳,好似用來掩藏他身底下的力量。

一個人的眼神所能詮釋的東西太多,像他第一眼見江舒,是看到了一個擔憂自己兒子的父親。

可吳太平的眼神端着平易近人的態度,卻讓江狐有一種隔霧探花的感覺。

吳太平道:“我聽掌門說,你不願修道所以住在別有洞天內,今日上歸雲山,可是想清楚了?”

江狐含糊答道:“應該是吧。”

本來對門中三長老,誰都應該是恭敬,這也並非是什麼好隱瞞的事,江狐應該坦言而不是這般含糊其辭,可江舒一心都被他“應該是吧”的不確定立的確定因素給迷惑了,立即接話道:“爹以掌門之位給你開個後門。”

江狐對這個“一心將後門發揚光大”的爹完全沒轍:“投你名下...”受你摧殘嗎?

江舒一副“你小子眼光就是好”的表情看着他。

“不要。”江狐沒好氣道:“我要跟娘學煉丹。”

“煉丹?”風青娘被這□□飄來的好事砸的有點暈:“想清楚了?”

風青娘這人對兒子要做的事從來不多問,永遠都是這句想清楚了,她更支持兒子獨立發展,享有自己的選擇權,這樣的娘很難不讓人喜歡。

江狐抱着她的手臂,毫無廉恥的用十歲的面孔撒嬌:“入道之門千千萬,娘不會不肯教我吧?”

風青娘趁勢摸了把他的小臉,笑道:“哭一聲給娘聽聽也許就同意了。”

江狐在這時空五年,第一次被調戲,調戲對象還是他名義上的娘,於是他有些凌亂。

他凌亂的說道:“你欺負我。”

風青娘不置可否道:“誰叫你拒絕你爹。”

江狐嗷嗷衝着江舒喊:“你別得意,我只是輸在沒娘這樣的夫人。”

江舒很得意的火上澆油:“你娘世間難求,以後你打着燈籠也找不着第二個這般好的。”

江舒一語成讖,日後就算江狐點亮燈籠海,也找不迴風青孃的半個影子。

只是誰料得到日後的事,溫馨如見面,過一次便少一次,到底貴在珍惜眼前。

這邊兩父子大眼瞪小眼,那邊江北姍姍來遲。

小江北長成了一朵豆腐花,精雕細琢,嫩白如玉,猛一看圓潤可愛,細聞之下香氣馥郁,讓人有大快朵頤的想法。

江狐想捏捏他圓潤的小臉,可江北看見他,臉上的笑僵住了,腳步也停住了,隔着五六步遠的距離,你望我我望你,腳步灌了鉛似的,怎麼都邁不開。

江狐被這詭異的一幕搞得心臟猛跳,一時之間也不知自己該做什麼。

小江北比江狐矮了一寸,可內心已在五年內長成了一座山,他不能靠近江狐,會給他帶來厄運,會讓他受傷。

江狐是他最親近的人,他們從孃胎就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所有,江北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爲傷害江狐的人,他們本來是一致對外,可江北卻忽然持着自己的好運攻擊了江狐,先給了他一刀。

這比自己受傷還要痛。

這五年來他們少有見面,江狐對他的大部分認知還存在“坑哥北”上,不知道他的弟弟已經長成了一座大山,現在正用這座大山將自己和他隔在兩面。

而只要一步,這座大山就會成爲透明的紙糊體,不用大力就能戳破。

江狐只呆愣一瞬,他就反應過來了,朝着江北痞氣一笑:“喲,不叫哥也好歹叫聲名字啊。”

江北臉上露出錯愕的表情,到底是個孩子,那座大山也只能擋擋自己。

十歲孩子的聲音充滿了孩童的稚氣,卻生生給江狐流裡流氣的流成了一個調戲良家少男的無賴:“江北你給我過來,成什麼樣了,讓我來教教你。”

可江北的腳步卻是往後退去,他兩手抓着衣服,低着頭,穿過五年的時光,五歲的江狐推到了大山佔領了他的身體:“你會被我連累...”

江狐的心一下子就跟被針挑了似的,渾身不是滋味,心疼終於戰勝二十八歲的靈魂出現在十歲的臉上,他邁開步子走過去,一步一步,不容拒絕,他用着無所謂的語氣說道:“唉,誰叫你是弟弟,也只能我遷就你了。”

然後他跟大老男人懷春,又彆扭又不好意思的握住了江北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