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48

整個離人居瀰漫着不歡而散的氣息。

偏偏那場鬧劇的另一位主角還表現的若無其事。

搞得江北都不好意思說“你行啊裝的挺像樣”, 他把外衣脫下,看着榻上閉目打坐的江狐:“你提前走怎麼不叫我一聲?”

江狐閉着眼答道:“我和謝離說了,明日先送你去思量門。”

江北假裝驚訝:“這麼快?”

江狐睜開眼, 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 沒從他表情上看出不捨:“此事宜早不宜遲。”

江北坐到他身邊道:“你有計劃了?”

江狐搖搖頭:“我本意是暗探思量門, 既然你也有此想, 不如到了江州城再做打算。”

江北笑了笑:“我聽你的。”

“去睡吧。”

“嗯。”

江狐復又閉上眼, 他觸摸到謝離留在紫府的仙氣,卻沒有感覺到謝離的存在。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謝離並沒有回離人居。

江狐默唸了一整夜的清靜經, 直感倒背如流了才冷靜那麼一些。

第二日天剛破曉,兩兄弟就收拾了行李準備出山。

下山的路上江北問江狐:“不跟阿離說一聲就離開, 當真不要緊嗎?”

江狐面無表情地答:“你要我對一個徹夜不歸的人說什麼。”

江北覺得這話逐字琢磨起來其實有點什麼味。

“可你要尋他不是很容易嗎?”

江狐有些不耐煩道:“沒什麼好說的。”

然後他們就和沒什麼好說的人在村口碰了個正着。

妖村四季如春, 早晨霧多, 謝離也不知在那坐了多久,衣衫還是昨夜那套, 可青絲卻閃閃發亮。

胖老闆剛開鋪子不久,來到就看見這像尊雕像的財神爺,問話也不應,神情冷淡的好似胖老闆搶了他媳婦。

弄的煙囪飄起的煙都有些戰戰兢兢。

胖老闆端上今天第一碗內外淋了蜜,黃裡透着白的豆腐花:“仙人, 吃點甜的。”

您的臉苦的跟黃連汁一樣。

“放着。”

這一放就放到涼, 直到江狐江北出現, 這碗秀色可餐的香甜早點都沒能奉獻價值成爲謝仙人的一部分。

江北見到他坐在那還隔着幾米遠的距離就歡樂的跑了過去。

江狐卻在他身後放慢了腳步。

他的眼神閃過一抹驚詫。

“阿離...”

與此同時, 從鋪裡走出的胖老闆也看到了後邊的江狐。

他帶着震驚問:“兩位公子剛回來又要出去?”

江狐輕聲道:“有些私事。”

胖老闆露出不捨的神情:“這次又要多少年纔回來?”

殊不知謝離的耳朵已經自動的轉向這邊。

江狐笑了笑:“隨時都能回。”

江北問謝離:“你怎麼在這?”

謝離的餘光很好的從江狐身上滑了一圈, 在江狐毫無察覺下就將他從頭到尾看了個遍。

白眼狼看起來並沒有“爲情所困”,自在的模樣好似在說昨夜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送你。”

“你昨夜去哪了?”

“一直在這。”

江北這纔看清他頭髮衣衫都是溼的, 還帶着淡薄的涼意。

不知謝仙人是有多心不在焉,連護身法訣都沒捏。

江北責備道:“你昨夜喝了不少酒,就不怕被風吹的頭疼?”

謝離的目光如筆墨橫掃,餘勁富足的看着那不遠不近的江狐:“已經疼了。”

他這意有所指的話江北領悟透徹,卻又像仿然大悟似的,回頭對江狐道:“小狐你站那麼遠做什麼?”

怕江北誤會,江狐走上前,目光敢看不敢看的對謝離道:“屋子裡有藥,你回去吃一粒。”

謝離天生就屬於得寸進尺,給三分顏色就開染坊的人,他語不驚人死不休道:“江狐,我喜歡你。”

青城山在一瞬間靜了。

四目相對,一人震驚,一人堅定。

謝離:“我坐在這想了一夜,若是換做他人這樣對我,早讓黑白無常勾了他的魂,昨夜是我太過沖動,你現在也冷靜下來了,能聽我告白了嗎?”

江狐忽然打心底升起一股不安。

就聽謝離接着道:“我想跟你巒圇,想跟你一塊斷子絕孫。”

當事人愣怔怔的,卻硬是把旁觀者的臉說紅了。

胖老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他突然希望自己是透明的,或者無聲無息的潛了。

謝仙人若是被拒絕,一定會秋後算賬。

那一定是毀屍滅跡的慘。

江北對這個沉思一整夜卻儘想了一通亂七八糟的仙人是無語加敬佩至極。

他這才十來年的臉皮沒謝仙人千年來的厚,一臉尷尬的回頭衝江狐道:“我在山口等你。”

胖老闆見風使舵,也悄悄潛了。

偌大的村口就剩假父子。

謝離灼熱的眼神直盯盯看着江狐,像是要把他臉上任何表情都收納眼底。

十多年前江北是江狐的是福不是禍。

十多年後,對象雖然換了個人,可麻煩程度不亞於坑哥北。

江狐心中如淘浪翻滾,洶涌的情緒暴漲胸腔,讓他整個人都不舒服了。

他的心沒因爲謝離這句話開出花來,反而先有了一股無法言語的悲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