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狐日夜兼程趕了三日才趕回青城山。
青城山腳下如舊, 唯一突兀的是站在那的人。
半舊的瑩白色袍子穿在長挑的身子上,漂亮的眉眼神情淡淡。
看見江狐的時候只是回頭輕輕一笑:“回來了。”
卻如春風拂過,吹開了遍地的花。
江狐無意識的握緊了雙手, 連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弱了幾個調:“小北。”
眼前的人披着江北的皮相, 可裡邊跟換了個人一樣。
眉宇之間是熟悉的溫暖晴朗, 目光卻像是蒙了層霧, 讓人有一瞬的錯覺, 眼前的人是鏡花水月。
江北就在這亦真亦假裡淡淡開口:“怎的這麼久?”
江狐忐忑道:“你等很久了?”
江北並未回答,而是轉身進了青城山入口的迷陣。
他一進迷陣就發現了不同,謝離設下的迷陣一開始是誤導人心, 可如今...
他有些猶豫的回頭看身後的江狐。
卻不知江狐做了什麼虧心事,四目一接, 立即轉開, 耳根子還紅了起來。
他的二哥估計受驚不輕, 正在深刻反省自己呢!江北轉過頭,壓下翹起的脣角。
江狐此時心裡炸開了花, 如果他沒看錯,他此時完全看不出江北的修爲。
三仙山果然不同凡響,三年前一張白紙被□□成了高深莫測。
其實江狐的良心大概都給謝離吃了,他完全忘了江北有今日都是拜誰所賜。
只是看到江北的那一刻,他還沒見到謝離的那些忐忑先給江北衝的七起八落。
他忍不住想:“小北好像變樣子了, 以前他不高興都是直接說, 現在卻像戴着面具。”
當年他一聲不吭的把人丟下, 沒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爲, 卻先猶猶豫豫的怪起人家的疏離。
“我爲什麼要怕他?他如今這樣不好嗎?那都是什麼地方, 把一個根苗紅正的人教成什麼樣了?見面不喊人,還給我冷着臉。”
他怪的很理直氣壯, 走路的時候身體跟腦子完全分了開來,上下不同運作卻一樣緊跟江北身後。
所以江北停下來的時候他直接撞了上去,江北被他撞得趔趄了兩步。
這一撞他也回過神了,心急的拉過江北:“沒事吧。”
江北看着他道:“你在想什麼?”
江狐卻沒好意思說,反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我以爲你打算就此揭過,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時間可以倒回十秒鐘前嗎?
“我不是故意不找你...”
江北卻忽然打斷他的自訴:“看來你還是沒有認清問題所在,你想跟我說不是故意,其實是有意對吧。”
“...”傻小子江北怎麼還學會咄咄逼人了?
江北無比熟悉這個人的表情,一旦心虛的時候眼神會躲閃。
他忽然就想,也許他們並沒有分開三年,被時間拉長的只是這副身軀,他的江狐還是老樣子。
他突然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先是氣若游絲的吸口氣,才慢吞吞道:“江狐,此時你還能攔得住我嗎?”
這沒頭沒尾的話卻如晴天霹靂直接砸在了江狐身上。
他猛地清楚了江北的目的,然後愣怔怔的看着他。
江北還是沒有他高,可現在他卻打不過這個人了。
他忽然覺得不管是陰謀詭計還是暗中傷人,他都不是江北的對手。
誰能想到兄弟分開三年,再見卻是此情此景。
江狐整個人處於一種介於癲狂和冷靜的縫隙裡,半天才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想做什麼?”
江北把目光投向眼前,壓着脣皮說道:“你看。”
江狐懵懂的看過去,在陌生的道路上,謝離在五六步遠的地方站着。
江狐嚇了一跳,先前是走神到何種地步,居然連謝離出現都沒有注意到。
他正想開口,謝離卻先說道:“白眼狼回來了。”
江狐啊了聲正要說話,又給江北截了胡:“是幻象。”
一句話如當頭一棒,敲得江狐幡然醒悟。
跟他想象中毫無違和的謝離居然露出了笑容。
不是說謝離不會笑,是謝離平日要麼皮笑肉不笑,要麼似笑非笑,總之他能將笑笑成千奇百樣,能讓你毛骨悚然的,卻沒有哪一個能這樣溫柔的。
江狐忍不住道:“太不要臉了吧,拿自己做幻像。”
看來江狐的腦子還是沒跟身體搭上...江北靜靜地瞅了他一眼,沒解釋謝離改變了的迷陣其實反射的是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