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人說謊的本事一直爐火純青。”張創業爆出一陣冷笑。
笑聲牽扯了傷口，他眉頭緊皺。
“老爺，您要不要休息一下？”司機的語氣裡充滿了擔心。
“我知道我時日不多了，有些事再不說，就永遠沒人知道了。”張創業擺擺手，讓司機別管。
喬希想起昨晚偷聽張創業和劉醫生說話時，劉醫生說過張創業最多還能堅持一個月。
她的心裡很不是滋味。
張創業接下來的話，也就帶上了幾分蒼涼悽楚的味道。
“我張創業這輩子，只愛過一個女人，高雯。”
“我年輕時，在倫敦留學的時候認識的高雯，她出身貧寒，但這並不妨礙我們相愛。”
“我當時滿滿的雄心壯志，想要繼承張氏企業，讓張氏企業把所有人都踩在腳下，然後風風光光的迎娶我心愛的女人。”
喬希聽到這裡，開始腹誹，從古至今但凡男人說什麼等我君臨天下，就來迎娶你，最後的結局肯定特別悲傷。
“我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我的哥哥，我們本來關係很好，但是家族當時幾位還在等長輩都說，男人太慈善就不能執掌張氏江山，必須讓我們鬥起來，只有充滿鬥志的人，才能不斷進取，在這種思想的洗、腦下，我和哥哥逐漸反目。”張創業似乎很不願意回憶這段。
喬希猜，男人之間的兄弟情可能是永遠不能毀滅的，這大概也是後來造成張創業心理壓力過大的起因。
“我的哥哥很優秀，我漸漸感覺到比不上他，就在這個時候，在一個宴會上姜秀煙認識了我，宴會後我都忘了姜秀煙長的什麼樣子，她卻託人告訴我，對我一見鍾情。我哪裡顧得上他，我只想和高雯在一起。”張創業說到這裡，嘴角是苦澀的笑。
這個橋段，喬希倒是聽姜秀煙說過。
不管姜秀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喬希作爲女人，能聽到出姜秀煙說起初見張創業時，那種感情是真摯的。
“當時姜秀煙的家族正是鼎盛時期，而我們張氏則有些困難，姜秀煙就讓家裡人對我父親施壓，只要我肯聯姻，就會幫助我們度過難關。我當時應該是昏了頭，以爲只要我能讓張氏度過難關，繼承人就非我莫屬，所以就答應了迎娶姜秀煙。”張創業那口氣，如果讓他從來一次，他絕對不會迎娶姜秀煙的。
“那高雯怎麼辦？”喬希很關心這個女孩子。
“我沒有隱瞞雯雯，當時我和姜秀煙結婚的報道鋪天蓋地，就算我不說，她也會從別處知道，我不想讓別人告訴她。我以爲雯雯會生氣，但我沒想到她那麼懂事，一點都沒有怪我，還說會永遠陪在我身邊。”張創業現在的表情是喬希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柔和，高雯說那番話的時候，大概是張創業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候。
“一個女人如果真正愛你，不會在乎你有沒有錢，只在乎你能不能全心全意的對她，你這樣做，傷害了高雯。”喬希很清醒。
“現在我明白這點了，可是當時我什麼都不懂。”張創業追悔莫及，“剛結婚的時候，姜秀煙非常賢惠，家裡上上下下都很喜歡她，只有我知道那只是她的表面，骨子裡她是個異常殘忍的人。”
“哦？”喬希揚眉。
“她對付人，從來都是背地裡捅刀子，表面上一直很純良。我哥哥的兒子就是被她推下海害死的。”張創業咬牙切齒。
“可是，她跟我說，是你大嫂沒有盡責的看好孩子，才造成的悲劇。”喬希記得姜秀煙特別詳細的描述過當時的情形。
“她的話你也相信？”張創業哼了一聲。
喬希啞巴了，自從知道姜秀煙給張創業吃的藥裡有毒素後，她對姜秀煙的印象就顛覆了。
“大嫂和孩子都死了，當然隨便她胡說了，但是當時我是在場的。”張創業攥緊了拳頭。
“那你爲什麼沒有阻止？”喬希驚叫道。
“那時我正駕駛遊艇出海，在近海位置拿着高倍望遠鏡想看海豚，無意中看到姜秀煙在海邊把大哥的兒子按在海水裡活活溺死，我就算馬上趕回來也來不及了，在望遠鏡裡那個孩子都不會動了，然後姜秀煙裝作沒事人似的回到遮陽傘下，大嫂正在傘下睡覺，她就躺下，像是始終沒有離開過一樣。”張創業說來都覺得齒寒。
“後來你告訴你大哥了？”喬希問。
“沒有，當時我們兄弟對繼承權的競爭已經到了白熱化階段，如果我說出實情，我大哥肯定會以爲是我指使姜秀煙這樣做的。孩子已經死了，是讓大哥以爲孩子溺水身亡好呢，還是讓他知道孩子是被自己家裡人害死的好？”張創業看向喬希。
喬希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只在心裡有個聲音悄悄的說，還是前者吧，被親人捅了一刀，比天災人禍還要痛苦。
“我質問姜秀煙爲什麼要這樣做，她說全是爲了我好，因爲我沒有兒子，當時姜家已經因爲投資失敗，樹倒猢猻散，她不能依靠孃家，只能用這種方法來幫我。”張創業無力的搖頭，“如果我知道孩子的死，會讓大嫂抑鬱而終，會讓我大哥失蹤，就算被誤會，我也會開着遊艇回來阻止姜秀煙的，也許那孩子還有救。”
“所以就算你繼承了家業，可心理總是有揮之不去的陰影，這也就是醫生所說的心理壓力過大。”喬希把事情聯繫了起來。
“那些狗屁心理醫生都是姜秀煙買通的，我只是輕微的心理問題，只要穩定情緒就可以痊癒，可姜秀煙這賤女人非讓那些醫生說我精神有問題，還強迫我服藥，她就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給我下毒的。”張創業的拳頭狠狠地在桌子上砸了一下。
“她爲什麼要給你下毒？”不管是張創業的講述，還是姜秀煙自己所說，兩人都證明姜秀煙是愛張創業的。
“因爲高雯的事我一直瞞着她，可由於我的疏忽，還是被姜秀煙知道了高雯的存在，她讓我在高雯和她之間選擇一個。我當然選高雯，她就恨上了我，說我在她們姜家鼎盛的時候迎娶她，姜家敗落了就不要她了，她死也不會跟我離婚，要折磨我一輩子。”張創業口氣裡滿是無奈。
喬希也說不清到底怪姜秀煙，還是怪張創業，可能更多的是怪這樁商業聯姻吧，這也是很多豪門的無奈。
“高雯當時已經懷了我的孩子，只有雯雯給我生的纔是我的孩子，張雪茹，張站，還有其他女人生的不過都是一隻動物而已。可是雯雯有一天卻不辭而別，我瘋了似的找也找不到，我自然懷疑是姜秀煙在搞鬼，但姜秀煙死也不承認，我就不斷的找別的女人，說是想讓這些女人給我生個兒子，其實不過是爲了氣姜秀煙，因爲她一直在世人面前裝好人，也就不得不在表面上容忍我的那些女人。”張創業忽然口氣一轉，“你知道我爲什麼對林美麗很特別嗎？”
“因爲她給你生了兒子？”喬希問，男人別看表面說不喜歡，其實真的看到自己的血脈時，可能想法就不一樣了。
一直沒有說過話的喬毓忽然開了口，“因爲林美麗長的最像高雯。”
喬希剛要說喬毓胡說八道，張創業卻承認了。
“林美麗只不過是高雯的替代品。後來當我得到高雯的消息時，她已經死了，生的孩子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她只託人把她的骨灰帶給我。”
“高雯是怎麼死的？”喬希雖然這樣問，但第一個懷疑的就是姜秀煙。
“具體情況我不知道，送骨灰來的人說高雯是中毒死的，一說到中毒，我能不懷疑姜秀煙嗎？”張創業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自己中毒的？”喬希問。
“在高雯死後沒多久，我去鄉下考察收購一片林場的時候被毒蛇給咬了，幸好遇到當地一個土郎中幫我解了毒，還說我的血液不正常，讓我回大城市後好好檢查一些，我回去後才找信的過的醫生做了檢查，可惜當時已經中毒很深了，醫生說沒有解藥。”張創業似乎對自己中不中毒已經不在乎了。
“那你爲什麼還要繼續吃薑秀煙給你的含有毒素的藥？”喬希非常疑惑。
“我要麻痹姜秀煙，讓她以爲我已經放棄高雯開始尋歡作樂了，反正我已經沒救了，當時我不知道我還能活多久，只能在每次吃完藥後想辦法洗胃，希望可以延長我的生命，我還要找到高雯的孩子，那纔是我唯一的骨血。”張創業臥薪嚐膽。
“茫茫人海，哪裡去找那個孩子？”喬希覺得希望很渺茫。
“皇天不負苦心人，我還是找到了那個孩子。”張創業忽然笑了，笑的特別單純，彷彿能找到孩子就是他最大的滿足。
“那個孩子在哪？”喬希很好奇。
張創業的目光凝聚在喬希的臉上，“你就是高雯的孩子。”
“啊？”喬希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這都什跟什麼？
怎麼繞來繞去，最後繞到她身上來了？
這不科學。
“不信？”張創業對司機使了個眼色。
司機立刻走到一個櫃子前，打開，拿出一個文件袋來給張創業。
“證據就在這裡面。”張創業指着文件袋對喬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