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哲!你放開我媽媽!”
在千鈞一髮之際,喬毓忽然用稚嫩的童聲大吼一聲,直呼範哲的名字,還一口咬住了範哲的另一隻手。
雖然平時和喬希磕磕碰碰的,但是在他眼裡,媽媽纔是世界上最親的人,範哲別說是乾爹,就是親爹也不能傷害喬希。
範哲看看喬毓怒視的目光,沒有了往日的精靈古怪,又看看喬希的大眼睛半張半閉,沒有了往日的神采,兩廂對比,他內心深處一陣從沒有過的痛,鬆開了喬希。
喬希噗通一聲摔倒地上,不省人事。
“孩子,你怎麼樣了?何媽,快叫樑醫生來!”範老太太撲過來查看喬希,喬希已經失去了知覺。
範老太太讓傭人把喬希擡到喬毓前晚睡過的臥室去。
樑醫生是範家老宅的家庭醫生,隨叫隨到,來了之後就立刻給喬希診治。
傭人們忙成了一鍋粥,張惜雲在範老太太面前裝作很關心喬希的樣子,和跟着瞎忙活,只出工不出力。
祭祖的房間裡,只剩下了範哲和喬毓。
喬毓一直咬着範哲的手不肯鬆口,好像沒有了其他的意識,連喬希被擡走也沒有感覺到。
而範哲就筆直的站在那裡,任由喬毓咬,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房間裡的空氣都冰冷了。
“嗚!”喬毓忽然鬆開範哲的手,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範哲從來沒見過哭的這麼傷心的喬毓,房間裡,耳朵邊,腦海裡,全都是孩子淒涼的哭聲。
“這個給你吃,別哭了。”範哲拿過一個祭祖供品中的蘋果,他記得喬毓很喜歡吃蘋果。
喬毓一巴掌把送到眼前的蘋果拍到一邊去了。
“……”範哲。
他只有跟喬毓聊天,一起搞惡作劇的經驗,從來不知道要怎麼哄哭的厲害的小孩子。
喬毓哭的他心煩意亂,忽然吼了一聲,“如果你還是個男人,就不許哭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喬毓纔不吃他這一套,繼續哭。
範哲火氣往上撞,可又不能打一個六歲的小孩子,就把房間裡的桌椅都給砸了,可心裡這股悶氣始終出不來。
喬毓見範哲砸東西,一開始的時候嚇得抽噎了一下,然後就不哭了,範哲砸桌椅那些大件,他就砸房間門口擺放的古董花瓶等陳設。
當裡裡外外都一片狼藉,砸無可砸的時候,兩人才住了手,喬毓累壞了,喘着氣揚頭瞪着範哲,範哲是心裡憋悶,也喘着氣,垂眸看着喬毓。
四目相視,誰也不肯退讓。
“在這個世上,凡是傷害我老媽的人都是壞蛋,我不會再讓你當我乾爹了,也不會再叫你範叔叔,把你的平板拿回去,我不稀罕!”喬毓一直隨身帶着範哲送他的那個最新的平板電腦,馬上拿出來扔向範哲。
範哲沒有伸手接,任由平板摔在自己腳下,屏幕碎裂。
喬毓最後狠狠的瞪了範哲一眼,跑出去找喬希去了。
傭人們誰也不敢進房間來,範哲一個人站在狼藉中許久許久。
冬日中午淡淡的陽光照射進來,正好照到平板碎裂的屏幕上,那道裂痕就像他和喬毓的關係。
範哲伸手,好像想要撿起平板來,但是修長的手指還沒有碰觸到平板的時候,他忽然站直了身子,用腳把平板踩成了好幾瓣。
然後轉身怒視牆上掛着的父親的畫像,一把抓下來,用力扯爛,大踏步走了出去。
在門口的時候,一個新來的膽子大的傭人鼓起勇氣過來問,“少爺,您要去哪?您的午餐……”
不等傭人說完,範哲就一腳踢開傭人,走出別墅,上了自己的勞斯萊斯幻影,一腳油門,出了範家老宅,疾馳在S市的街道上。
冬天只有正午時候有點陽光,過來正午就分不清下午還是黃昏了,範哲的車子停在了一所豪華夜總會前。
門童立刻進去報告夜總會大堂經理。
“這纔剛上班,還不到晚上,那些有錢的公子哥兒們通常要到午夜纔回來,你說範大少現在來了?你還沒睡醒眼花了吧?”大堂經理一點也不相信,被門童硬是拉了出來。
一見果然是範哲,立刻眉開眼笑過來獻殷勤。
範哲看都不看大堂經理,直接走進夜總會。
“姑娘們,範大少來了!”大堂經理朝着休息室喊。
馬上一羣花枝招展的妙齡女郎就跑了出來。
“範大少,稀客稀客,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
“範大少,您還記得我嗎?自打上次我們共度良宵之後,您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女孩子們七嘴八舌的胡說八道,只在新聞裡見過範哲的硬說和範哲有過美好時光,剛入行還不認識範哲的,硬說是範哲的好朋友。
“範大少,頂級包房已經給您準備好了,紅酒也送進去了。”大堂經理辦事效率非常高。
範哲不發一語的直接走進了包房。
房門一關,鶯鶯燕燕們就把範哲團團圍住。
“都想幹什麼?”範哲的視線掃過女孩子們,沒人敢再輕舉妄動。
“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我聽您的吩咐。”一個女孩子仗着膽子秀自己的事業線。
“喝!”範哲把一瓶紅酒放在了茶几上。
“你好壞哦,整整一瓶,你故意想灌醉人家。”女孩子想湊到範哲跟前,“你把人家灌醉了想幹什麼?”
範哲沒有說話,只看着女孩子,女孩子就不敢過來了,順從的拿起酒瓶直接喝。
女孩一瓶酒下肚,醉態闌珊,拿過另一瓶紅酒,潑潑灑灑的在水晶高腳杯裡斟了一杯,送到範哲面前。
“範大少,人家已經喝完了,該您喝了,這就算咱們的交杯酒。”
範哲看着燈紅酒綠下女孩子的臉,有點像喬希,所以剛纔纔會給她酒喝,但是近看之下,畢竟不是喬希。
真正的喬希,現在還躺在範家老宅,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一想到這裡,範哲的心就一緊,站起來就要走。
“範大少,人家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要是我做錯了,願意接受您任何的懲罰,只求您別走。”女孩想力挽狂瀾。
但是範哲頭也不回,只丟過來厚厚一摞子鈔票,鈔票在空中散開,化爲錢雨,所有女孩子們都搶着撿。
範哲上了車,把車窗落下,一路冷風的回了範家老宅,再次跨進別墅的時候,身上已經沒有什麼戾氣了。
“那個女人呢?”範哲問一個傭人。
傭人愣了一下,才明白那個女人是指喬希,“在樓上臥室裡。”
“我是問她醒過來沒有。”範哲不悅。
“剛醒過來。”傭人趕緊說。
“不要告訴別人我問過那個女人的情況。”範哲吩咐。
傭人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關心人家還怕別人知道,但不敢不遵從,只能說是。
範哲上樓,本來想去喬希的房間,但是在路過自己臥室的時候,忽然改變了主意,進了自己的房間。
喬希覺得很累,想一直睡下去,可是耳邊總是好像有個小孩子在哭,聽着很像喬毓。
在這個世上,最捨不得的就是喬毓,最不想看他難過,就睜開了眼睛。
“老媽!”
第一眼就看到了喬毓驚喜又期盼的眼神。
“孩子,你終於醒了,可擔心死我了。”範老太太正站在喬毓旁邊,也是一臉的欣喜。
“我……”喬希剛想說話,就覺得喉嚨一陣痛。
“先彆着急說話,讓醫生看看。”範老太太馬上讓樑醫生過來檢查。
經過樑醫生專業的檢查,判斷喬希沒有什麼大礙,多注意休息就可以了,至於說話困難,是因爲脖子被範哲給掐腫了,只要按時擦些消腫化瘀的藥膏,幾天時間就會好。
範老太太不讓喬毓打擾喬希休息,就帶着喬毓走了。
晚餐時候,有傭人送來青菜稀粥,喬希勉強吃了一點,只覺得頭昏昏的,吃完就接着睡了。
一直睡到夜裡,才感覺緩過這口氣來,想看看牆上的掛鐘幾點了,卻先看到牀邊正站着一個男人。
“誰?”喬希很困難的問,沒說一個字,嗓子裡都火燒火燎的。
“原來你還活着。”範哲的聲音幽幽響起。
“真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喬希就是嗓子再疼,也要跟範哲鬥爭到底。
範哲俯視着喬希,喬希不服不忿的瞪着範哲。
最後還是喬希體力不濟,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眼時,發現範哲正看着牀頭櫃。
那是傭人怕她醒了會餓,在那裡放了一些可口的小點心。
“就吃這個?”範哲淡淡的問。
“不用你管。”喬希沒好氣的說。
“我是不想範家過年的時候餓死人。”範哲揶揄。
喬希聽的出來是在說自己,想要抓起、點心砸範哲,但是忘了手上插着輸液針頭,她還在打着點滴。
“還有力氣打人?那就是死不了,別在這裡躺着裝嬌貴,我不吃這一套。”範哲見輸液藥瓶裡的藥物就剩一點點了,直接把喬希的針頭給拔了出來。
“你幹什麼?”喬希冷不防的吃痛。
範哲立刻用牀頭櫃上放着的醫用棉棒壓住了輸液的地方防止出血,然後用被子把喬希一裹,扛在肩上就走。
不過走的不是房門,而是窗戶。
“魂淡,你到底要幹什麼?”喬希嚇到了,大半夜的飛檐走壁,這是哪根筋搭錯了?
“噓。”範哲卻一隻手指豎在脣邊,讓喬希不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