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前檢測到的數據來看,磁場混亂的範圍不小,在磁場恢復平穩之前,經過那一帶的生物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影響,不過好消息是,混亂的程度不算嚴重,”小泉紅子頓了頓,“分析處預測,在磁場變化範圍內,動物的情緒可能會莫名高漲或者低落,當然也包括人類在內,或許還會改變一些人的運氣,讓一些人突然變得幸運或是倒黴,你也明白,磁場規律很難推算,我們的磁場研究處也無法精確地推測出會發生什麼,只能進行大致的估測,沒法給你一個精確的答案。”
“相同的磁場干擾下,不同的人會受到不一樣的影響,一千個人可能就有一千種變化,怎麼都不可能全部推演清楚,”池非遲道,“能確認情況不嚴重也夠了。”
小泉紅子想到分析處給出的一個重要推測,連忙提醒道,“對了,自然之子,現在距離空間魔法使用,已經過了二十多分鐘,你們那邊的磁場幾乎沒有太大變化,恢復速度緩慢,據分析處推測,夕暮裡車站附近和電車車廂裡的磁場至少要一天才能穩定下來,在這段時間裡,要是我們再使用那個空間魔法,就可能會因磁場混亂而導致失敗,如果僥倖成功了,那裡的磁場會變得更加混亂、危險,會給那一帶的生物帶來更嚴重的影響。”
池非遲本來還想測試同一地區能撐得住幾次磁場混亂,但想到影響太嚴重可能會導致地區性災難、最終影響到自己的計劃,也就決定善良一點,“那就不要在東都環狀線上繼續測試了,我和越水去吃飯,你也是一樣,下午我們再用新幹線列車來實驗。”
……
下午。
池非遲和越水七槻又坐上了東京開往九州的新幹線列車。
新幹線列車車廂內不再是全縱向座椅設計,而是對向座椅設計,四個座位兩兩相對。
池非遲前一晚在網頁上訂了四張票,讓自己和越水七槻對面的座位空了出來,暫時得到了一個不夠封閉、卻也不容易被人打擾的小空間。
跟上午一樣,兩人戴着藍牙耳機,跟小泉紅子遠程溝通。
這次負責和小泉紅子溝通、貼上座標貼片的人換成了池非遲。
確認過列車車廂基本情況之後,池非遲把座標貼片貼在了列車車廂內壁上。
隨着小泉紅子激活座標貼片,紅色貼片無聲地融進了車壁中,越水七槻再次感覺到了四周發生微妙變化。
幽靈列車附着到了前行的列車上,小泉紅子又開始用附近的人做測試,一會兒站到某個人身邊盯着對方看,一會兒坐在某個人座位上,讓身影跟對方重合。
一圈測試下來,也僅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對小泉紅子的視線有所感應,被小泉紅子盯了幾秒,就很不自在地往座位裡縮,還向身邊的母親提出自己要下車。
小女孩似乎沒辦法看到小泉紅子,也沒辦法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只是本能地想要遠離這個磁場變得混亂、附近存在‘幽靈’的環境中。
小泉紅子俯身將臉貼在小女孩臉側,確認小女孩真的沒辦法看到自己之後,爲了不嚇哭小女孩,小泉紅子沒有像上午糾纏女高中生一樣糾纏小女孩,很快回到了池非遲和越水七槻的座位附近。
“好像不如上午那個女高中生敏感,她只是在我持續盯着她一段時間之後會有所覺察,感應程度應該比女高中生弱,但是比上午的年輕男人強一點……”小泉紅子評估了小女孩對自己作怪行爲的感應程度,又研究起了感應人數佔比,“上午測試中,約三百人之中有兩人可以感覺到不對勁,下午測試總人數五十七人,有一個小女孩能夠對我的視線有所察覺,測試總人數還是太少了,很難計算出準確的數字,不過你們發現了嗎?截止目前爲止,能感應到異常的三人都是年紀不大的人,如果算上你和七槻姐,就是五個人都是年輕人,雖然目前參與測試的人很少,無法肯定地說只有年輕人能感應到異常,但是我覺得年輕人應該更容易有所察覺。”
“應該跟年齡沒關係,”池非遲觀察了一下車廂內的其他人,壓低聲音道,“一些對別人視線敏感的人,在經過訓練之後,上了年紀也會同樣敏銳,同樣,一個人要是身處於一個生存受到威脅、需要敏銳觀察四周的環境中,應該也會更敏感一些,也就是說,一個人是否能察覺到異樣,關鍵在於曾經的經歷、現在的處境。”
越水七槻明白了池非遲的意思,看向小女孩所坐的方向,若有所思道,“這麼說起來,那個女孩是比同齡人要安靜得多,上車之後不吵不鬧,說話都很小聲,好像是那種很黏母親、性格內向害羞的小孩子,從上車開始,那個孩子就在頻繁地觀察母親的臉色,那不是正常四五歲孩子會有的反應……”
池非遲也看向那對母女,眼裡帶着似是洞悉了一切的平靜,“她對母親的肢體接觸並沒有感到恐懼或者排斥,反而會主動與母親進行肢體接觸,這麼看來,那個孩子身處的環境可能給她帶來了很大生存壓力,讓她現在內心極度缺乏安全感,將母親當成了自己獲得安全感的來源,她很擔心母親離開她。”
小泉紅子回憶着,“上午的女高中生也很安靜,不過她好像對周圍環境更加不在意,也沒有什麼絕對不安的舉動……”
“我們上車看到她的時候,她坐在角落,微側身體將正面朝向上車的門口,同時右手手手掌緊緊握着左手手肘部位,雙手在身前形成了一個交叉姿勢,”池非遲也回想着上午那個女高中生的一舉一動,“這說明她對環境具有抗拒、防備心理,試圖用手臂將自己與他人的空間阻隔開,之後她除了拿出手機看手機的時候,其他時間基本都維持着那種雙手交叉身前的動作,雖然不知道她經歷了什麼、所處環境如何,但她的生存環境應該也給她帶來了心理壓力,讓她缺乏安全感。”
越水七槻也回想着上午電車裡的情況,“上午那個年輕男人看起來很正常,跟同齡的同伴一起上車,和同伴在車上很自然地溝通,似乎還是比較健談的那種人……”
池非遲想了想,也覺得那個年輕男人的狀態應該還算正常,“他當下的處境不一定很差,可能是曾經經歷過一些需要他留意周圍的危險事件,或者接受過類似的訓練。”
越水七槻點了點頭,繼續低聲道,“我是偵探,會跟蹤調查別人,也要防備自己被調查目標發現、反追蹤,調查期間會長時間繃緊神經、去留意四周的環境和人,這樣也算是接受過訓練吧,同樣,你去做賞金任務的時候也要小心觀察環境,不能驚動別人,要防備着不讓自己落入陷阱,也在行動中不斷接受訓練……”
“自然之子應該是五人中最敏銳的……”小泉紅子頓了一下,糾正自己的說法,“不對,他又不是人。”
池非遲:“……”
紅子覺得自己這麼說禮貌嗎?
小泉紅子滿腦子都是感應能力,並未發現自己剛纔的話有什麼不對,“或許神明本身就具備一定的感應能力,所以不能把他放在普通人裡進行比較,他感應能力如何都不具備參考價值……話說回來,自然之子,我的虛影一開始被投映到你們面前、盯着你們看的時候,是站在七槻姐身前,你和她當時也看向我這邊,但你們的眼睛不太一樣,她的眼珠有左右轉動,似乎是感覺到了我的視線、想從面前的虛空中捕捉到異常,可是你的眼珠幾乎沒有移動過,就直勾勾盯着我這裡,之後我每次靠近你,你的視線也會經常移動到我所在的位置,難道你能感覺到我的具體位置嗎?”
池非遲知道小泉紅子之前那句‘不是人’的評價沒有惡意,再加上對自己能感應到什麼程度也有興趣,選擇忽略小泉紅子那句不太禮貌的評價,想了想道,“可以測試一下,現在你換個位置,盯着我看。”
小泉紅子移動到了兩人對面的座位間,坐下到池非遲對面,盯着池非遲看。
大概三秒,池非遲擡眼看向正前方的座位,“我感覺到視線來源在正前方,位置不算高,對嗎?”
“答對了……你再等一下!”
小泉紅子關閉了自己耳機的麥克風,起身移動,到了池非遲身後的位置,本來想盯着池非遲的後腦勺看,可是趴到座位靠背上的時候,突然惡趣味地改變了主意,迅速一掌朝着池非遲投影的頭部拍了過去。
新幹線列車上,池非遲看不到小泉紅子的虛影在做什麼,但一瞬間感覺到危機感來自身後,身體前傾與座椅後背拉開距離,同時也扭頭看向後方。
小泉紅子手掌落空,還來不及驚訝,就收到了一道死亡注視,感覺池非遲眼裡的森冷似乎穿透了空間、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愣在原地。
池非遲很快收斂了自己眼裡不自覺流露出的冷意,不太確定自己感覺到的危機是不是來源於小泉紅子,也就沒有急着收回視線,低聲向耳機那邊確認,“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