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6章 商人與商人
灰原哀側過頭，在昏暗的影視廳裡，擡手悄悄擦了一下眼角，臉上表情卻是無語多一些。
果然又是這樣，每次在最後都有可惡的產品名破壞那份意境。
也真的很精彩，讓人看完一遍忍不住想看一遍、再看一遍。
她沒有過片里老人那種愛情體驗，卻多少能被那份懷念和悲痛所觸動，也會想起自己去世的姐姐。
很遺憾，她沒能幫自己姐姐留下那麼多珍貴影像和照片，連想念都找不到一張照片來看。
她也突然想買個照相機，把現在身邊的人們的模樣留存下來，哪怕只有一張照片，哪怕以後看到了會痛哭，也比連一張照片找不到的要好。
“我還是沒法在第一遍專注去聽千賀的歌聲啊，”秋庭憐子低聲嘆了口氣，低頭擡手擦了眼淚，把那些夜裡看着去世戀人照片流淚的記憶放下，很快失笑道，“不過音樂有時候也可以是陪襯，是能夠讓故事更加完美的配角。”
其他人需要擦淚的擦淚，需要摘眼睛再擦淚的摘下了眼鏡，還有人輕聲吸着鼻子。
高價買這五分鐘左右的視頻值不值？很值。
這就是爲他們產品量身定做的短片啊。
就算播出之後產品零銷量，只要把短片買下來，作爲公司相機的紀念，他們也覺得值得。
談利益太俗氣，這可是文化，不買下來簡直對不起他們第一相機公司的名頭，他們也會感覺遺憾。
對，一定要告訴社長，他們……
等等，社長這是……怎麼了？
昏暗的影視廳裡，池非遲轉頭看着身旁的深田晴二。
要說在場誰最傷心，深田晴二排第一沒人敢排第二。
剛纔其他人注意力集中在前方大熒幕上，他卻注意到了，在播放到男女高中生跑過老人身旁時，深田晴二的情緒就已經不對勁了，而在老婦人去世、老人哭泣那一段，深田晴二已經摘眼鏡、頻繁擦淚，偏偏雙眼捨不得多離開大熒幕一秒。
在播放結束之後，深田晴二才低下頭，一手拿着眼鏡，埋首在另一隻手的臂彎，有一瞬間，他捕捉到了深田晴二如廣告片中老人一樣的悲痛神情。
一樣白髮蒼蒼，一樣縮着顫抖肩膀，也一樣連哭泣都沒有聲音。
如果說，片中的老人是因爲錄製之後的消音處理、用歌聲遮蓋，那深田晴二就是真的在靠自己壓抑哭聲。
他好像不小心觸到了某企業大佬的傷心之處了，不然以深田晴二經歷過的風風雨雨，再怎麼感動也不可能哭成這樣。
“社、社長……”坐在深田晴二另一側的秘書遲疑出聲，伸手懸在深田晴二背上，不知該不該拍下去。
啊，等等，以他的身份，不能拍，不然就太逾越了。
深田晴二顫抖的肩膀緩緩平息下來，一手手掌捂着臉坐直身，把臉上的淚擦掉，低頭用手掌撐着額頭，深深舒了口氣，才擡頭對秘書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又轉頭對池非遲道，“抱歉，我失態了。”
“哪裡，”池非遲對深田晴二道，“偶爾讓自己放鬆一點不是壞事，對於深田社長來說也是一樣。”
深田晴二嘆了口氣，看向前方一片漆黑的熒幕，輕聲道，“我……接觸相機的時間很早，在國中時期，我就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也爲我的妻子留下了很多照片，可惜她在前兩年去世了。”
“抱歉，害您想起了傷心事，”池非遲道，“我沒想到會那麼巧。”
“不……”深田晴二戴上了眼鏡，對池非遲笑了笑，笑容比一開始真誠了不少，還帶着些許唏噓，“把事物的樣貌和記憶留存下來，使之變成永恆，這本來就是相機最大的意義，明明是很多人該意識到的事，卻總是被人忽略，這個廣告很好……前所未有的好，應該說，是我接觸過最好的廣告。”
灰原哀：“……”
深田社長不覺得這話說得太滿了嗎？
在第一次看《貓的學習》時，她也是這麼想的，結果‘最好的廣告’好像不止一個，剛纔這個評價又在她心裡出現了。
“沒來得及把過去記憶留存下來的人，會想着買下一部照相機，把現在擁有的記憶留下來，免得以後遺憾，以貴公司在日本的市場，你們的相機會優先被選擇，”池非遲一臉平靜，完全開啓公事公辦模式，“而有過這種經歷的人，也會因爲共鳴而對貴公司有好感，攝影愛好者總會更換相機，雖然同樣的原因，以貴公司在日本的市場，他們原本也會選擇你們的產品，但因廣告而產生的共鳴，說不定會直接換上最新款相機，而且我相信這個廣告可以引來不少年輕人的興趣，對購買新產品作爲紀念的興趣，就算相機的價格會讓一部分望而卻步，但他們能夠買的時候，大概率也會想到這一款，所以深田先生，我纔會說你們賺了。”
如果不是插不進手、深田晴二也不需要注資，早在簽約的時候，他就讓小田切敏也加入投資優先的有關條例了。
他開出的價格是高得嚇人，但比起深田公司能獲得的收益來說，那點錢連零頭都算不上。
只是他也不可能每次都佔盡好處，這一次就當是爲了和深田晴二加強聯繫鋪路。
商人與商人之間，很多時候都不是絕對的敵對關係，在出現衝突時，大家更樂意尋找共贏的解決方式。
比如UL手機的發行，深田經營的公司在一開始抵制之後，發現阻擋不了，很快就找人到安布雷拉談了合作。
一方加工零件的性比價比另一方高，一方的工廠可以提供代工，或者一方可以在手機上爲另一方通訊業務提供便利……這些都是合作的條件，而且合作對雙方都有好處。
只要存在合作共贏的可能，上一秒還在排斥的人下一秒就可以改變策略，反應一個個都快到不行，至少深田晴二的行動速度很快。
以後安布雷拉還有很多‘科技炸彈’，有必要找一些合作者來幫忙。
一旦這些合作者的產品賽打不過安布雷拉，慢慢淪爲代工，被安布雷拉侵吞只是早晚的事。
就像兩個不同色塊，一開始的合作鏈接，可能只是一條細線，隨着合作加深，兩個不同色塊逐漸靠近，一旦其中一方的底蘊強出另一方很多，另一方會慢慢和對方變成同一個顏色，最終就算沒有鏈接成爲一體，那也差不了多少。
長遠來說，深田的公司雖大，但還不足以抵擋有着諾亞方舟輔助發展的安布雷拉，而只要同化會帶來更多的利益保障，深田晴二到時候也不會介意，大不了讓深田晴二保留着管理權，這也是很多財團的利益組合方式。
安布雷拉的野心，只是在這個世界有着絕對高的影響力，高到可以稱爲‘統治權’的影響力，並非要把所有資源都收入囊中。
而他這麼說，算是對深田晴二進行一個小暗示——這次是我讓伱佔便宜。
如果是一個普通廣告策劃者，以那麼高的價格賣出廣告策劃，根本說不上被佔便宜，只是公平交易，深田晴二也不會覺得欠了誰，但他背後有安布雷拉、真池集團和菲爾德集團，完全可以把一些東西留給自家公司，給深田晴二用銷售快速回攏資金、打開更大市場的機會，未來或許會成爲損害自家利益的一環，深田晴二再努力說服自己理智看待，潛意識裡也很難當成一次公平交易。
就算深田晴二潛意識裡不會有愧疚感，當做他在釋放善意也行。
至於深田晴二會不會覺得他犯傻、內心竊喜自己運氣好、這才撿了個大便宜？
他相信深田晴二能走到今天，不會考慮得那麼單純。
“確實如此，”深田晴二點了點頭，又對池非遲笑道，“每一個鏡頭切換都很好，色調也很恰當，雖然我不是很懂廣告片拍攝，但至少會看，不愧是H的作品，確實沒有任何改的必要，現在快到午飯時間了，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飯？”
池非遲答應下來，“我對附近比較熟悉，這一帶有一家日式料理店的壽司味道很好，我推薦您去試試。”
深田晴二爽快笑道，“既然是你推薦的，那我一定要去嚐嚐才行！”
附近預訂位置的是被小田切敏也丟在公司工作的助理。
THK公司就在這裡，助理對附近大大小小的料理店、餐廳十分熟悉，很快在那家料理店訂到了位置。
池非遲對日式料理無感。
只是法式餐廳更適合幾個朋友聚會、年輕人聚餐或者情侶約會，中華料理餐廳的熱鬧氣息，適合帶上家人、或者更親近一些的朋友去。
他和深田晴二年齡差得多，對方是他家便宜老爸叔叔輩的人，雖然作爲一個電子產品企業的負責人，思想不會太傳統，但人年紀大了，更適合吃清淡一點的食物，關鍵是跟他家關係不算親近……
綜合來說，在日式料理店吃一頓更合適。
反正對於他來說，能吃喜歡的事物最好，吃不到也無所謂，除了甜膩膩的食物讓他難以下嚥，其他的都能吃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