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不是個巧合吧?”
世良看着手機上的新聞照片,呢喃道。
秦智博也有些不確定,只能模糊回答:“感覺不像……”
“從好的一面來想,可能是古慄先生想要感謝靈魂偵探幫忙找到家人的屍體,才邀請靈魂偵探上節目復出的。”
“從壞的一面想的話……”
那就是米花傳統節目了。
秦智博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把車停到路邊,給高木打個電話詢問是怎麼回事。
……
“那起案件我有些印象,是白鳥那組負責的案子……”
“後來警方在死者公司的電腦裡找到了死者生前留下的遺書,上面寫是因爲工作壓力大,加上長期患有抑鬱症才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所以對那起案件的搜查現在已經撤銷了……”
秦智博追問道:“可是新聞上面寫的是從郊外的土裡挖出來的屍體,死者總不能是自己把自己活埋了吧?”
高木回道:“這件事警方也調查過了,認爲是有人在事後將死者的屍體掩埋了……”
“可是雖然有懷疑的對象,但因爲證據不足,最後只能不了了之……等一下!佐藤警官!”
“抱歉,秦先生,我們有任務了,等回來再聊!”
“嗯,忙你的去吧。”
秦智博掛斷了電話,對事情大概也有了眉目。
靈魂偵探還真如自己猜測的那樣,尋找自殺之人的屍體,然後再埋起來,當做自己用通靈的手段找到的。
而警方的調查結果,肯定也會向家屬通告。
也就是說,古慄參平很可能猜到是靈魂偵探將家人的屍體埋起來,再裝作是自己找到的,重新挖出來博人眼球。
在這種情況下,古慄參平邀請靈魂偵探參加節目只有一個可能性。
爲了報仇。
沒想到一天之內竟然遇到兩個因爲沽名釣譽,而惹上殺身之禍的偵探。
秦智博轉過頭,無奈地對世良說道:“看來我們又要回一趟電視臺了……”
……
日賣電視臺大樓內,古慄參平正在和節目組的同事商量節目人選可能變更的事情。
突然,他的電話響了。
接起來一聽,原來是秦智博回來了,還說有要事與他商量,讓他速來會客室一趟。
並且,要求只他一個人過來。
這讓古慄參平有些疑惑。
難道這麼快就與堀田凱人談妥了?
雖然他不清楚秦智博主動加入節目組的原因,但無論如何,堀田凱人的節目名額是不能動的。
因爲這是他向堀田凱人報復的唯一機會。
想到這裡,古慄參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陰翳之色。
半年前,他的妹妹突然失蹤。
全家人在妹妹租住的房子和工作地點附近尋找無果後,選擇了報警。
不過報警後的等待是漫長的,足足三個月的時間,都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在等待的這段時間,他的母親身體每況愈下,心中的希望也逐漸變得渺茫。
可就在這時,“靈魂偵探”堀田凱人以通靈的手段在東京郊外的森林裡發現了一具身份未知的屍體。
警方結合屍體腐爛的程度,以及報失蹤的時間,找到了古慄一家,通知他們去警視廳進行DNA比對。
比對的結果是DNA基本吻合,確實是古慄參平失蹤的妹妹。
這一結果讓古慄的家人心碎,但也確定了妹妹是被人害死的。
可是一週後,警方又通知他們最新的調查結果,在公司電腦裡找到了遺書,還有醫生給開的大量治療抑鬱症的藥物。
再加上有出租車司機在數月前曾經搭載過妹妹一個人到郊外,所以基本可以確定妹妹系自殺。
至於屍體是以被埋起來的狀態發現,警方懷疑是屍體的第一發現人做的。
也就是靈魂偵探堀田凱人。
不過由於找不到證據,沒辦法以“侮辱屍體罪”對堀田凱人提起正式訴訟。
而得知了這一系列事件的最終結果,古慄參平的心中也埋下了復仇的怒火。
明明堀田凱人在三個月前就發現了妹妹已經自殺的屍體,但是爲了讓自己的“通靈”能力看起來更加神奇,故意將屍體埋在土裡等待了三個月。
並且爲了製造節目效果,堀田凱人還將屍體上可以證明身份的東西都拿走了。
一想到長着那張醜陋臉孔的堀田凱人,曾經對妹妹剛死去的屍體動手動腳,還任由妹妹的屍體在土裡腐爛,古慄參平就怒火中燒。
他的計劃就是利用節目邀請堀田凱人,然後再邀請另一位名偵探,等去酒店商討節目細節的時候,再動手殺掉堀田凱人。
所以另一位名偵探是誰都不重要,只要能給他提供不在場證明就行。
重要的是必須有堀田凱人。
所以在這一點上,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退讓的。
……
來到會客室,古慄參平見到了去而復返的秦智博和世良真純,擺出一副笑臉道。
“秦先生,你們見到堀田先生了嗎?”
“堀田先生?”
秦智博回身將會客室的門關上,“想必你每叫他一聲‘先生’,心裡都感覺十分噁心吧?”
“誒?”古慄參平表情一怔,“秦先生,你在說什麼?”
秦智博微微一笑,雙手插着兜,轉到古慄參平的正面。
“古慄先生,不用再裝了,你的遭遇我已經知道了……”
旁邊的世良適時將手機舉起來,上面是新聞裡的那張照片,古慄參平和母親剛從警察局出來的照片。
古慄參平看到這張眼熟的照片,瞳孔瞬間瞪大,手臂也輕微顫抖起來。
秦智博轉頭示意世良可以收起照片了,然後繼續道:“堀田凱人將你家人的屍體埋起來,再借‘通靈’之名將其挖出來作秀……這件事我已經全部知道了。”
“你邀請他做節目,其實是爲了報復他吧?”
古慄參平低沉着頭顱佇立在原地,雙拳攥緊,不消片刻功夫,額頭上就遍佈細密的汗珠。
他沒有想到,自己的計劃還不等實施就被名偵探發現了!
“爲什麼?!”
“你爲什麼要阻止我!”
古慄參平突然怒吼出聲,“我只不過是想給妹妹討回一個公道,給那個污衊她的死的人施以制裁!”
“阻止?”
秦智博搖了搖頭,淡然道:“首先我並沒有阻止你,我只是告訴你我知曉了你的真實想法。”
“這也意味着你所設想的殺人之後瞞天過海的計謀,在我這裡絕對不可能成功。”
“況且我也根本不可能阻止得了你,只要你心中懷有殺意,一次不成功,還有第二次、第三次……遲早有一天你會成功的。”
“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你想報復堀田凱人的話,你面臨的後果是什麼。”
“你會在監獄裡蹲上至少十幾年,出獄後背上殺人的罪惡感,以及永遠無法洗脫的罪名。”
“也許你認爲自己殺的是惡人,但殺人終究是殺人,不會因爲實施對象的改變而改變這一行爲的本質。”
“而你的母親,在這十幾年的時間無人照顧,終日以淚洗面。”
“也就是說,你用兩個人的人生,只是換了一個人的人生而已。”
“而且堀田凱人就算生前再作惡,在這個社會下必然會有人認爲他罪不至死,進而同情他。”
“你也許會獲得社會上部分人的同情,但法律不會同情你。”
“所以你的‘復仇性價比’實在太低了。”
復仇性價比?
一旁的世良聽到這個全新的詞彙,眼神明顯驚了一下。
還能這麼算的嗎?
而古慄參平的眼神也逐漸緩和了一些,“你的意思是我應該什麼都不做?”
秦智博微笑着搖了搖頭,“什麼都不做,你心裡估計也會不消氣。”
“既然堀田是爲了名氣才做的這一切,那麼對他最好的懲罰就是徹底毀掉他的名聲。”
古慄參平的眼神一變,“怎麼做?之前警方也控告他,但是一直沒有證據……”
“證據?”
秦智博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有的時候毀掉一個人的名聲,並不需要所謂的證據。”
“你是製作電視節目的,應該比我更懂新聞學……”
……
兩天後,日賣電視臺大樓。
“你好,時津潤哉先生,歡迎來到日賣電視臺大樓……”
“我是‘懸案大揭秘’的導演,我叫古慄參平。”
電視臺一樓大廳,古慄參平正在接待一名長髮男子。
男子穿着一套灰色主色調的運動服,後背揹着一個運動書包,最標誌性的莫過於從兩側蓋過面頰的長頭髮。
“你好……”
時津潤哉與古慄參平握了一下手,然後問道:“不過小生之前聽說要參加的節目叫做《偵探甲子園》,怎麼突然就換成《懸案大揭秘》了呢?”
古慄參平一邊按下電梯前的樓層按鈕,一邊回頭解釋:“啊……是因爲那檔節目由於時長原因,與其他節目的時間段有些衝突,這纔不得不將其砍掉了。”
“哦?那還真是有些可惜啊……”
時津潤哉雖然嘴上說着可惜,但嘴角卻掛着一絲微笑。
因爲原本預定的四大高中生偵探一起登上節目,現在就剩下他一個人登上節目,儼然變成了他的個人秀。
這也從側面說明,節目組最看重的高中生偵探還是他。
但出於面子,他還是說出遺憾之詞。
“原本小生還想着在節目當中與其他偵探一較高下的,真是遺憾啊……”
而這時,古慄參平卻笑着轉頭道:“沒關係,不用遺憾。”
“我們節目組還安排了另一位與你旗鼓相當的偵探來對決,節目效果也不差的。”
“另一位偵探?”時津潤哉有些詫異,“是誰啊?”
“是靈魂偵探,堀田凱人。”
聽到這個名號,時津潤哉明顯表情楞了一下。
他也聽說過這個堀田凱人的名號,之前因爲做假證消失了一段時間,如今是又要復出了嗎?
正當他要開口詢問一下的時候,電梯來到一樓,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好了,我們趕緊上樓吧。”
“堀田先生已經在等着了。”
……
過了一會兒,電梯升到相應的樓層。
在演播廳旁的後臺休息室,時津潤哉見到了節目組邀請的另一個偵探。
堀田凱人,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不過面孔卻長得有些嚇人。
他擁有一張近似印第安人的臉,凸出的上下頜、厚嘴脣、寬額頭,以及深色皮膚。
這樣的造型搭配上一身白西裝,額頭上還套着一圈彩繩,顯得有些滑稽。
靈魂偵探此時正坐在椅子上接受化妝師的化妝,可陰翳的目光斜着這邊。
而時津潤哉也同樣在打量着靈魂偵探,只不過他連打招呼的心情都沒有。
他生平破案300件,其中被送進監獄就有250人。
這雖然不是全日本第一的高中生偵探,但至少也是有頭有臉。
而對方以“通靈”之名破案,純粹就是個江湖騙子,有什麼資格和自己進行推理對決?
正當時津潤哉要對節目安排提出質疑的時候,一旁的古慄參平立刻貼到他耳邊低聲道:“這次節目的主旨就是利用科學揭穿僞科學,所以請你務必配合……”
時津潤哉一聽這話,頓時來勁兒了。
確實,如果讓他以一個正經偵探和跳大神的solo,確實比較掉價。
但如果讓他揭穿靈魂偵探的虛僞,這倒是比較有意思。
揭穿這種傢伙根本不需要什麼技巧。
因爲通靈肯定是不存在的。
“那好吧,小生就答應了。”
古慄參平笑着點點頭,然後將二人叫到一起。
“首先,我代表節目組感謝二位能夠接受邀請,參加這次的《懸案大揭秘》節目。”
“那麼接下來,我就要公佈這次節目中所要討論的懸案了……”
“就是一年前發生在四國島的‘薰衣草別墅案’。”
古慄參平的話音剛落,時津潤哉的臉就瞬間怔住。
這個案件的內容作爲當事人的他再清楚不過了,明明已經有了兇手,爲什麼還叫做懸案?
想到這裡,時津潤哉立刻提出自己的質疑。
面對質疑,古慄參平露出憨憨的笑容,解釋道:“其實那起案件警方最終也沒有公佈兇手是誰。”
“而且今天我們討論的主題也不止那位上吊的千金小姐,還有那位半年前後跳崖的女僕……”
“她是被何人所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