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溝警部有些煩躁地撓了撓頭:“一個小鬼想吃小籠包,這跟電影製片人被毒殺的命案有什麼關係?還是說,兇手果然在你和編劇之間?”
江夏回到剛纔那一張出了命案的圓桌旁邊:“只靠嘴說很難說清,不如你一起坐下來看看?”
橫溝警部:“……”
如果在幾分鐘前,他只會呵斥這個沒大沒小的高中生,讓他不要破壞現場,可現在……
他實在是對兇手下毒的方式有那麼一點點好奇。
考慮到警方破案時,的確會通過實驗的方式,來檢驗某些手法是否可行。糾結片刻,橫溝警部做出了決定。
他乾脆一招手,對其他人也道:“都坐回桌邊,復現一下死者中毒時的場景!”
——沒錯,這纔不是在縱容高中生偵探破壞現場,這只是破案的剛需罷了。
……
在警官的命令下,一行人又疑惑地回到了座位旁邊,然後按照剛纔的座次,在桌邊排排坐下。
柯南此時也已經明白了過來。他低聲對服務員耳語了幾句,之後才小跑回桌邊,跳上了自己剛纔所在的座位。
“我剛纔就像這樣……”柯南正要演示自己之前遇到的轉桌怪事,然而這時,江夏先一步伸手擺弄起了圓桌。
試圖轉桌但根本比不過對方的力氣、只能被迫鬆手的柯南:“……”
橫溝警部一臉疑惑地看着,忽然,旁邊飄來一股香噴噴的熱氣——服務員端着一隻肉包,送了過來。
“你幹嘛?”橫溝警部莫名其妙地看着這個服務員,“現在是上菜的時候嗎?”
服務員怔了怔,一指柯南:“可是剛纔這個小朋友說,江夏先生讓我在他開始推理的時候,給這個小孩送一隻包子過來。”
這話聽上去稍微有點繞,不過橫溝警官還是很快明白了過來,他眼角一抽:“推理跟包子有什麼關係,我看八成是這個小鬼肚子餓了,所以在打着江夏的名義騙包子吃。”
柯南心裡一虛:“……”還真被你說對了一半。
他正想矇混過關,然而這時,江夏朝這邊一伸手:“給我吧,我剛纔是有點餓了。”
橫溝警官:“……”剛纔他全程盯着江夏,江夏壓根沒跟那個小屁孩說過話。看來是那個小鬼擅自用江夏的名義要包子吃,而江夏幫他扛下來了——果然是一羣幼稚的學生,在破案現場居然還能搗鼓出這些無聊的事。
江夏拿過包子,看也不看地要往嘴裡送。看到這一幕,導演突然一拍桌子,怒道:“別亂吃!”
桌邊的衆人怔住,就連橫溝警官也被他嚇了一跳:“他就吃個包子,你喊什麼?”
導演冷哼:“我看他是嫌自己活得太長!——這張桌子剛剛出了毒殺案,他又這裡摸一下那裡摸一下的,萬一他手上沾了氰化鉀,順着包子吃進肚子裡怎麼辦!”
橫溝警部:“……”那你跟他吼啊,我又不是他的監護人,朝我吼什麼,再說了……
橫溝警部清清嗓子:“鑑識科的警員已經檢查過,除了死者的溼巾,這張桌子的其他地方並沒有沾着氰化物,他吃就吃了,能怎麼樣?”
柯南眨着天真的大眼睛:“大概會死。”
橫溝警部:“?!”
毛利蘭:“?!”
正在頭暈的女高中生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擡手就是一巴掌。嗖的一聲,包子從江夏手中飛出,吧唧落到地上。
它的落點,一羣人倏地散開,像看什麼怪物一樣看着那隻無辜的肉包。
“……”江夏摸摸發麻的手,接過鈴木園子塞來的一大把溼巾,若無其事地擦了擦指尖:……怎麼柯南說什麼你們就信什麼?
旁邊,橫溝警部驚魂未定:“怎麼回事?你手上怎麼就沾到毒了——趕緊給我說清楚!”
江夏:“你平時吃飯,是怎麼轉圓桌的?”
橫溝警部茫然道:“就這麼轉啊。”他伸出手指,按住桌面隨便一推。
江夏伸手調整了一下圓桌,又問他:“那這樣呢?”
橫溝警部疑惑低頭,發現自己面前擺着皮蛋和蝦仁炒蛋。兩隻盤子捱得很近,而且很靠近桌子邊緣,讓他沒法像剛纔一樣按住桌面推動。
不過這點小事,當然難不倒智慧的人類,橫溝警部轉而捏住厚厚的圓盤桌沿……然後猛地一怔。
他騰地鬆開手,看看自己的指尖,又看看眼前的圓桌:“難道……毒是沾在圓盤底部的?!可是兇手怎麼敢確定死者會碰到這裡?”
江夏:“死者非常討厭蛋類食物,聽說在來這裡就餐的時候,他特意讓同伴不要點皮蛋和蝦仁炒蛋——而剛纔,突然發現桌子上有這兩樣食物時,死者表現得比看到了一盤蟲子還要厭惡。”
橫溝警部向死者的幾個熟人求證:“有這回事嗎?”
“啊,有有有。”副導連忙道,“川端他對雞蛋過敏,尤其討厭帶腥味的雞蛋,據說是聞到就想吐。皮蛋和蝦仁炒蛋……這應該是整個世界上他最不想看到的東西了。”
江夏點了點頭:“死者生前忙着跟小蘭聊天,注意力不在圓桌上面。而一旦他望向桌子,看到兩盤雞蛋擺在自己面前,他無疑會立刻轉動圓桌,把這兩樣討厭的食物推開。”
橫溝警部終於聽明白了:“所以兇手專門把毒塗在這兩盤雞蛋所在的圓盤底部,然後趁衆人忙着吃飯,悄悄把雞蛋轉到死者面前。死者於是只能伸出手,不斷把雞蛋轉開。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的手上就會一遍一遍沾到致命的氰化鉀。
“之後北京烤鴨上菜,死者拿起捲餅,氰化鉀也就粘到了餅上。吃下捲餅後,他當場毒發,倒地身亡。”
江夏像個欣慰的老師,點了點頭:“所以塗毒的時機也很重要——這一整桌菜,只有北京烤鴨需要直接上手。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塗毒太早,或許會有其他人率先觸碰到氰化物,慘遭誤傷。而要是塗得太晚,等死者吃完北京烤鴨,兇手就會失去這個毒殺他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