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本摩耶收回視線,在庫拉索看不到的角度,陰險一笑。
他當然知道庫拉索沒有作案時間,但他就是要藉機打破這個女人的低存在感——幹部又怎麼樣?沒有一個人能在烏佐的劇本里置身事外!她也不行。
“路人的位置是有限的,要想自己不進劇本,就得把別人也踢下場。”橋本摩耶心裡嘆氣,“誰讓我剛纔走神嘴瓢了?事已至此,只能現場拉進來一個難兄難姐——這就是烏佐的殘酷職場,我已經開悟了。”
果然,在庫拉索也被迫說出不在場證明之後,衆人看橋本摩耶的目光從“爲什麼忽然說這些?你很可疑!”變成了“這倆人怪怪的”,可疑度頓時就被人分擔了。
庫拉索也隱約意識到什麼,回頭看了他一眼。
很快,蘆薈和冰紅茶的殺氣又一次悠悠冒了起來,比清涼的水族館更加解暑。
江夏:“……”這個委託接的真值。
……
雖然莫名其妙地跳出兩個組織成員打岔,不過任何事都不能打斷破案的流程。
於是在短暫的走偏之後,事情很快又迴歸了正軌。
目暮警部清清嗓子:“當時死者一直在待機室等待出場?”
另一條美人魚搖了搖頭:“那時我剛表演完,一下場就去洗澡了,沒看到她。不過根據往常的習慣,她很少在待機室等待,而是一直留待在化妝室,等開場直接進水艙。”
負責人擦擦汗,認同這種說法:“大澤小姐很在意這些,出場前會再三檢查自己的妝容和衣服。”
目暮警部若有所思,美人魚演員下場和死者上場,時間間隔比較短,所走的路線也不一樣,確實不像是有機會下手。
於是他看向另外兩人:“當時你們二位各自在做些什麼?”
“我們都在控制室操作機器。”負責人,“不只是我們,其他技術員也一樣,偶爾有人會出去上廁所,但都是一兩分鐘就回來了,根本沒機會殺人。”
這裡監控不多,很難驗證他們的話語真假。目暮警部一想到有那麼多技術員,此外還有不少其他工作人員,一時頭都大了起來。
不過問題不大。
他轉向江夏:“江夏老弟,你看……”
江夏沉溺在殺氣的海洋當中,此時聽到他的話,堪堪回神:“先去四處看看吧。”
離開更衣室的時候,江夏往側門裡瞥了一眼,看到那裡掛着一件工作服。衣服下襬沾着水,肩膀那裡則粘着一片紅印,隱約是口紅的形狀。
巽徵丸見他往這看,也好奇地瞥了一眼。
然後眼角一跳:這羣東京人真是毫無廉恥,口紅印印到衣服上就算了,居然還大剌剌地掛在那展示!
可惜現在正忙着破案,不是譴責這些的時候。他要試試靠自己的聰明才智趕在江夏之前破案,證明自己一點也不比任何人差!
……
到了化妝室,就見化妝臺上一片凌亂,各種瓶瓶罐罐隨意堆着。桌上還有一隻敞着蓋的口紅。
美人魚演員怔了一下:“大澤平時做事都挺仔細,今天怎麼把口紅亂放。”
她走過去給口紅擰上蓋,重新放回桌上。這時一片極其輕薄的透明片被風吹動,落在了地上。
江夏瞥了一眼,拉過佐藤美和子戴着手套的手往下一湊,正好接住。
佐藤美和子:“……”
她默默給江夏取了一雙手套,按着他戴上,然後對美人魚演員道:“既然死者上場前一直待在這,那麼這裡也算案發現場的一部分,不要亂碰。”
巽徵丸震驚地看着這一幕。這是在撩妹?
他感覺自己學到了什麼:不愧是東京偵探,真是詭計多端。
他轉頭看了一眼庫拉索,頓時有些驚喜:晶子小姐也戴了手套!下次再遇到類似的狀況,可以借她的手用。
庫拉索正在想着任務的事,忽然察覺到窺視的目光。
她轉頭一看,就見巽徵丸直勾勾盯着她的手,一臉的若有所思。
“……”
庫拉索頓時謹慎起來。
看她的手套幹什麼?
難不成這傢伙遇到命案以後,突然開了智,聯想到了她戴手套是爲了遮擋指紋,覺得她十分可疑?
這個莫名其妙上位的大少爺竟然不是完全沒有腦子……
如果在平時,她也不怕這區區一點懷疑。
但現在周圍到處都是某個傢伙的網,任何紕漏都可能造成難以預計的後果。就像她剛纔只是想去看一看郵件,卻險些和波本一起被閃光燈淹沒一樣。
於是思索片刻,庫拉索假裝很熱,把手套摘下來收進了口袋裡,徹底僞裝成了一個正常人——反正除了手套,她指腹也塗了防止指紋泄露的東西。
巽徵丸:“?”
他剛想找機會復刻江夏那套流利的動作,結果一轉頭,晶子小姐就無情掐斷了這個機會。
……真是機靈,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如果這股機靈勁不是用來拒絕他就更好了。
庫拉索摘完手套,等了一會兒,用餘光往那邊一瞥,果然見巽徵丸已經不再是那副構思着陰謀的神色,反倒像猜錯了什麼似的有些沮喪。
她面無表情,心裡卻緩緩勾起一抹冷笑:呵,天真。即使最近工作不順,總在烏佐那裡踩一些小坑,她也不是誰都能算計的。
……
角落裡這一起驢脣不對馬嘴的微小鬥爭,並未被其他人察覺。
他們正在看那一片薄薄的塑料。
“尺寸和死者左膝彎裡貼着的膏藥一樣。”江夏說,“應該是那片膏藥對應的底板。”
村川康之走上前,這個負責檢修機器的水族館員工嘆了一口氣:“可能是突發腿疼,所以匆忙貼了膏藥上場,結果出意外了——她要是能事先說一句腿疼就好了。”
江夏搖了搖頭:“事先說也沒有用。因爲不管今天她腿不腿疼,最後都要腿疼。”
這話說的像句繞口令,衆人怔了一下才聽懂:“腿疼是假的?!”
江夏看向村川康之:“你就是兇手吧。”
村川康之臉色煞白。
一羣人頓時懂了,倏地朝他看了過去。
旁邊,也憋着勁想試試破案的巽徵丸:“?”
……他只是走神看了一眼晶子小姐,這裡剛纔都發生了些什麼?不是還在到處踩點收集線索嗎,怎麼就突然跳到真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