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件本該毫不搭邊的案子猝然結合在一起,一瞬間,橋本摩耶思緒有些卡頓:沒記錯的話,這件導致化妝師懷疑他的案件,其實也是烏佐的手筆。
當時愛爾蘭先生在樓下跟蹤,差點被墜樓者當場砸到……這,這起案子原來不只是用來挑釁上司的嗎,在單純的砸人背後,它居然還摻雜着這種看不見的綿綿殺招?!
“……”橋本摩耶想起那一縷早就跟在自己身邊,卻沒能及時被察覺的惡意,渾身冰涼:原來早在那個時候,自己就已經踏進了烏佐的陷阱當中?可當時,和烏佐對上的只有愛爾蘭先生,自己這個助理一直隱在幕後,根本沒和烏佐有過接觸啊!
……難道只靠愛爾蘭先生這個中間人傳導,就能把他也一起算計進去?
這個念頭在腦中閃過,橋本摩耶從心底升起一種無力感:愛爾蘭先生居然要和這樣人敵對,這簡直是一條必沉的賊船……而現在,自己就在船上,眼看着船板破了個洞,下一刻這艘船或許就會咕嘟咕嘟沉進去。
……
江夏收割了一會兒冰紅茶,忽然發現殺氣不冒了。
他略微一怔,視線從殺氣上挪開,看向橋本摩耶,這才注意到當事人靈魂出竅的樣子。
江夏:“……”新小弟的產量,比衝矢昴和伏特加高得多,但就是心理素質不太行,居然途中走神。看來還需要多加鍛鍊……
他默默把訓練計劃提上日程,堪堪排在要人計劃之後。
然後纔像一個沉浸於推理、剛剛回過神的偵探那樣,歉意開口:“抱歉,我只是突然有所聯想,隨口講了幾句,並沒有指認你就是兇手的意思——其實按照這個邏輯,坐在牧樹裡身邊的我,嫌疑才最大。請放心吧,如果你是無辜的,我們不會冤枉好人。”
“愛爾蘭先生雖然在應對烏佐的時候,屢戰屢敗……不對,是屢敗屢戰,但這次,他總算做了一個明智的決定。”橋本摩耶心裡燃起一絲希望,“把江夏拉到友軍陣營是有用的。比如這一次,就成功迴避了烏佐坑害我的陷阱。”
化妝師臉色不太好看,反脣相機:“就像你一力栽培牧樹裡,最後卻被她恩將仇報了一樣?”
雖然和“好人”毫不沾邊,但至少在牧樹裡死亡的這件事上,橋本摩耶確實相當無辜。
……
橋本摩耶冷汗都快下來了:“……”我不是,我沒有,我非常忠誠,除了有點愛敲退堂鼓……絕沒有二心!
生死危機暫時消失,橋本摩耶的腦子又重新轉動起來。
直到這時,被她拉下水的一羣人,才陸續回過神。
而在他們的戰場邊緣,一個剛剛以爲自己安全了的圍觀人士,莫名其妙的又被捅了一槍。
也不知道愛爾蘭心裡究竟是怎麼想的,面上,他倒並沒有直接把懷疑表現出來。
導演跟她婦唱夫隨,諷刺化妝師道:“牧樹裡總說,選部下就像在養狗。現在看來她還真是缺乏眼光,養了一隻反咬自己的白眼狼——果然心腹的背叛才最可怕。”
“……”
“雖然江夏後來改了口,但之前,他用講故事的語氣推測我有作案機會的時候,聽上去卻不像在開玩笑,他是在認真思考這個可能性。”橋本摩耶心裡嘀咕,“難道剛纔,江夏其實也被烏佐引導了,但這個偵探立刻就注意到了不對,所以及時醒悟了過來?”
愛爾蘭很快收起那一絲本能的警惕,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自己不會在意這種直白的挑釁,以安撫這個還很有用處的部下。
嫌疑人們脣槍舌劍,打的兩敗俱傷。
想明白這一點,橋本摩耶悄悄擡手按了按心口。之前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心臟有過什麼問題,但等飛機落地之後,他決定立刻預約一套體檢,看看有沒有新增心臟病之類的。
橋本摩耶順利退出了衆人的焦點。被組織滅口的風險,也隨之迅速降低。
然而餘光一看,他絕望地發現,愛爾蘭果然沒能無視這句話。這個謹慎的幹部見到牧樹裡被揭穿老底的慘狀之後,幾乎是本能地往他這邊看了一眼,若有所思。
不管怎麼說,這一關總算平安度過了。
導演太太冷哼一聲:“提到我們的殺人動機時細緻入微,到了你自己,反而一句話帶過——牧樹裡的屍體還沒涼,你就迫不及待的把她從工作到私生活的惡習全都抖落出來,單就這一點來說,最恨她的人其實是你吧。”
組織成員的心情大起大落。
隨着江夏說出剛纔那句話,劇組衆人這纔不再繼續盯着橋本摩耶。他們挪開銳利的目光,重新審視着彼此,暗暗猜測誰纔是兇手。
他想起前一陣調查江夏時,這個偵探那令人驚歎的破案率效率,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一點:“……”對啊,還有江夏。江夏應該不會找錯兇手吧。
“……”
他忍不住瞪了一眼導演:“……”你也被烏佐控制了?爲什麼要說這種挑撥離間的話!
身爲愛爾蘭的心腹,橋本摩耶默默祈禱:上司千萬不要多想。
……心腹的背叛才最可怕?
橋本摩耶剛從過山車一樣的心情當中緩過來,就又聽到了這含沙射影的一句臺詞。
橋本摩耶飄到一半的靈魂,咕咚落回了身體裡。
而旁邊,其他乘客們顯然很難理解他的想法,衆人還正專注於案件。
化妝師把在場的幾乎所有人掃射了一遍,點出六七個嫌疑人,這才悠然坐回座位。她看向江夏,眼神帶着一絲審視,如同一個剛剛給偵探出了難題的嚴厲考官。
兩個人努力維持着最初的戰友情,但在面對“烏佐”這個擅長挑撥人心的混蛋時,一絲求生欲帶來的裂縫,還是無可避免的在他們之間產生。
……
和聽多了奇怪流言、總想從身邊揪出並不存在的“烏佐”的組織成員不同。
劇組的成員們並不覺得自己受到了操控,更不會平白無故地認爲事情背後有一個幕後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