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可不要和小清說這些話是我告訴你的喲?”坐在對面的鳩山惠子又笑吟吟地說道。
“欸?爲什麼?”小烏丸聞言,疑惑地問道。
“因爲……某個剛纔就一直愁眉苦臉的小妹妹,不是總想着要幫上一點什麼忙嗎?”
“不、不行的啦!惠子姐姐!”
被鳩山惠子這麼調笑了一番,小烏丸頓時紅着臉,連忙擺手道:
“這些都是惠子姐姐你分析出來的!就、就算再想幫忙什麼的……我也不能把它們說成是我自己想出來的!”
“啊~只是不能,不是不願啊~這麼說來,小烏丸果然還是~”
“哇!惠子姐姐你笑我!你笑我!我、我……”
“好啦,我就是和你開個玩笑而已,看你,眼淚都要急出來了……”
見小烏丸眼睛都快紅了,鳩山惠子及時收住,同時抽出畫架上的畫紙,起身朝着對面長椅上的她走去。
“真是的,這些東西不都是你自己調查出來的嗎?我不過就是幫你整理了一下這些情報而已,怎麼到你口中就全變成我的東西了?”
就坐在小烏丸的身旁,鳩山惠子擡手替小烏丸擦了擦眼角的淚絲,聲音溫柔。
“因爲,這些本來就是惠子姐姐你想到的,我都沒有想到……”小烏丸語氣認真地回道。
“這都是一些很簡單的推理,我也只是以前見得多了,所以才能比你提前注意到而已。
就算沒有我,等小烏丸你自己坐下來安靜地慢慢想一會兒,同樣也能注意到這其中的細節,不是嗎?”
“纔不是呢……”
小烏丸低聲嘟囔着,鳩山惠子卻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言,轉而說起了另一件事。
“小清他雖然也會關心人,但有些時候做事又會比較生硬。”
聽到鳩山惠子突然說起男孩,小烏丸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在小清的眼中,小烏丸你也是一個需要保護的人,尤其這次發生的案子還不一般,死者的死相如此詭異,恐怕小清心裡也已經認定,這次的事件或許並不一般,他不會想把你也牽扯進來的。
他總是這樣,什麼事情都想往自己身上背,把自己身邊的每一個人都視爲需要自己去保護的對象……”
鳩山惠子說到這裡的時候,小烏丸的腦海中,突然又浮現出了三年前的那次事件。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男孩的時候,也是男孩親眼看到自己母親慘死的時候……
出於某種本能的直覺,小烏丸心裡忽然意識到。
鳩山惠子口中這種“男孩將身邊每一個人都納入必須保護的對象”的想法,或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誕生的……
“我想小烏丸你自己心裡也很清楚,小清他早上會允許你幫助調查,只是因爲他那邊還有其他需要調查的事情,他知道現在就算阻止你也不會聽,所以才暫時允許了你的小任性。
等小清他忙完了他那邊的事情,他一定會將小烏丸你踢出調查,尤其是當小清知道你沒有調查出什麼有用的東西時,那更是會毫不猶豫將你踢出去,我說的沒錯吧?”
“嗯……”小烏丸點了下頭。
她太瞭解那個木頭人在查案子時候的脾氣了,說不近人情都是輕的,那簡直是“滅絕人性”得像一臺機器!
她甚至都能想到,等今天下午她和男孩見面,將自己調查到的這點情報都告訴男孩後,他一臉冷漠地說着“你已經沒用了”,一邊揮手讓兩個壯漢刑警將她無情趕走的場景了……
“但是啊,小清他也不是沒有弱點的,還記得半年前在片場的那件事嗎?小清他確實在推理上有着異於常人的能力,但是他的知識庫還不夠廣。
很多時候,小清他可能會因爲缺乏某些沒什麼用的小知識,從而拖延了案件的調查進展……”
這麼說着,鳩山惠子將手中那張有着嘟嘴小表情的小烏丸的畫紙摺好,遞給了她。
“這不是還有惠子姐姐你的嗎?”收下畫紙,小烏丸反問道。
半年前的片場事件,確實是她在最後時刻破解了兇手想用那朵紫羅蘭花傳遞的信息。
但小烏丸後來也知道,那點沒用的小知識鳩山惠子也清楚,哪怕她當時沒想到,最後鳩山惠子也會開口點明這一點。
類似的情況,在她還沒來日本之前,就已經發生過無數次了……
可以這麼說,鳩山惠子就是男孩“行走的知識庫”,彌補了男孩在推理那些複雜案件時的唯一短板。
“話是這麼說,但這兩天不行。”鳩山惠子輕輕搖頭,語氣無奈地說道。
“爺爺他之前從國外找來的醫療組已經到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這兩天可能都會住在醫院裡……”
“欸?!”
鳩山惠子的身體不好,這點小烏丸雖然從來沒有細問,可一直都是清楚的。
“住、住院?!”
但是,當鳩山惠子說出要“住院”的這句話時,還是讓她下意識地喊出了聲。
畢竟,至少在今天之前,鳩山惠子還從來沒發生過需要“住院”的情況。
這讓她內心的擔憂瞬間飆升。
“不要緊張,只是去接受一些……新的檢查和治療而已。”
鳩山惠子擡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依然微笑着,安撫道:
“說是住院,其實也只是在醫院裡住着會比較方便治療而已,等這兩天過了,也就出來了……”
“那、那這件事……”
“小清今天一早就出去了,我本來是想中午告訴他的,但聽你說他還在調查,我也不能這麼過去打擾他。
因爲接受治療的時間就是在今天下午,所以這件事就只能拜託小烏丸你來代勞了。”
“嗯,我知道了。”
“同時,這兩天也希望小烏丸你能暫時代替我,幫小清他調查這起案子。
以小清的性格,你把我剛纔對你說的那番話告訴他,他肯定會感到意外,這時候,小烏丸你再順勢提出,要和小清他一起去調查那位杏子同學的家裡情況,他就不會拒絕了。
當然,你也不能因此就鬆懈大意,你們這次要調查的畢竟是兇殺案,無論任何時候你都要好好跟在小清身邊,不要亂跑知道嗎?”
“嗯!”
“那好,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回學校去吧,再晚的話,說不定小清找不到你的人就自己離開了。”
“我知道啦!”
被鳩山惠子一頓開導,頓感自己責任重大的小烏丸當即起身要走,一刻也沒有耽誤。
“等案件調查完成後,我會第一時間去醫院看你的!”
小烏丸確實是一個充滿活力的少女。
不知道爲何,雖然惠子姐姐這番話說得很認真,但小烏丸卻隱約地感覺到,這其中似乎哪裡有什麼問題。
或許正是在這種心理的促使下,讓原本已經一溜煙跑出十幾米外的小烏丸又停下腳步,忽然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依然是面帶微笑坐在那裡的鳩山惠子。
微風吹過,櫻花瓣飄落,也稍微掀動了鳩山惠子身上那純黑色的和服……
這是小烏丸早已熟悉了的畫面。
但她心裡的那股異常,卻怎麼也沒有消失……
可此刻的她並沒有多想,而是朝着鳩山惠子開心一笑,隨即轉身快步離開。
是直到好幾年之後,她才終於抓住了這股異常的來源。
白河清確實在意自己身邊的人,難道鳩山惠子就不是了嗎?
白河清不願意自己身邊的人涉險,鳩山惠子難道就願意了嗎?
惠子姐姐那天其實對她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