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白河清和白河靜尚未被調回日本,兩人仍在美帝的時候。
當時,雪莉已經返回日本有一段時間,她不愧是那對宮野夫婦的女兒,在她的帶領下,組織已經停滯了多年的“銀色子彈”的研究,終於又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而在得知了這一消息後,白河靜又將這一情報告知了白河清。
彼時的白河靜,其實才剛從歐洲那邊回來不久。
就如同她明面上是在歐洲大學進行學術研究的身份那樣,白河靜在十年前便被白河清派往歐洲,進行歐洲分部的組建,而在往後的這十年來,除非是收到白河清的要求,否則她絕大部分的時間其實也都是待在歐洲。
這是因爲,白河清有要照顧雪莉的需要,所以他在這十年裡,幾乎就沒有怎麼離開過美帝,因此歐洲那邊的事便只能交給她。
“父親,是朗姆那邊傳來的情報。”
一棟普普通通的住宅房間裡,白河清正靠在一張躺椅上,面對着陽光,手中拿着一份報紙。
哪怕如今的世界科技已經有了日新月異的飛快發展,但像他們那個時代的人,也依然保留着一些看報紙的習慣。
白河靜站在他身後,輕聲說道:
“雪莉的研究已經有了突破性的進展,按照目前的進度,或許兩年的時間內,她就能完成銀色子彈的研究。”
白河靜本以爲,白河清在得知這個消息後,臉上多少會露出一些高興或者興奮的神情。
畢竟,從十年前開始,白河清就一直在等待着這一幕,畢竟他的身體,早已搖搖欲墜。
根據十年前那些醫療人員推測的時間,如今的白河清已經到了燈枯油盡的邊緣。
然而,都沒有。
在得知這一消息後,白河清並沒有表現出任何可以用“激動”來形容的情緒,他只是翻了下手中的報紙,然後平靜地點了下頭,說道:
“嗯,我知道了。”
這讓白河靜無比意外。
因爲她能感覺得到,這並非是白河清在刻意壓制自己的情緒,也不是他在故作矜持。
白河清此刻的情緒,是真的就如他現在所表現出來的那樣平靜得不可思議,就好像……只是聽到了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
極其敏銳的,白河靜的心裡當時就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不符合一個人情緒的正常表現邏輯。
十年前,白河清爲了擺脫當初那場不完全的實驗所帶來的後遺症,不惜離開自己的家庭,以假死接過了組織的歐美分部。
這十年以來,白河清一直在不斷地從世界各國想盡辦法蒐羅合適的科研人員,試圖繼續推進“銀色子彈”的研究。
甚至爲此,還將宮野夫婦的那個小女兒接到了自己身邊親自扶養……
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說明,白河清對於完成“銀色子彈”研究的渴望。
而如今,等雪莉真正推進了研究的時候,白河清的反應竟然就變得如此平淡了?
這……真的不合理。
她甚至有想過,會不會是因爲白河清從一早就確定了雪莉一定能推進“銀色子彈”的研究,所以才能表現得如此平靜?
但這不可能。
雖然宮野夫婦的這個小女兒確實有着不俗的天賦,但是她在此前從未接觸過“銀色子彈”的任何研究資料,在她沒有真正接手之前,沒有人敢斷定她就一定能完成這項堪稱奇蹟的研究。
白河清的表現,實在是太過於平淡了。
“阿靜,是還有什麼事嗎?”
就在白河靜有些出神的時候,她身前靠在躺椅上的白河清開口道:
“如果想曬太陽的話,就自己去搬一張椅子來,不然不管你在後面站多久,爸爸都不會把我的椅子給你的……”
沒有理會白河清調侃的玩笑話,白河靜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開口問道:
“父親,您……難道不高興嗎?”
“你是說,'銀色子彈'嗎?”
白河清似乎是知道她想問的事情。
或許同樣的,他也知道她剛剛站在他背後的時候,心裡是在想着什麼……
“是。”白河靜點頭,如實回道:“我剛纔看您,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高興的反應……”
話音落下,白河靜明顯聽到,從白河清口中傳來了一聲輕笑。
“怎麼會呢?雪莉能夠推動'銀色子彈'的研究,我心裡確實很高興。”雖然他的話是這麼說,但白河靜依然無法從他的語氣中聽出那高興的情緒。
“說句實話。”
終於將手中的報紙放下,白河清擡起頭,看向了窗外的藍天白雲。
“我其實從很早很早之前,就想看到'銀色子彈'真正完成的時候了……”
他的語氣中有懷念,似乎也有哀傷。
只是那時的白河靜,尚無法理解白河清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如果說,這件事只是讓白河靜感覺有些奇怪的話,那不久之後的另一件事,纔是真正讓她心裡產生了一絲懷疑。
那是和宮野明美有關的事情。
不知具體是因爲誰的原因,宮野明美忽然產生了想要帶着她的妹妹脫離組織的想法,甚至還把這件事情在組織裡給鬧開了。
若只是如此倒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畢竟有白河清在,以他在組織的地位和能力,想把這出鬧劇輕輕翻篇蓋過去,實在是太簡單了。
可事情的問題就在於,宮野明美也不知道是腦子裡的哪根筋搭錯了,還是受到了什麼人的蠱惑。
明明有着白河清聯繫方式的她,卻完全沒有想和白河清商量這件事的想法,甚至於都沒有想要告訴他這件事,便自顧自地做出了極爲魯莽的行爲。
若不是被白河清留在日本的梅酒在事態徹底惡化之前,及時將這一情報傳遞了過來,當時遠在美帝的白河清都還不知道,宮野明美竟然在日本鬧出了這種事情。
於是很快,白河靜被白河清派往日本,暗中保下了宮野明美,對外則是宣稱她已經被琴酒所殺。
至於這件事情的真相,白河清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雪莉。
原因很簡單,宮野明美的這一出鬧劇,已經讓組織裡的不少臥底注意到了雪莉的存在。
爲了將這件事情的影響壓到最低,同時也是爲了不讓這些臥底看出宮野明美之死的端倪,從而由此進一步察覺到雪莉在組織裡的特殊性。
白河清需要雪莉在一段時間內表現出悲痛欲絕的模樣,直到這件事情的影響被徹底翻篇爲止。
在救下宮野明美的當晚,白河靜詳細地給她解釋了白河清的所作所爲,而宮野明美也告訴了她兩件事。
首先就是她突然想要帶着妹妹脫離組織,已經絲毫沒有想要向白河清尋求幫助的原因。
因爲她談戀愛了。
對象是一個來自FBI的臥底,在組織裡的代號爲黑麥威士忌。
黑麥威士忌告訴她,組織作惡多端,組織裡的人也是各個雙手沾滿鮮血,毫無人性。
黑麥威士忌的言行讓宮野明美最終產生了脫離組織的想法,甚至對白河清這位自己父母生前的朋友也產生了排斥。
並最終演變成了那出鬧劇。
而第二件事,就是她一定要白河靜陪着她去一趟宮野家以前的舊宅。
至於原因,她還沒有說。
或者應該說,她沒機會說出來了。
因爲就在當晚,放鬆警惕的白河靜突然遭到了未知人員的狙擊,在那千鈞一髮之際,是宮野明美推開了她。
而代價卻是,宮野明美自己死在了那一槍之下。
雖然很快,被怒火燃燒的白河靜便鎖定了那名狙擊手的方位,並奇蹟般地完成了對狙擊手的反殺。
但宮野明美還是死了,而且就死在她的眼前。
臨死之前,白河靜只聽到宮野明美口中反覆地對她念叨着“家裡”這個詞,和那想讓她不要愧疚的勸慰的眼神……
從那之後,當晚的場景幾乎就成爲了白河靜的夢魘。
她曾無數次在夢中回想起這晚的一幕,就連好幾次在執行任務時,眼前也會不止一次地浮現出宮野明美臨死前的慘狀……
當然,白河靜從未將這些告訴過白河清,對於宮野明美的死,她當時只是很簡單地彙報了一下。
可對於宮野明美的死亡,那時的白河清卻又做出了一個讓她意想不到舉動。
也正是他的這一舉動,才終於讓白河靜心裡產生了一絲懷疑。
父親他……真的還想要完成“銀色子彈”的研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