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慘案，由一本書引發的慘案。
但慘案開始，就不得不繼續下去。
在皇帝期望的目光注視下，李察把自己的哲學論述持續講下去，漸漸的擴展範圍，從亞里士多德思想到笛卡爾思想，從犬儒學派到伊壁鳩魯學派，從神秘主義到天人合一，把談話生生變成一個哲學論壇，空氣中充滿哲學的氣氛——嗯，真正的那種哲學氣氛。
而皇帝好像還真的很享受這種氣氛，時不時的插嘴，提出自己的見解。
李察要承認，皇帝的一些見解，還是比較新穎的，如果不考慮對方的政治身份，說是一個淵博的哲學家並不過分。
就這樣，兩人生生探討了哲學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如果沒有打擾的話，可能要談論到深夜，好在這時之前的侍者匆匆趕來，小聲喚道：“陛下。”
“怎麼了？”皇帝正對推崇享樂的伊壁鳩魯學派提出新的見解，準備和李察交流一番，被打擾後，明顯有些不悅。
“陛下，是莫特斯大人來了，說有事向你報告。”侍者硬着頭皮，小心回答道。
“讓他等着。”皇帝一揮手，決定道，“就說我有事要忙，忙完再聽他的報告。
“可是……”侍者有些畏懼，但努力堅持自己的原則，提醒道，“可是……陛下，莫特斯大人說有很緊急的事情向你報告，他是一路完全沒有休息趕回夏亞的。”
“真是的。”皇帝皺眉，有些抱怨，“他不在南部自由聯邦好好呆着，這麼着急趕回來做什麼。”
深吸一口氣，皇帝調整了一下情緒，看向李察道：“既然這樣，那李察我們今天就先討論到這裡吧。我和你談的很盡興，對你的印象很好——嗯，比我預想的要好。今天有事，不繼續留你了，以後有時間的話，再和你繼續討論。對了，關於你之前和奧斯卡說的皇家圖書館借閱的小事，我會讓奧斯卡和你談的，不用太擔心，會盡量滿足你要求，畢竟你可是爲聯盟做過巨大貢獻的。”
“好吧，那陛下我先回去了。”
“好。”皇帝揮揮手，示意侍者送李察離開，然後在寬大的椅子上挪動了一下屁股，看到侍者報告的“莫特斯”快步走進宮殿來。
對方第一句話就是：“陛下，南部自由聯邦出事了。”
“嗯？”
……
……
李察不知道莫特斯和聯盟皇帝談了什麼，他在侍者的帶領下出了宮殿，坐上奧斯卡派來的馬車，直接回了居所。
回到裝飾華麗的石樓中，讓唯一留下來的男僕沏了一杯熱茶，李察坐在書桌前一邊小口抿着，一邊思索這次和聯盟皇帝的交談。
必須要說，和聯盟皇帝的交談，算是在當前這個世界令他最意外的交談之一。
交談之前，他想過皇帝可能會是很多形象，威嚴的，和藹的，蠻橫的，暴躁的，但絕對沒有想過對方這麼淵博，並且在哲學領域有這麼深的見解。
對方這麼和他談了幾個小時，目的到底是什麼？
總不能，真的和對方說的一樣，僅僅是隨便談談吧？
他的這種疑惑，一直保留到晚上奧斯卡前來拜訪，然後向着奧斯卡毫無保留的問出來。
在石樓的會客廳中，奧斯卡聽了話，喝了一口僕人沏的茶，輕笑一聲回答道：“你不用過於意外，我們的這位陛下一向是異於常人，很多行爲不按照規矩來。他既然說，是和你隨便談談，那就是隨便談談，應該沒有別的潛在意思。”
“那關於我提出的借閱皇家圖書館書籍的問題？”
“我這次來，正想和你說這件事。”奧斯卡道，“實際上，在你進入行宮前不久，陛下就對我表態了：你的要求可以答應，但是，皇家圖書館畢竟很少破例對外人開放，所以對你開放可以，卻有條件。”
“條件？什麼條件？”李察沒有多少意外，問出聲。
“這個條件，現在還無法告訴你，因爲沒有到適合的時間，沒有等到一個結果。”奧斯卡認真道，“不過，一到兩個月後，保證會給你一個交代。”
“一到兩個月後？”李察微微皺眉，“我總不能一直乾等下去吧？”
“那倒不至於。”奧斯卡搖頭，“考慮到你心急，所以雖然現在還不能答應你的要求，卻可以提前借給你一些書籍，供你使用。一部分，是你申請借閱的，還有一部分，則是記載着其餘珍貴內容的，比如殘缺禁忌法術、古代秘聞等等。”
說完話，奧斯卡對着外面喊道：“宗虎！”
之前見過面的，跟在奧斯卡身邊的四級巫師護衛走進來，深深看了李察一眼，然後把一個箱子放在地上打開，就看到裡面裝滿了幾十本厚厚的書籍和一堆卷軸。
“怎麼樣？”奧斯卡看向李察問道，“這裡面的內容，足夠你研究一段時間了，等你研究差不多了，那時候也可以告訴你真正的條件了。”
“這個麼……”李察眼睛眯了眯，沒有立刻答應下來。
他腦中念頭轉動，快速分析利弊：現在如果收下奧斯卡帶來的資料，自然是有益的，對於巴爾塔文的破解會有所幫助，另外殘缺禁忌法術、古代秘聞也頗有價值，如果走運的話，沒準還能弄出一個不輸於能量熔爐的存在。
但問題是，沒有任何付出的提前收下對方的這些東西，只怕到時候對方提出真正的條件，就不好拒絕了，算是讓對方佔據了主動。
他自然是想讓這交易達成，不過被別人牽着鼻子走的滋味，卻不想體驗，哪怕對方是索瑪聯盟的高層，哪怕對方的身後是對他印象很好的聯盟皇帝。
想了想，李察望向奧斯卡道：“東西我收下了，不過我這個人不喜歡欠人情。奧斯卡先生，你之前說關於皇家圖書館的事，你無法做主，無法讓那三個許諾兌現，那麼我就用另一件東西做交換吧。是和你們敵對的那個真理會有關的，你們應該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