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
長安。
一到十月，長安城內暑氣全消，秋高氣爽，令人心情不自覺地愉悅起來。
比如此刻被一羣少年簇擁着的摩詰跟張均。
比起半年前時，無論是摩詰，還是張均跟那羣少年，臉上的百能跟稚氣都明顯少了許多。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個黝黑的臉龐跟堅定自信的眼神。
這半年來，摩詰跟張均帶着身後這七八名少年，完成了不下於六樁地階懸賞，玄階懸賞更是有一二十樁。
一羣平均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在短短半年內就有如此成績，縱使有一部分家裡幫忙的原因，但終究還是在長安引發了不小的轟動。
特別是摩詰跟張均，小小年紀，已經成了皇室們爭相拉攏的對象。、
摩詰劍聖關門弟子的位置，更是越發穩固。
可以說，最近這三四個月來，兩人算是嚐遍了少年成名的所有滋味。
而對兩人來說，現在最期待的就是每月初一，斬妖榜放榜的日子。
因爲一到這一天，他們便是整個長安真武館的焦點。
斬妖館內，每一位斬妖師，都在好奇着兩人排名又能進到多少位。
“詰哥兒，我們這個月連接了兩個地階懸案，你拿了至少六萬點斬妖功德，我覺得你擠下孫鄂，升到三十位定然沒問題！”
張均勾着摩詰的肩膀，滿臉的興奮地道。
“不一定。”摩詰搖了搖頭，“據說孫鄂大哥上個月也接了不少案子。”
“一個地階懸賞而已。”張均卻是不以爲然，“而且主要出力的還是他三叔，賀館主眼睛又不瞎，不可能將那一份功德也算到他頭上。”
“但願如此吧。”
跟張均相比，摩詰的個性就要內斂沉穩許多。
即便是他自己比誰都期望能夠進入斬妖榜前三十位，表面上卻還是不願顯露一絲一毫自己的真實情緒。
“你可真是沉得住氣。”張均看着摩詰又是“嘿嘿”一笑，“十六歲不到便進入斬妖榜總榜前三十，這可是我們大唐十年來獨一份。”
摩詰有些不好意思地撓頭笑了笑，隨後又放下手道：
“我對這些倒不是很感興趣，只要能讓我進入大雪山秘境就好。”
“沒錯，只要進入大雪山秘境，便能找到突破築基期的法子！”聽到大雪山秘境，張均也是來了興趣，“等突破築基期，摩詰你定然能成爲劍聖真傳弟子，承襲劍聖衣鉢！”
“八字……八字還沒一撇呢……”
摩詰一聽又有些不好意思了，但這這次他一直很平靜的目光之中出現在了一絲希冀。
他是極少幾個親眼見識過劍聖實力的弟子，所以就算是再怎麼剋制，也還是無法抑制住內心對於那種力量的渴望。
“話說均哥兒……”摩詰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臉嚴肅地看向張均，“那青蓮居士李白的事情，你打探得怎麼樣了？”
在四月份之後，李太白的排位便沒再動過了。
甚至因爲摩詰排名的上升還降了兩位。
以這種方式戰勝李太白，令摩詰感覺頗爲遺憾，少了一份快意恩仇之感。
“我正好要跟你說這事。”張均喝了口茶，隨後拿出一封書信遞給摩詰，“這是我拖我爹從前的一名手下，在成都府蒐集來，關於那李太白的消息。”
摩詰結果那封信，迅速地將信紙從信封之中抽出。
而張均則是放下茶杯接着道：
“按照這信上的描述，李太白在四月份之後，便一直沒再接過任何一樁案子，不說去真武館，便是家門也很出，整日跟他那小師妹跟自家妹妹嬉戲。”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嘴角勾起下定論道：
“依我看，此人縱使有些天賦，但這等懶惰不思進取的心性，終究是走不長遠，又一個傷仲永罷了。”
摩詰此時也已經看完那書信的內容，不過他還是有些懷疑，便一面收起那封信一面看向張均問道：
“這封上的內容，當真屬實？”
“自然！”張均接過那信，然後拍着胸脯打包票道：
“這本就算不得什麼機密，他一個小小斬妖師，更加不是什麼重要人物，又沒什麼家世背景，沒必要做假。”
“也對。”
見張均這麼說，摩詰也點了點頭。
“詰哥兒，你就放一萬個心吧！”張均用力拍了拍摩詰的肩膀，“那李太白以後就跟他在斬妖榜上的名次一樣，連你的腳後跟都看不到，根本不配做你的對手。”
一聽那張均說起斬妖榜排名，摩詰心頭沒來由地輕鬆了下來。
只覺得張均說的沒錯，他如今斬妖榜排名是第三十一位，距離進入大雪山的資格只需前進一位。
而那李太白現在第四十三位，差了十多位不止。
只論斬妖榜排名，他與李太白如今的差距，絕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接近的。
“放榜了，放榜了！”
也就在這時，兩人一旁的幾名少年，忽然指着大殿對面雀躍道。
只見在對面，負責放榜的，依舊是賀館主跟李天師。
看着兩人手中拿着的榜單卷軸，摩詰禁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就像他剛剛說的，排名可以不在乎，但進入大雪山秘境的資格，他是勢在必得！
“你看到了嗎？”這時張均忽然戳了戳摩詰的後背，“賀館主好像在看你。”
摩詰聞言先是一愣，他的視線一直盯着賀館主手中的榜單，自然不知道賀館主在看自己。
“館主爲何要看我這邊？”
他隨即定睛一看，發現賀館主當真在看自己，心下頓時有些奇怪。
“他這是在提前爲你道喜呢！”
張均與有榮焉地笑了笑。
摩詰卻是不以爲然。
這麼長時間接觸下來，摩詰對賀館主的個性早已有所瞭解，十分清楚他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
“放榜！”
而就在摩詰感到困惑時，隨着賀知章那帶着威嚴的聲音響起，兩份長長的榜單“嘩啦”一聲向下展開。
霎時間，原本還有些嘈雜的斬妖殿，落針可聞，一片寂靜。
斬妖殿內，每個人的眼睛，都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斬妖榜。
“二八……二九……三……三十，找到了！”
“等等……”
張均的目光由上到下，很快找到了斬妖榜的第三十位，但馬上他的目光由期待轉變成了震驚：
“第三十位……青蓮居士？！”
沒錯，這斬妖榜的第三十位，正是青蓮居士李太白。
那個從四月份開始，沒有得到過哪怕一點斬妖功德的李太白。
“這怎麼……可能？”
摩詰同樣看到了李白的名字出現在自己的名字上方，頓時一臉的難以置信。
其實不止是他們，此刻斬妖殿內的許多斬妖師也都懵了。
今天有很多人，都是爲了見證摩詰晉升前三十而來，有的人甚至連青蓮居士這個名字都沒有聽說過，因而他們心中的疑惑甚至比摩詰還有張均還要強烈。
“這青蓮居士到底是誰？怎麼突然冒出來的！”
“我也沒聽說過這個人，不是說這次晉升的會是劍聖弟子摩詰嗎？”、
“是啊，這個青蓮居士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一時間，斬妖殿內噪雜議論聲一片。
“賀館主，據我所知，這青蓮居士的排名上個月還是第四十三位，怎麼這個月一下子提升了十三位？”
這時候，張均終於按捺不住，不等賀館主過來，便遠遠地起身開口，朗聲詢問道。
他問出了這斬妖殿內所有斬妖師們心頭共同的疑惑，一時間殿內再次安靜，大家也都再一次將目光看向了賀知章。
“咳咳……”
賀知章掩嘴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將腰板挺直了些，看了眼身旁的李天師：
“你來說吧。”
李天師聞言皺了皺眉，“這件事，可以說嗎？”
“無妨。”賀知章擺了擺手，“上面已經調查過，再過幾日也要公佈了。”
李天師聞言點了點頭，從袖口拿出一份卷軸，然後一面緩緩打開卷軸，一面語氣平靜地念道：
“八月初一，青蓮鄉真武館地階斬妖師青蓮居士李太白，受竇圌山百鍊山莊張百鍊所託，駐守百鍊山莊抵禦妖人夜襲。九月十五，劍狂許慎夜襲百鍊山莊，青蓮居士攜斬妖師紅蓮居士、斬妖師許茵茵將其擊殺。”
“劍狂許慎？”
“擊殺……擊殺劍狂許慎？？”
李天師的語氣很平靜，但聽到李太白擊殺劍狂許慎消息的一衆斬妖師，卻是再也無法平靜。
這個消息，在他們看來，甚至比李太白在斬妖榜上，直接從四十三位升到三十位還要荒謬。
“許慎……這個許慎，就是當年與我師父交手的那位？”
張均腦袋忽然一陣天旋地轉，有些站立不住。
“應該就是他……”摩詰握緊了拳頭，比起張均他要冷靜許多，“這世上敢自稱劍狂的，就只有那一位了。”
但即便如此，他依舊很難相信，李太白能夠擊殺許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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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這許慎當年可是號稱劍聖之下的劍修第一人，這種境界的劍修，怎麼可能死在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小修士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