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北古城,幽深的城門裡,絲絲縷縷的晦暗的氣息在流淌,似乎是歲月的流失,在這座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古城當中,留下的足跡。
在這了無生機的城中,一道道身影開始出現,給這死寂的空間增添了生機。
最終,這七十四道身影陸續跨過城門,出現在了衆人的面前,半步天境的強悍氣息流露而出,有的帶着十足的殺伐之氣,有的則越加沉穩自如……
頂尖勢力的人們皆是一眼掃過這七十四人,立刻知道有多少是自己勢力當中的。有的露出欣喜,有的露出絲絲不甘,還是那句話,人數是不可能平均分配的。
但是,總的而言,各大頂尖勢力至少都有着一兩個人存在,這便是頂尖勢力的底蘊,哪怕是太北古城之中意外因素頗多難以掌控,除非運氣背到家,也不至於被團滅。
七十四人,每位的修爲都是半步天境,而且已經承接了太北古城的第一道傳承,可謂前途不可限量,日後突破天境,幾乎不會有什麼問題。
其中,更是有着一個將是太北古城的繼承者。
這些,都將是未來羅虛大陸很長一段時間的主角!
緊接着,衆人又是臉上露出異色,注意到了一些別的情況。
雖然,七十四人皆是半步天境,但是氣息上又有着差別,境界的渾厚程度不一,如果要用水流要比較的話,則是有的是小河,有的是大江,甚至有的探不出深淺。
這讓衆人的心中都是一凜。
……
衆人看着一個個半步天境的天驕出來,能堅持到這最後的,幾乎都是大陸上有名的天驕,就算有黑馬,那也是絕少數。
“那是……秦家的秦夜一?”人羣之中有人咂舌道。
視線向那人看的方向而去,是一個年輕的男子,一身黑衣筆直,長髮飄逸,面容看不清,只有一雙冷冽的瞳孔,一身氣息渾厚如大海,全身散發着如同神靈一般的光芒,那是他噴薄的血脈之力,照耀四周,高調無比。這是秦家的天驕,秦夜一。
哪怕這個家族因何姜預結仇,死了不少重要人物,但是大家族的底蘊着實非凡,依舊有拿得出手的厲害年輕人,又何況看着秦夜一的模樣,何止是拿得出手?
秦夜一,這是秦家兩百年前很出名的天驕,力壓了那一輩人,很多人都知曉,所以,秦夜一能夠出現在這裡,某種程度並不意外。
姜預卻沒有因爲周圍的言論而去看這秦夜一一眼。
雖然和秦家有着不小的仇恨,這秦夜一看起來在太北古城也收穫不小的樣子,成爲了無數人的話題中心。
不過姜預可不是那麼自私的人,收穫天材地寶什麼的,暫時拋到腦後,還是先找一下冰莜凌。
冰莜凌不是從太北古城最先出來的,也不是最後,但當她走出太北古城的那一刻,姜預的眼睛,立刻就認出她來了。
一身雪白的長裙,披撒在身後的長長青絲,簡單的裝束下卻是一張絕美到讓人感到不真實的臉龐,折射出如同古井一般的心態,眸子淡然看不出什麼情緒。
三十年的時間,似乎沒有帶給冰莜凌什麼影響,她依舊是那個樣子,淡然像是空氣一般,卻偏偏生得這般美麗。
這跟姜預四年前在大雪山中見到的,似乎沒有什麼差別。
“爸爸,爸爸,媽媽在哪裡,哪裡?”抱抱小手推着姜預的肩膀,撅着嘴巴問道。
姜預給抱抱指了指,抱抱連忙睜大了眼睛看了過去,小拳頭緊張握緊,小臉充滿着期待,眼睛隱隱發紅。
抱抱終於要見到媽媽了!
當她看到冰莜凌之時,眼睛透亮,有着無限歡喜之情,下意識說道:“爸爸,媽媽好漂亮哦……”
“爸爸,咱們過去媽媽那裡吧。”抱抱又說道。
“現在不行,等一會兒再去找她!”姜預說道。
現在這麼多雙眼睛注視着,當然不方便去找冰莜凌。
……
冰莜凌自太北古城出來,那出塵的氣質,深不見底的修爲,馬上引來了無數人的關注,許多人都是露出驚豔的目光。
冰莜凌可是在進入太北古城之前,修爲就已經到達了半步天境,如今再在太北古城經歷了一段時間的修煉,可能已經離天境只是咫尺之遙。
這般驚才絕豔的女子,在整個大陸,都是少之又少。
哪怕是頂尖勢力的天境們,看到冰莜凌,都是忍不住心中讚歎,同樣,也有着幾分凝重。
以冰莜凌的修爲和天賦,第二試煉,將是一個難以想象的對手。
而且,傳聞當中,這冰莜凌和天鑄城的那個傢伙走得很近,若讓他們兩個在第二試煉聯合,怕是難逢敵手。
不過,有一點還好,冰莜凌已經在太北古城度過三十年,以其過去僅僅十多年的人生閱歷,不見得還會像以前那樣。
畢竟,三十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太多,原本信任的人,也都可以變得不再信任。
姜預在冰莜凌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不知爲何,在見到冰莜凌之後,之前的種種擔心,似乎有些多餘,在漸漸消散。
冰莜凌還是當年的冰莜凌,三十年的時光,似乎對她造不成什麼影響,那熟悉的模樣,一切彷彿還在昨日。
“昨日”發生了什麼來着?姜預一拍腦袋,記得在地底生物入侵戰爭當中和冰莜凌分別前,他正在向冰莜凌老實交代老乞丐的事情,而冰莜凌似乎還沒有表態。
這似乎不是正常的告別模式……
姜預恍惚之間,還是覺得自己不要多想了,不過心裡似乎又蒙上來一層莫名其妙的擔心。
此時,他才把眼睛看向從太北古城出來的其餘七十三人,一道道身影在姜預眼中掃過。
突然,姜預一愣,眼睛瞪大,在這剩下的七十三人當中……
“這個人,不是柳兄嗎?消失這麼長時間,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見到,而且,柳兄的修爲竟然也達到半步天境了……”
在太北古城的七十四人之中,有一個穿着書生袍,帶着書生帽,拿着書生扇的青年,一臉俊秀書生氣,一不小心甚至會把他認成女的。
但是姜預知道,這貨是女……額……不對,是男的!
說起柳棉笙,是姜預在天鑄城認識的第一個朋友,還幫了姜預不少忙,兩人關係很好,不過自從來到中域神城之後,柳棉笙就經常消失地無影無蹤,姜預很長時間都沒見到過。
而在地底生物入侵戰爭當中,姜預也沒見着柳棉笙,之後就是姜預被困北境,再回到天鑄城,而柳棉笙又進太北古城了。
姜預還曾擔心柳棉笙應付得過來否,結果,沒想到,人家已經不聲不響地也到半步天境了。
這豈不是跟我一樣,開了掛的人生……
這個時候,自然不方便上去和柳棉笙寒暄。
姜預看了看自己和抱抱的乞丐服,這被強制閉關的時光不好過啊,只能偷偷在角落裡,熱鬧都是別人的,而我,只有看着……
緊接着,姜預又把視線往其餘人身上看,這次,卻是又見到了一個老熟人。
劍赤心!
這個當初看起來單純無比的,實際年紀比姜預大不少的太極劍山弟子,也進入到了第一試煉,併成功達標。
只是,劍赤心的狀態卻明顯有些不對勁兒!
姜預的眉頭皺了皺,如果不是散發的熟悉的氣息,姜預甚至覺得自己會不會是認錯人了。
劍赤心,相比起以前,真的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那一身氣息,過去是湯湯蕩蕩,赤誠無比。
而如今,竟然全是陰霾的氣息,一張面容冰冷寒冽,散發着深邃的殺意,完全不復以前的陽光大男孩。
姜預從劍赤心的目光當中,看到的全是赤裸裸的入侵性殺意。
“這傢伙,不會走火入魔了吧?”姜預皺着眉頭說道。
說實話,姜預對劍赤心印象不錯,在羅虛大陸這樣殘酷的殺伐之地,能夠養成這樣的赤誠之心,簡直是不可思議,就是地球那和平的環境都找不出幾個這樣的人。
但是,沒想到,短短兩年不見,劍赤心卻變成了這般模樣。
姜預眼中不禁露出一絲的思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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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四名半步天境的天驕,從太北古城當中走出後,太北古城的大門緩緩關上,將裡面的世界逐漸塵封。
“第二次試煉,三年後,所有五百歲以下的半步天境皆可參加。”
太北古城當中,一個略顯蒼老的聲音傳來,響在所有人的耳中。
衆人一聽,便知這聲音的主人乃是太北古城之主,都是紛紛向着太北古城中心行禮,在場無一例外。
三年……
衆人都是記住了這個時間,很多地境六重的要趁着這最後的時間衝擊半步天境,已經是半步天境的,也要在這段時間增強自己的修爲。
所有人都是覺得三年的時間很緊迫,需要加緊了。
只有姜預,看着三年這個時間段,卻有些蛋疼。
之前,天鑄城城主讓他答應第二次試煉開始前,真身不要離開天鑄城,他還以爲很快呢,結果沒想到竟然要三年!
雖然,可以悄悄溜出去,但是,一些公開的重大場合,還是隻能用機器人,不然,就像今天一樣,躲着不敢出去。
“不過,這樣的話,三年時間,其實也可以打着閉關的名頭,惹出不少亂子,掩飾好身份,誰都想不到我頭上。”
不知道爲什麼,想着這種悶聲斂財收人頭,姜預就有點小興奮。
……
太北古城當中,最中心之處,歲月的氣息以之爲中心流轉,一個鬚髮老者坐在最中心,身上延伸出六根深幽幽的鎖鏈,捆向太北古城各個方向。
他被固定在這裡,又借自己身和太北古城一起鎮壓着地底的通道,阻擋着不知多少的地底生物。
老者虛嘆一口氣,以他如今的狀態,開啓第一次試煉已經消耗了不小的精力,他的目光向那七十四個半步天境看去。
這其中,有不少好的苗子,但是要擔任其太北古城,要提升的程度還有太多。而過去,他也挑選過不少天賦異稟的,可惜無不在最後都失敗了,這是最後的機會了,他已命不久矣。
他的目光在這七十四個半步天境上掠去後,又在來的人羣中看了看,發現裡面也有一些滿足第二試煉的天驕,再次露出一些欣慰之色。
人多一點,機率或許也要大一些,這最後,他也只能以這樣的方式安慰自己。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大一小兩個乞丐身上,尤其是那大乞丐。在兩年前,他就注意到過這個偷偷靠近太北古城的奇異後輩,沒在第一試煉之中看到還有些遺憾。結果,沒想到,竟然已經滿足了第二試煉的要求了!
但是,他的目光一轉,正要收回之時……
突然,神色卻是一凝,眼中頓時產生一絲驚怒之色,甚至是有些不相信。
太北古城之主的手微微擡起,似乎有着恐怖的力量要爆發,盯着前方的某一事物,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忽略了同在一片視野的姜預。
……
“爸爸,抱抱什麼時候才能去見媽媽啊?抱抱真的記住了要叫媽媽叫姐姐了!”抱抱仰着小臉,憋着嘴吧,小小的身軀歪膩在姜預懷裡,向姜預哀求道。
她只能遠遠地看着媽媽,心裡好不甘心,她第一次見到媽媽,也想要媽媽的抱抱,想要媽媽給她講故事。
“別急啊!再過會兒,爸爸就帶抱抱去!”姜預臉上滿是無奈,安撫着抱抱說道。
抱抱平時雖然挺乖的,但是,涉及到爸爸媽媽的問題後,又會變得非常執拗。
就連葫蘆娃救爺爺的故事都要改編成救爸爸媽媽,可見一般。
而就在姜預無奈頭疼之時,卻不知道,有一雙眼睛已經落在了他的周圍,或者說,落在了抱抱的身上。
太北古城當中,太北古城之主,一雙渾濁的眼睛盯着抱抱,顫抖的手舉起後,恐怖的力量無聲無息地醞釀。
但是,最終,他還是放下了手,將視線從原本的地方離開。
而此時,他的臉上,竟然帶上了些許暮色,似乎隨時要倒進黃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