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造謠言也就算了，我們村其他人……”
莫嬸咋咋呼呼的打斷了我的話，越逼越緊將我逼出了院子，我眉頭一皺，狠狠的衝她道：“能閉嘴嗎，聽我把話說完你會死？”
莫嬸一怔，退了一步，竟真的沒有再說話。莫嬸一閉口，大家便將目光都投到了我身上，沒有人敢說話，我便緩緩的接道，“我們村的人你們相處了這麼久，難道還不清楚嗎，他們都是落井下石等着看別人笑話的。更何況養楊虎山他們家是誰，是村長啊，村長和我們莫家比起來，他們更願意幫着誰？如果楊虎山再向他們每個人都承諾一點好處呢？”
衆人的臉色漸漸的變了，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我意識到說服的話已經差不多便話鋒一轉道，“在今天還沒有回家之前我是多麼盼望着回家啊，我以爲你們肯定會很開心我的歸來，我甚至在設想着你們會說的話會做的表情，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迎接我的會是謾罵和羞辱。我在學校被誤傷了，回家又被你們惡意中上。既然你們都覺得我是去了楊虎山家，那我就順了你們的意思吧，也省的你們夜長夢多，也省得我擔驚受怕。”
我這麼說着轉身就走，不做絲毫遲疑的。身後瞬間炸開了鍋。
莫偉緊張的喊我名字，大伯母后悔的嘆氣聲，還有莫遠的起鬨聲。莫嬸小聲的和莫叔抱怨我這麼一走他們將損失多少錢，莫叔則是一個勁兒的埋怨莫嬸說得太過分。
終於莫叔最先回過神來要來拉我，大約是看到了我手上的紗布，他頓了一下，伸開手臂擋在了我面前。“月月，月月，你別生氣，是我們大夥兒的錯，讓你受委屈了，你別這樣，我們和你道歉！”
道歉？這樣羣起而攻之，將我當成是家族的罪人，僅僅是一聲道歉就可以扯平了？在這個家裡，這樣的情況是第幾次了，我不要接受這樣的道歉！
今天這口氣我咽不下去，至少今晚我不想再在這個家裡待下去，大不了回學校去找人幫忙吧，就和何醫生求求情，她應該會想辦法幫我的吧。想好了退路我便無所畏懼了，繞開莫叔就往前走。
“莫映月，是你爸爸將你賣給我們的，你說走就走？”
我倒是真沒有想到他們急眼了居然還會說錢的事情，說到錢這個問題上我就更好反駁了，我笑了笑轉過身道，“給沒有給錢那是莫叔和我爸之前的事情，莫叔要是覺得虧了就去問我爸要吧。我爸那時候只是叫我來莫叔家裡小住幾天，我記得莫叔那時候還說要是我住得不高興了可以隨時走，對吧？”
莫叔大概沒有想到我會將話頭拋給他，愣了一愣道，“月月你真是太較真了，我又怎麼會真的問你要錢呢，那不過是你嬸嬸開玩笑罷了，你就不要和你嬸嬸計較了。”
開玩笑？原來他們說的所有的不中聽的話都可以說成是玩笑，而我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結果還換來的卻是他們的質疑和打罵。這樣的日子
也真是忍受得很久了呢。“那你們就繼續開玩笑了，我先走了。”
“月月，你這個丫頭，你要去哪裡，這麼晚了，你哪裡有地方可以去？”
莫叔一把拉住了我，也沒有注意到我手上的傷處。我疼得一齜牙，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本來想忍住，可已經來不及了。莫叔這下子才反應過來錯愕的看着我。“月月，我，我不是故意，我只是希望你不要生氣，不要因爲一點點小事而生氣。”
他竟然覺得這樣還只是一點點小事？我帶着一身的傷回家，換來的不是他們的關心而是他們的責罵，這還算是小事？若是說剛剛我還很生氣的話，現在我真的是一點兒氣也沒有了，面對這樣的人，我還能說什麼呢。“我沒有生氣，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在這裡和你們一起生活了，因爲我們之間很多的想法都不一樣。”
“老二，你還和她說那麼多做什麼，要不乾脆問楊虎山要兩萬塊錢算了，一個小孩子那樣大的脾氣，現在都管不了了，以後還了得？”莫嬸在身後罵罵咧咧的，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從她的語氣也能讓我想象出此刻她是什麼樣子。
莫叔自然是不會將我賣給楊虎山的，可能他心中還是有所謂的朋友意氣的，加上他這樣的性子也不可能回過頭去和楊虎山談判，於是他當下就朝莫嬸吼了起來。“你一個婦道人家知知道個什麼，別要瞎說，我怎麼可能將月月賣掉！”
“莫映月，你就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叔叔已經低頭了您就不能給他一個面子嗎？”莫偉也走過來幫腔道。
莫偉一開口，大伯孃也不好意思光站着了，畢竟這都是家族與家族之間的矛盾，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們倒是分的很清楚的。
“是啊，小丫頭，你說你一個屁大的小孩子，整天脾氣還不小算怎麼回事，大晚上的你要是這麼走了也沒個地兒去啊。你打我們家莫遠的事就算了吧，我也不和你計較了，你就不要再整些什麼離家出走的事情出來了，可好？”
“是啊，月月，大家都希望你留下來呢，我們都是愛你的。”
就在前些天我幾乎都要相信了，這些人是愛我的，可是這一刻我卻又看清了一些事情，所謂的親情所謂的愛都是假象，我和他們沒有血緣關係，他們是不可能真正的相信我的。
面對我的受傷和委屈他們無動於衷，我要走了倒是又緊張起來了，可是卻將所有的事情推到了我身上，變成是我任性，我沒事找事……
委屈、鬱悶、彷徨，一時間種種情緒都涌上我的心頭，我不知如何應對，只能正正的站在那裡。
莫叔見我愣住，變轉到我面前來，我以爲他會說一些溫柔好聽的漂亮話，卻沒有想到他一開口就是——
“月月，留下來吧，看在莫叔這些年收留你的份上，離開了這裡你又能去哪裡呢，你爸爸早已經不在家鄉了，你的那些親戚也不一定收留你，你何必這樣爲難
自己呢？”
因爲我沒有地方去了，所以他們覺得我必須留下來嗎？
因爲我爸爸不在家了，所以我就必須和他們生活在一起？
因爲我的親戚都不收留我，所以我沒有地方去？
他們是在賭我不敢走嗎？
這時候我雖然更想走了，可理智卻讓我待在原地。我本意是想‘嚇唬’他們一下換來我自己的尊嚴，可是現在看來怕是不行了，我要是這樣走掉的話，今後都有可能回不來，就算窩囊的回來了，以後的日子也一定比現在更難過。
不，我不能走！
“叔叔嬸嬸……”
我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了。莫叔多精明，看出了有緩和的餘地，當即輕輕拉着我的左手道，“月月乖，說了這麼久的話，一定是餓了吧，走，我們回家吃飯吧。其實你嬸嬸早就煮好飯了。”
我不再說什麼話，任由着莫叔拉着我進了屋。
那一刻我的心是悲涼的，我忽然就明白了成語詞典裡面那幾個不是很明白的成語的意思，比如寄人籬下，比如舉目無親……
我的妥協並不能換來莫嬸的諒解，她滿心的牢騷沒地方發，也不管和大伯母平日的恩怨了，拉着她小聲的嘀咕道，“大嫂啊，我還是覺得這個事情還是很懸，這小丫頭片子整天就想着離家出走，多半和楊虎山他們家那口子有關係。”
“嗯，這個啊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這些日子對她還要多好？她有感激過嗎，有沒有很歡喜？我們家莫偉對她還要多好？這段日子都不和他一起上學了。最可氣的是我們家莫遠，從前吧她還一口一個莫遠哥的叫，現在直接打起人來了，真是無法無天了！”
兩個女人的嘀咕所有人都能聽得到，可莫叔卻偏偏做的若無其事的樣子，想來他心中多少也是贊同的。
我從決定留下來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再想過問他們的看法了，就這樣吧，只要能活下去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我已經沒有資格再要求所謂的親情了。
當晚的晚餐很是尷尬，大家都沒有說什麼話，只有莫遠一直在傻笑，對誰都傻笑，期間還幾次跑到我面前做鬼臉。
我右手包着紗布不能動，只能用左手吃飯，莫叔本來說要餵我，被我回絕了，剛剛鬧成那副樣子，我實在沒有臉再讓他餵飯，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有錯，自己這樣面對總是會覺得不舒服的。
我不是左撇子，所以勇氣左手來很彆扭，半天才能吃到幾口飯。莫遠大概覺得很好笑，在我面前不停的走來走去，時不時的戳我一下，他下手沒輕沒重，總是朝我包着紗布的右手掄拳頭，我開始還忍着的，也實在不想因爲什麼事再和他們氣什麼衝突了，可後來實在忍不住了，就站了起來。
“怎麼了，月月？”
其他人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莫叔一臉疑惑的看着我，倒像是我是個多事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