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丫頭？我一愣，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經常有人罵我傻，莫偉罵我傻瓜，程東南罵我白癡，可梓言哥哥卻說傻丫頭。同樣是傻，最後這個卻分明的帶着寵溺。
“怎麼不吃了，是不是燙到了，快喝口水！”梓言哥哥將水杯遞到我面前，關切的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繼續低下頭吃飯，這一次不再是狼吞虎嚥，而是開始注意自己的吃相了。
“對了，就這樣慢慢吃，別燙着別噎着。”能感到到梓言哥哥在看我，他的話語溫柔而禮貌。
我喜歡這樣有修養的男孩子，也願意做得很好只希望得到他的肯定。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對這樣一個萍水相逢的大哥哥這樣信任，大抵是來自內心深處的一種直覺吧。
剛剛好，我想逃離的時候，你願意什麼也不問的帶我走。
我在胡思亂想中將牛肉飯都消滅乾淨了，擡起頭來衝梓言哥哥微笑。“我吃飽了，梓言哥哥。”
梓言哥哥從包裡掏出紙巾遞給我，“先把嘴擦擦，我去結賬。”
一定很貴吧，我內心有些不安，但還是照他的話將嘴擦乾淨了。
吃飽了之後我似乎清醒了些，開始想自己的決定的正確性。我和莫叔莫嬸鬧翻固然有我的理由，可是他們也有他們的苦衷。莫叔是花了錢將我從爸爸手裡買過來的，如今我這樣跑掉了，他們會很難過的，至少會覺得很失望。而我離開了他們也沒有地方可去了，剛剛是碰到梓言哥哥這樣的好人，要是運氣不好，又遇到一個像王小五一樣的，那我要怎麼辦呢？還有莫偉，他要是知道我就這樣不回去了，會不會難過呢？
“想什麼呢？”梓言哥哥已經結完帳回來了，他在我面前坐下，微笑着看着我道。
“沒，沒什麼。”我心中的這些事情糾結在一起，我自己都理不出個頭緒來，又何必再讓梓言哥哥困擾呢。
梓言哥哥不以爲意的笑，手在我面前晃了晃道，“走吧，你現在想去哪兒，哥哥帶你去。”
我迷茫的牽住他的手，去哪兒呢？其實我也不知道。
來趕集的大多是鄉下的農民，他們大清早的趕來，買好自己的東西后便回家去了，沒有幾個人會在街上逗留，一是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二是這小小的鄉鎮也沒有什麼好逛。
趕集的人稀少了，不少商販開始整理自己的貨品也準備離開。我看着空蕩蕩的街道愈發的迷茫。“大家都回家了呢！”
“是啊，大家都回家了。”梓言哥哥頓了一下這般迴應我。許是覺得我太過傷感，他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那麼鬱悶，有什麼心事和哥哥說說。”
要說麼？我擡頭看着身邊的哥哥，他是警校的學生，以後就是個警察，應該能給我最好的建議吧。我要是不做出個決定，就只能去麻煩他了，他大概是沒有時間管我。
“我是被養父養母收養的孩子。”我艱難的說出這一句，便再不敢看梓言哥哥的眼睛了。
他大概會覺得我是個乞丐吧，也許會和所有人一樣看不起我。
“映月的養父母不要映月了，是這樣嗎？”梓言哥哥小心翼翼的問着，手依舊緊緊的抓着我的手。
我一愣，瞥見他擔憂的臉時心中的顧慮頓時全消。“也不能說他們不要我，事情是這樣的……”
我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給梓言哥哥，省去了遇到王小五這一段莫嬸打我的事情，而平日裡莫嬸的虐待我更是隻字未提。我不想給莫叔他們添麻煩也不祥給梓言哥哥找麻煩。
聽完我的話梓言哥哥停住了腳步，我以爲他要說什麼，卻沒有，他只是定定的看着我。眼神裡沒有任何情緒，連原本的擔憂也不見了，但拉着我的手卻一直沒有鬆開。
“梓言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太任性了，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白眼狼？”我撇撇嘴，心中很是難過。
“怎麼會呢，傻丫頭，我只是覺得你很堅強。”他微笑着開口，那笑容卻沒有之前的陽光了。
“堅強？”我不解了。“我都離家出走了還能算是堅強的嗎？”
“你養父母能這樣對你，說明平常對你也不怎麼樣，你能撐到今天才離家出走，那不是很堅強麼？”
他是警察，自然很容易就分析出我的處境，倒是我自己自作聰明瞭。我不禁有些汗顏。“那哥哥也覺得我沒有做得很過分？”
梓言哥哥嘆了口氣，繼續往前走，“每個人都有喜怒哀樂，你一個孩子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所以你不用太自責。現在的問題是，你到底願不願意回頭，和你養父母和好。”
這也是我一直不知道的問題。按理來說我這樣跑出來就沒有臉回去了，可我不回去實在沒有地方去了。回去是對我對莫家最好的解決辦法。
“你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去？想回去又不想回去，是這樣嗎？”梓言哥哥還是很容易的就看出了我的心思。
我點了點頭，愈發的憂慮難安。“我的養父母應該也不是不關心我吧，只是相比起自己親生的孩子還是要差些的，我大概只是受不了他們沒有兌現自己說過的話而已。”
我絮絮叨叨的將自己的心裡話都倒了出來，梓言哥哥沒有答話只是看着我，他眼神中帶着考究，像是思索着什麼。我知道是不是自己又說錯了什麼，只小心翼翼喚他的名。“梓言哥哥……”
“映月，有沒有人說過你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
“沒有呢，他們只會說我笨，說我傻。”白癡啊，笨蛋啊，這些是我的第二個名字。
“你可不傻，你聰明着呢！”梓言哥哥欣喜的看着我，像是發現了極大的秘密。“你這麼小的年紀就能看破人心，將自己的處境想得這樣清楚，你很不錯了。想必你也知道自己要怎麼做了吧，別擔心，哥哥會幫你的。”
幫不幫我，我的事情都是其次了，我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梓言哥哥，你真的覺得我很聰明？”
“當然，所以快點告訴哥哥你的決定是怎樣的，回家的話我幫你找父母，不回家我就幫你找住處。”梓言哥哥笑着揉着我的頭髮，溫和的催促道。
我很少見過一個人連催促人都是這樣溫和的，皺了皺眉我道，“我還是回去吧，總不能一直麻煩你，我的養父母也會難過的吧，何況我還想繼續上學，將來做個像梓言哥哥一樣的好人。”
“那好，我們去找你的養父母！”
梓言哥哥帶着我在大街小巷裡穿行着，他的方向感很強，我們幾乎沒有走過一條相同的路，很快就來到了我剛纔去過的派出所。
梓言哥哥指着前面道，“我就是在這裡實習的，要不我們去看看，一般走失了小孩都會來這裡備案的，也許你父母就在這裡。”
“嗯，剛剛……”
我本來想說剛剛也是在這裡找到他們的，可後來一向我似乎沒有告訴他遇到王小五再被程東南送回來這件事。好在梓言哥哥也沒有注意到我說的話。
派出所裡的人還真不少，很多姐姐也高興的和梓言哥哥打招呼，大家似乎都很喜歡他。
“梓言，這小姑娘是誰啊？”一個高大壯實的中年叔叔問梓言哥哥，他的表情很嚴肅，看得我心裡發慌。
梓言哥哥倒是不怕他，像是和其他人交流一樣他也衝他微笑。“張所，她叫莫映月，是我剛剛在路上碰到的，她和父母走失了。”
原來是所長啊，難怪這麼嚴肅呢。張所長上下打量着我，忽地一拍大腿道，“孃的，原來她就是莫映月啊！”
“怎麼，所長認識她？”我一驚，卻是梓言哥哥問出了我要問的話。
“哪裡啊，她父母今天都來了兩次了！上午的時候說孩子丟了求我們幫忙找，後來吧我們派出人去找他們自己又不見了。下午又來了，說孩子找回來又跑了，不知道在哪裡，求我們一定要找到，又是給錢又是送禮的，現在還在三樓廣播室呢！”張所長說着搖了搖頭，難得的露出一絲笑容，確實嘲笑。
他大概覺得那兩個人很滑稽吧，可我卻不自覺的溼了眼眶。原來也不是不擔心呢，又是送禮又是給錢，說明我在他們心目中至少也還是有點位置的吧。
“那張所，我就帶她上去了？”
那所長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梓言哥哥的要求。梓言哥哥長舒了一口氣拉着我道，“走吧，傻丫頭，我們這就見你的父母去！”
我心裡還是遲疑的，可雙腿卻迫不及待的邁開了步子。
三樓，廣播室裡，莫叔和莫嬸相互依偎着坐在長椅上。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嘴裡還喃喃着唸叨着什麼，大包小包的袋子都扔在一邊，無暇理會。我站在門口遠遠的看，聽不清他們口中說的什麼，卻莫名的感覺心酸。
梓言哥哥沒有催促我，而是靜靜的站在我身邊陪我看着這一幕。不得不承認他真是一個溫暖的大哥哥，任何時候都讓人感覺到安全和舒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