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7、各種甜頭撒出去(第五更)
突如其來的關心,總是會給人一些震撼。
震撼之後,張勁鬆倒是很樂意讓武賢齊問自己。自己雖然這次來不讓他幫自己做啥,可他主動問了,那自己就如實回答便是了。
張勁鬆道:縣裡省級以上的公路太少,老百姓出行太不方便了。
武賢齊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現在全省都差不多,縣一級的公路的確需要補充。說完,武賢齊破天荒的又問了張勁鬆一句:交通廳怎麼說?
張勁鬆有點納悶了,武賢齊幾天這是咋了?平日裡自己來他家,從來沒問過這麼細,今天怎麼關心起自己的事來了?而且,聽這話貌似他要幫忙一樣!
不過,目前來講,張勁鬆還不想讓他出山,他是尊大佛,臨時拜一拜還可以,不到迫不得已那是不能動的。比如自己要當縣長,那就好動動這尊佛,而且還不是正面去動,要側面,像縣裡要條公路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是絕對不能麻煩這個省長的。
一條公路要動用一次實職正省的人情,這個……擦!沒那麼拿省長不當幹部的!
但武賢齊問了,張勁鬆又不能不說,便笑了笑道:呵呵,算是沒白跑,給了一條省級公路。
武賢齊點了點頭,沒說話,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水。張勁鬆拿起茶几旁邊的暖瓶,又給武賢齊添了水,然後又往自己杯子裡添了一些。
勁鬆啊,你剛上任,縣裡的工作又多,有什麼困難你就說。武賢齊等張勁鬆添完了水,輕聲說道。
這個表態,實在是太有人情味了。濃濃的親情感,瞬間就佈滿了張勁鬆的心房,對武賢齊滿懷感激。
張勁鬆今天晚上感覺實在是太幸福了,武賢齊如此明目張膽的問自己有沒有困難,難不成他想主動出擊,拉自己一把了?不過張勁鬆的腦袋可不是白長在脖子上的,越是這個時候他越是冷靜,雖然他想一口把所有的困難都說出來,但這樣的話未免會讓武賢齊看不起自己,這樣對自己只有壞處,沒什麼好處。
張勁鬆笑了一下,道:縣裡的困難也不是沒有,不過慢慢來吧,什麼事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解決了的。
武賢齊對張勁鬆的回答非常滿意,他在暗自慶幸,當初武雲給自己打電話讓自己照顧一下張勁鬆,自己還覺得時機不夠成熟,現在看來張勁鬆在縣裡還是能夠適應的。轉念一想,武賢齊又覺得本來就應該如此,這個張勁鬆就是從基層上來的,如果還不能適應基層,那倒真是奇怪了。
武賢齊也知道,交通廳不是說誰都能要來項目的,張勁鬆竟然能要來一條省級公路,還是有些門路的。這省級公路可是個大項目,現在全省需要修路的縣幾十個,燃翼不存在任何競爭優勢,張勁鬆不但沒通過自己,甚至交通廳那些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和自己的關係,這樣的情況下,張勁鬆能要來項目,他的能力還是很強大的。
現在的崗位不同了,縣裡大小的事你都要過問,而且很多具體的事情你都要操心,困難肯定存在,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武賢齊好不避諱的誇了張勁鬆一句,雖然只有一句話,但張勁鬆還是感覺心裡熱乎乎的,甚至要比現在屋裡的溫度還要高。
現在武賢齊雖然是誇了張勁鬆一句,但張勁松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給自己加擔子了,作爲一個省長,他是不會輕易誇誰的,特別是張勁鬆,不但存在上下級的關係,還有親戚的因素在裡面,誇一句容易讓人浮躁。而武賢齊這麼有信心的去誇張勁鬆,他總不能聽風就是雨,這話裡有話的意思他還是多少能聽出一些來的,所以張勁鬆趕緊說道:哥,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武賢齊並沒有因爲張勁鬆的表態而繼續讓他眉開眼笑,相反,他卻板了臉,一副堅不可摧的摸樣,對張勁鬆道:勁鬆吶,我要提醒你,現在你肩上的擔子重了,很多事情你也要自己把握好。不管什麼事,都不能因小失大,很多人都因爲權力大了,就開始浮躁,而浮躁的後果你也知道,我不希望你就停留在縣裡。啊。
武賢齊這一番話,着實把張勁鬆嚇了一跳。雖然自己現在還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甚至連收個禮都小心翼翼,女人方面自己更是嚴守不懈,咳咳……這個屬於歷史遺留問題。
他一恍神,又想到,武賢齊這麼告誡自己,難道他對自己期望就這麼高麼?難不成自己跳出縣裡,以後還有當市長的運道?
不過轉而一想,這或許也是武賢齊給自己敲了一個警鐘。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顯了,自己當上縣長就是他給辦的,這已經很明確了,以後的路需要自己去走,而且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要自己想辦法解決。
張勁鬆雖然被武賢齊的話搞得有些迷糊,但他的大腦卻沒有短路,他明白武賢齊是對自己好,而且把話已經說得這麼明顯,這在某種程度上根本就像是一個省長說的話,自己也不像一個縣長,倒是像長輩對晚輩了。
雖然兩人是平輩,但以歲數論,武賢齊確實是長輩了。
武賢齊其實並非是怕自己這個小舅子犯什麼錯誤牽涉到自己,他只是給張勁鬆打個預防針。全省這麼多官員都因爲把握不住自己而鋃鐺入獄,他不想張勁鬆因爲提拔爲一個縣長而變得浮誇,最終到了自己都收拾不了的地步,那他這個省長也是失敗的。
張勁鬆像個小學生一樣,使勁點了點頭。
縣裡的事情,如果實在困難太大,你可以找子華同志,遇到解決不了的困難就提,市裡解決不了的就來省裡提,別怕上面不答應,你不提,永遠都沒機會,但前提是你要把工作做好。武賢齊貌似還覺得沒說全,又加了一句。
今天的武賢齊,對張勁鬆真是有點呵護有加了。
張勁鬆又點了點頭,他感覺武賢齊今天有些不對勁,但具體怎麼個不對勁他也說不清。看他的樣子也沒喝酒,但張勁鬆並不是嫌棄武賢齊囉嗦,他說的這些話雖然自己都明白,可從他嘴裡說出來,自己還是頗有感觸,張勁鬆暗暗給自己下了個決心,一定要把這個縣長幹好,不能丟自己的人,更不能丟了武賢齊的人。
wωw _ttκan _¢Ο
曾麗回來得挺早,她進門的時候看到張勁鬆,便笑着招呼道:勁鬆來了?我這剛出門,以爲你沒這麼早呢?
張勁鬆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笑着道:我怕打擾你跟哥休息,就早來了會。
我們睡不這麼早,你坐。曾麗說着往張勁鬆杯子里加了點茶水。
武賢齊起身去洗手間,張勁鬆便和曾麗聊起了家裡的事,他跟這個嫂子的話題永遠都是女人和孩子,似乎這是一成不變的主題,曾麗也樂此不疲。
等武賢齊回來,三人人又聊了幾句,張勁鬆看了一眼手錶,在武賢齊家裡的時間不能太久,這是原則問題。其實每次曾麗都會留他就在家裡住了,可他住不習慣。
特別是自己的身份和他的身份註定了兩個人不能有太多的交流,這官場上的事,奇妙之處就在這裡,即便你父子,是親兄弟,有些事情也只能從其他途徑來獲取,而非當面交流,這不跟主子和僕人,更不同於親信和領導,話點到爲止,時間也要把握準。
張勁鬆起身提出告辭的時候,曾麗拿出一個紅包,說是給孩子的壓歲錢,張勁鬆不收,武賢齊便接過來塞給了他,說這是給孩子的,張勁鬆無奈,只好收了紅包。
武賢齊這次也開口讓他住家裡,張勁鬆心裡覺得挺怪異的,卻說還要去辦點別的事。武賢齊就沒多留,和曾麗一起把他送出了門。
……
張勁鬆並非沒有事,他要去見徐倩。
過了一個年,初一的時候徐倩給他發了一條拜年的短信,當時張勁鬆正在跟孩子玩,就草草的給她回了一條。雖然他跟徐倩屬於偷偷摸摸的關係,但這種關係卻讓張勁鬆放不下。
他愛武玲,愛孩子,但他也深深的愛着徐倩。張勁鬆感覺到這兩種愛並不一樣,對武玲,他是一種夾雜着親情的愛,而對徐倩,卻是那種依依不捨的戀眷。
有時候張勁鬆也想結束這段不明不白的愛情,可他下不了這個決定。
徐倩帶給他的快樂,對他的感情,他是無論如何也忘不掉的。現在兩個人雖然聯繫不多,但在張勁鬆心裡,徐倩依然是那個充滿了誘惑力和親和力的女人。
最重要的是,張勁鬆始終覺得,她是自己的女人。
出了武賢齊的門,他便給徐倩打了個電話。徐倩告訴他直接來家裡,張勁鬆便自己開車,來到了這個沒來過幾次的小區。
徐倩這個時候一個人在家無聊的看電視,自從上次張勁鬆來白漳,兩個人就沒再見過面。過了一個春節,徐倩覺得對張勁鬆的思念更加強烈了,有時候她也在想,自己應該成家了,年齡越來越大,過節還需要回自己的孃家,這樣不但外人議論紛紛,而且自己也始終找不到一個家的感覺。平日裡她不想回家,不想一個人,可她放不下張勁鬆,雖然她也意識到了這樣下去對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都沒好處,但作爲一個女人,她說服不了自己,甚至有時候她會想,如果她跟張勁鬆生活在一個屋檐下,那該是怎樣一種幸福。
張勁鬆敲門的時候,徐倩連拖鞋都沒來得及穿,便跑過去給他開門。兩人四目相對,過了十幾秒,徐倩才讓張勁鬆進門,然後拿出一雙拖鞋給張勁鬆換上。
這雙拖鞋是徐倩專門給張勁鬆買的,一年到頭雖然他穿不了幾次,但有着雙鞋在,徐倩就感覺張勁鬆在某一天會進自己這個門,就像今天。
徐倩幫張勁鬆把外套脫了,然後又給他倒了杯熱水,兩人這纔開始說話。
外面冷麼?徐倩問他。
還行,開車也覺不出冷來。張勁鬆回答。
你吃過飯了麼?我給你去做點。其實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冬天的吃飯時間在七點左右,這個時候大部分人都已經吃過了飯,可徐倩還是想給他做飯,她覺得這樣纔有男人回家的感覺。
張勁鬆趕緊拉住了她,說:我早就吃過了,你別忙了。
徐倩還是想給張勁鬆做點啥,乾脆等張勁鬆坐下了,她便拿了一個蘋果給他削起來。
其實兩個人都心照不宣,他們已經不再是年少輕狂,更不可能一見面就親親我我。兩個成年人,更多的時候則是互相關心,都希望能爲對方付出點什麼,張勁鬆之所以今天晚上來徐倩這裡,他覺得這個女人需要自己,而自己也需要她,看着徐倩一刀一刀的給自己削蘋果,他有些感動。
年過的怎麼樣?張勁鬆爲了避免尷尬,主動問了她一句。
呵呵,還是老樣子,過年不過年的都一樣,你呢?今天怎麼有時間來白漳了?徐倩笑了笑,問他。
辦了點公事。張勁鬆說。
徐倩削完了蘋果,像是想起什麼一樣,一臉光芒的對張勁鬆說:對了,你當了縣長,我還沒給你慶祝慶祝,你等我啊,十五分鐘,咱倆喝兩杯。
徐倩還是去了廚房,張勁鬆這次沒攔她,他不想讓她掃興,當然,跟徐倩喝兩杯,張勁鬆也非常樂意。
很快,徐倩便準備了幾個小菜,都是家裡現成的,而且還拿了一瓶紅酒,開了,纔對張勁鬆擺了擺手,說:過來坐。
徐倩說了很多祝福的話,張勁鬆只是笑着。他在徐倩面前並不謙虛,兩人舉杯共飲,幸福充滿了整個房間,也讓這兩個人的心拉的很近。不管是徐倩還是張勁鬆,彼此都非常珍惜現在的幸福,這或許是一種默契,也或許是一種情調,但即便兩人各自有着自己的想法,卻怎麼也不想破壞掉這種關係,能在一起喝點酒,聊點心事,見這次面也值了。
晚上,張勁鬆住在了徐倩家裡。很久沒有過的激情和放縱,讓張勁鬆把自己釋放了一個痛快,徐倩也是一臉幸福,依偎在張勁鬆的懷裡,像個孩子。
其實有時候倫理道德這東西真的沒辦法去定義。如果說張勁鬆是揹着老婆出去偷情,那麼他跟徐倩的關係就會遭到人人唾棄,即便他是堂堂的大縣長,這種事也得不到世人的肯定。
如果傳出去,張勁鬆也會沒臉做人,可如果把他跟徐倩的關係上升到一種境界,一種因爲感情而生的境界,那麼很多人就能明白,他跟徐倩並非只是那種男女之事的勾當,而是一種純潔,甚至於高尚的關係。
只是,這種關係漸漸的昇華,最終到了合二爲一的境界,可現在這種社會,又有幾個人能理解?
回到燃翼,張勁鬆便把呂萬勳叫到了辦公室。
呂萬勳是分管農林水的,張勁鬆在白漳跑了趟農業廳,農科院和省農大,雖然沒得到什麼實質性的東西,但至少在‘三支’上得到了一點有價值的信息,這事他要抓緊安排下去,免得錯過了時機。
呂萬勳按時到了張勁鬆辦公室,跟着他一起進門的還有劉浩,這事不用提前請示,因爲是張勁鬆叫的人,而非呂萬勳貿然來訪,況且呂萬勳是副縣長,副縣長給縣長彙報工作,不經過秘書也是正常的。
劉浩給姨夫呂萬勳倒了茶,又給張勁鬆添了水,便退了出去。
張勁鬆把呂萬勳叫到辦公室還有一個目的,他覺得是該給劉浩一個歸宿了,總這樣跟着自己也不是個事。
劉浩雖然不是特別優秀,但爲人實在,也肯幹,呆在一個秘書的位子上,如果時間長了,他的思維模式就會定格在秘書的工作上,這並不是什麼好事,不如給他安排一個位子,也好讓這個年輕人有個好的發展前程。
這個事情,是劉浩自己的事情,張勁鬆其實只要和劉浩說一聲就行了。但是呢,誰叫劉浩和呂萬勳是親戚來着?能夠借這個事情賣呂萬勳一個人情,張勁鬆肯定也是會把握機會的。
當然,這首要的事情還是工作。
張勁鬆走到沙發前跟呂萬勳一起坐了,然後便開口道:呂縣長,我剛從省裡回來,跑了一趟省農大,這學期有些大學生要實習,我爭取了一部分學生過來。等學校開學,這事就差不多了。
呂萬勳來之前就覺得張勁鬆找自己應該跟他去省裡有關,自從陳從水從省裡回來,張勁鬆在交通廳要了一條省級公路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縣政府。大家都知道,陳從水這次是撿了一個大便宜,這跟着吳忠誠去省裡和跟着張勁鬆去省裡,結果那簡直就是不可同日而語。
而作爲一個副縣長,陳從水更是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這條公路怎麼說也得有自己的一份成績,雖然是張勁鬆要來的,可自己也是跟着去的,自己不說,誰知到啊。
其他的副縣長都覺得陳從水走了狗屎運,而張勁鬆又在省裡呆了兩天,這幾個副縣長就開始幻想了,期盼着張勁鬆也能搞點跟自己分管有關的項目,好讓自己大幹一場。縣長剛上任,誰不想表現表現?如果在縣長這裡得到了認可,那就有可能把自己分管的領域再加一點,這也不是沒可能。
呂萬勳是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張勁鬆喚了來,而且他隱約的感覺到這應該是件好事。張勁鬆說完,他心裡一喜,這事雖然小,可也是事啊,總不至於自己再抓破了頭皮去找事做吧。
於是乎,呂萬勳接了話頭,道:縣長,不瞞您說,咱縣裡就是缺這方面的人才。如果能來幾個農大的大學生,對縣裡農業方面的技術支持能起到很大的作用……科技興農嘛,這些高材生可都是專業的,雖然是實習,那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啊。
張勁鬆看出了呂萬勳的激動,他覺得激動一下也未必是壞事,能全心全意的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稍微的激動激動,還是很有必要的。
呂縣長,省農大你聯繫着點,爭取多要幾個學生過來。另外,農科院也要保持聯繫,學生畢竟是剛從學校出來的,實踐能力還不強,必要的時候從農科院請幾個專家指導一下,費用方面,你可以跟縣裡提。張勁鬆把自己的要求跟呂萬勳提了出來。
呂萬勳點了點頭,道:好,我回去就安排。
張勁松本想借着把劉浩的事跟呂萬勳說說,可他一想,又覺得沒必要跟呂萬勳說了。跟他說了就等於把這事對外公開了,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如果大家都知道了自己要換秘書,自己肯定又門庭若市了,自己現在還沒那麼多經歷接待這些人,倒不如先不透露出去。
想到這裡,張勁鬆跟呂萬勳還是沒提劉浩的事,而是把話題一轉,問呂萬勳道:水利方面,今年有什麼安排?
呂萬勳這幾天是做足了功課,爲的就是找個適當的時機跟張勁鬆彙報一下水利方面的工作。這幾年國家在重視農業的同時,對農田水利也是加大了投入,以至於原來清水衙門的水利局,現在成了一個香餑餑。上級撥款一波又一波,縣水利局現在的難題不是如何去爭取資金,而成了如何把這些錢花出去了。
當然,這些錢縣裡是不能截留的,只要是涉及到三農的資金,縣財政都非常謹慎,錢都撥給了水利局,具體怎麼花,則是水利局說了算的。
呃,好吧,這個是明面上的說法。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水利方面的資金,還是有很大一部分是用到水利工作上去了的。
呂萬勳作爲分管農林水的副縣長,他雖然很少涉足水利方面的具體事宜,但前幾年還落在角落裡的他,如今也是被其他幾個副縣長盯得很緊,就是看中了水利這塊大肥肉。上面每年都有水利專項資金下來,誰不想插一手?
況且,也有副縣長想從他手裡劃一點肉去,呂萬勳在揚眉吐氣的同時,心裡也有點擔心,自己剛剛‘翻身’,若是被別人到碗裡夾上幾筷子,那就太對不起自己的列祖列宗了。
所以呂萬勳對水利建設項目都非常小心,水務局報過來的工程,他都要認真核實一般。當然,偶爾查一查手也是非常正常的,現在張勁鬆問到了,他自然能對答如流。
縣長,縣裡今年安排了一個新建水庫,一個老水庫整修,還有一些河道的清淤和改造,項目已經定了,是去年姜縣長在的時候定的,具體的項目細則,我呆會兒你送過來。項目的確是姜富強在的時候籤的字,因爲水利項目要提前上報,所以張勁鬆還沒有上任的時候,這些項目就已經落地。等天氣稍微變暖,就會開工,呂萬勳這麼說有他的道理,這些項目不可能再改了,他是在提醒張勁鬆,不過他非得要改,也不是沒可能,大不了重新上報。
張勁鬆當然明白這些事,水利工作關係到民生,縣裡僅有的一個水庫還是上個世紀九十年代修建的,庫容量不是很大,卻承擔着給縣城供水以及周邊四五個鄉鎮的灌溉任務。山區的農業主要取決於水庫,雖然大部分農田是靠天吃飯,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靠水庫的,如果水庫容量達不到,整個縣裡的農業就會收到很大影響。
呂萬勳所說的新建水庫,正好在孟紫萱投資中草藥種植的那個鄉鎮。當然,這並不是因爲她來投資才定下的,而是那地方的地理環境非常適合。
這個水庫,工程量當然小不了。畢竟是在山區修水庫,而且資金也不是個小數目。
現在國家和省裡對水利項目的資金監控的很嚴格,張勁鬆不想在這方面出漏子,所以才問起呂萬勳這件事,而呂萬勳誤以爲自己想插一手,這當然沒有那個必要。
張勁鬆擺了擺手,道:不用拿了,這些項目我大體也知道點。那個新水庫的建設一定要重視起來,縣裡各環節都要跟上,特別是在資金方面,一定要嚴格控制,密切監視。特別是工程質量,絲毫不能放鬆,這是縣裡的大事,千萬不能出漏子。
呂萬勳聽張勁鬆這麼一說,心裡稍微的踏實了點。
他趕緊表了個態道:縣長您放心,水利局那邊對這個項目很重視,過幾天縣裡還要開調度會。前期的很多工作都已經着手準備了,資金上頭已經批了,還沒有到位。這個工程,水務局專門成立了審計科,審計局也派了人,縣裡也已經安排了人。目前呢,施工隊伍還沒有定,這個,您有什麼指示?
呂萬勳這是給張勁鬆送禮了,這個禮送的很含蓄,也很明顯。不管是什麼項目,只要是牽涉到建設方,那麼決定誰來建設的這個人就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倒不是說哪個隊伍能力怎麼樣,只是這裡面涉及到的回扣和報酬問題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吃好幾輩子了。呂萬勳這麼大膽的讓張勁鬆拿一件,就是要給張勁鬆一個自己懂事的形象,水庫這麼大的項目,也並不是一個施工隊就能搞定的。張勁鬆若是有個親戚,或者有個熟人幹這一行的,這當然是個絕好的機會,就算沒熟人幹這行,臨時找一個,他的回扣也少不了。
張勁鬆看了呂萬勳一眼,心想,這個呂萬勳如此大膽的給自己表決心,看來這個人還是比較明白事理的,但自己並不缺錢,而且也不想把這件事管的這麼細。雖說自己是縣長,安排個人包點活,也很正常,但張勁鬆不想因小失大,固然這麼做很安全,他也不想違背了武賢齊對他的教導。只要是呂萬勳有這個心,那自己也就心領了,沒必要去掙那點不明不白的錢。
其實人很大一部分都是掙錢沒夠的,即便很有錢,還是覺得錢是個好東西。掙了一萬想十萬,掙了十萬想百萬,以至於最後成了千萬富翁,還是拼死拼活的爲了那幾張紙去奮鬥。
在這個方面,有許官員也有類似的心態。本來生活非常貧困,主政一方了也便有了權利,漸漸的覺得有了錢自己的生活就會提高很大一個檔次,但提高了還想提高,到最後乾脆把錢存到銀行,怕別人看出自己貪污,又過起了貧苦的生活,可錢確實撈個不停的,以至於最後進了監獄,撈的錢都給國家徵收,這才後悔說自己不該收不住,自己當初沒把握好自己這些廢話。
張勁鬆不缺錢,而且對於金錢也沒有貪慾。偶爾有人送禮,抹不開面子的時候他纔會收下,大多數時候,他是不會收的,特別是像工程款回扣的事。他明白,收點錢是小事,但犯了原則性的錯誤就是大事了,自己總不能拿自己的下半生去做賭注。
然而,現實就是這麼一個遊戲規則,張勁鬆雖然不玩這個遊戲,但規則他是必須要懂,而且還要遵守的。自己不接這個茬,那麼其他人他也不會去管的太嚴,這些人工作的動力就來自於此,如果自己把這件事搞得太不人性,恐怕沒人會爲自己效勞了。
現在呂萬勳拿工程來像自己示好,這當然是好事,自己不接,至於呂萬勳以及下頭的人是怎麼去操作的,那就由他們去。只要是做的不太出格,不至於連累到自己,那就由他們去做罷了。
當然了,油水問題堵不住,但質量關,一定要把好,這是個原則問題。
張勁鬆笑了笑,道:這些事我還是不要插手了,專業的工作交給專業的人做,你跟水務局來安排就是了。我只強調一點,招投標工作一定要做好,不要讓人說出別的來,安全要放在第一位,質量必須要保證。
呂萬勳送禮不成,但他並沒有因此鬱悶。張勁鬆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就夠了。張勁鬆不插手那是他的事,這是他的一貫作風,到時候自己讓乙方安排一下,請他吃個飯,送點禮,這事也就過去了,張勁鬆讓自己安排,那是對自己的信任,自己也不能到最後沒數。
兩人又談了談其他的事,呂萬勳看時間差不多,提出了告辭。
……
至於秘書的事,雖然張勁鬆沒跟呂萬勳商量,但這件事卻不能再拖下去了。劉浩本來就是從縣委跟過來的,手續還在縣委辦公室,這麼拖下去恐怕會有人說閒話。
當然,張勁鬆也並非是怕這個閒話,他是怕耽誤了劉浩的發展。畢竟,這個年輕人還是很聽話的,自己也不能讓他失望嘛。而且,自己也想種下一根小樹苗,看看到時候會不會成材。
張勁鬆把縣府辦主任崔建勇叫到了辦公室。
一聽張勁鬆要換秘書,崔建勇有些緊張了,這事可不是件小事。雖然他自己有幾個候選人,但張勁鬆的秘書可不是說給誰就給誰的,現在張勁鬆提出讓他推薦,他自然不能馬虎,便問了一句:縣長,您有合適的人選麼?
張勁鬆衝他笑了笑,擺擺手道:你先安排吧。
崔建勇心裡一喜,這可是縣長對自己的莫大信任。
雖然程序上沒有錯誤,給領導安排秘書就是他的工作之一,但一般情況都是領導直接定下的,這次竟然說讓自己看着安排,這個重任自己可不能給辦砸了。
張勁鬆剛到縣政府,就這麼信任自己,崔建勇感覺到肩膀上的擔子很重呀。
當然,他也不是那種得意就忘形的人,對張勁鬆道:好的,那我回去列個名單,您看看,然後再定。
張勁鬆對他點了點頭,然後便打了個電話把劉浩叫了進來。
對於換秘書這件事,劉浩根本就不知道,他甚至絲毫沒有察覺出來。張勁鬆對他一貫是非常欣賞的,但有時候很多事情也是不漏聲色,像這次想給他安排一個其他職位,張勁鬆就從來沒提起過。雖然劉浩自己也清楚,張勁鬆從副書記升爲縣長了,理應給自己一個說法,可這事他不能問,甚至跟別人都不能討論這個話題。
身爲秘書,謹言慎行是必做的功課。這一點,劉浩做得還比較到位。
而這件事呢,今天張勁鬆就是想公開化了。都說領導的心思是善變的,前不久他還想着保密呢,這會兒又想要公開了。
張勁鬆讓崔建勇去推薦也在這裡,這事現在已經交給了辦公室,別人就無法插手了。雖然換個秘書不至於大驚小怪的,但張勁鬆覺得,這些事還是要小心一點的好,畢竟現在自己跟吳忠誠鬧得不是多麼好,秘書又是自己的貼身人。
在人選問題上,還是比較慎重一點好。可別被吳忠誠的人混到自己身邊,那玩笑就開大了!
劉浩來到張勁鬆辦公室,他推開門,並沒有進去,在門口,他留了少半個身子在外面,然後問張勁鬆道:縣長,您找我?
張勁鬆衝他擺了擺手,笑着說:進來吧,進來說。
劉浩這才走進去,關了門,然後走過去給張勁鬆添了點水,便站在了桌子旁邊,等着張勁鬆的指示。
張勁鬆並沒有讓劉浩坐下,而是又衝他笑了笑。
這麼一笑,讓劉浩有些發毛。以前張勁鬆安排工作從來可沒這麼笑過的,劉浩估計,今天應該是有別的事了,他心裡開始普通亂跳,但還是不得不表現得平靜一些。
張勁鬆終於發話了,他審視了劉浩一遍,微笑着說道:小劉,跟着我多久了?
劉浩心裡撲通一聲,啥意思?難道要……
劉浩一直盼着這件事,現在張勁鬆的表現讓他有些意外,更有些期待。自己若是離開了秘書崗位,肯定會提拔一級,雖然幹了一年多的秘書,但自己總不能這麼幹下去,都知道兩辦的人提拔得快,做牛做馬的拼死工作,爲的就是這一天,而自己熬了這麼久,也終於要熬出頭了,這正是自己想要的。
可他現在還不能確定,也只能掩飾着自己的心情,平靜的對張勁鬆說:一年零四個月了。
說完,劉浩有些後悔,自己應該說‘一年多’的,說的這麼細緻,張勁鬆要是覺得自己在數着手指頭過日子,那就麻煩了。
好在張勁鬆並沒有這麼想,他點了點頭,哦了一聲,是啊,時間過的真快,轉眼自己來燃翼就一年多了,雖然當上了縣長,可自己的很多想法都還沒有實現,路還長啊。
沉默了一會,張勁鬆繼續問劉浩道:那你道縣委辦多久了?
快四年了!劉浩如實回答。
張勁鬆又點了點頭,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問他:想不想換個地方鍛鍊一下?
劉浩聽得這話,腦袋裡面頓時嗡的一聲,這下他確定了,張勁鬆要安排自己了。想,當然想,我早就想了,當初進縣委辦不就是爲了這一天麼?
老天啊,我劉浩終於熬出頭了,張縣長啊,我該如何謝謝你啊!
劉浩的心情可以理解,多少年輕人在行局混一輩子也混不到個其他的崗位,都說兩辦有前途,可兩辦這麼多人,到最後能提拔的又有幾個?如果在三十五歲沒動地方,那麼這個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現在不管是兩辦還是各行局,四十多歲還是科員的有一大批人,這些人的一生都奉獻給了官場這個圈子,以至於盼了一年又一年,失望接踵而至,最後只能聽天由命了,落得個養老的地方,混着退了休算完。
劉浩雖然心情非常迫切,但他也是不得不表現出自己的穩重,在張勁鬆面前,劉浩一直表現的非常好。
這個關鍵時刻,劉浩當然不能掉鏈子。他一臉平靜的回答張勁鬆說:領導,我還是想跟着你,您對我一直很照顧,而且我也覺得跟着你,我心裡踏實。
---
(臨近結局,我會加快速度,謝謝大家一直的支持。謝謝你們陪了我六年,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