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5、香餑餑
張勁鬆的話說得模棱兩可,有拒絕的成分,可也透出點能幫上小忙的意思。
程遙斤人還不老,可絕對是成了‘精’的,自然一下就聽出了張勁鬆話裡所蘊含的信息,不由得心中一喜。
是的,張勁鬆這話聽着確實是在推脫,可在官場上‘混’的,跟人談話的時候誰不推脫?想要找人辦事,不怕人家推脫,就怕人家不接話。不接話那就表示沒希望,不肯幫忙;而推脫,則意味着這事兒還有得商量。
他知道張勁鬆能夠一下就說出這個話,而不是一個太極推手根本不往這個問題上靠,那完全是看了嚴紅軍的面子,要不然人家根本就不會接這個話,也沒必要說這麼多,輕飄飄一句休息時間不談工作就能夠抵得你上牆壁。
“張科長還叫人微言輕,那我們這些人豈不是連話都不敢說了?來來來,張科長,我們再搞一杯。啊,這個跟着組織部,年年有進步。認識了你,我現在可也算跟到組織部了。能不能進步,可都在你一念之間吶。”程遙斤畢竟也是老牌的副處了,而且從年紀和與嚴紅軍的關係上來說也是張勁鬆的長輩了,雖然有求於張勁鬆不會擺架子,但像這種自我解圍的玩笑話還是信手拈來說得毫無壓力,不用擔心張勁鬆會心裡不痛快。
張勁鬆就不得不佩服這老狐狸很會說話,幾句話說出來,明明姿態放得很低,卻偏偏讓人覺不出一點勢利的意思,相反還隱隱有種佔據主動的感覺。
張勁松本就不是個張狂的人,人家堂堂實職副處都說出了這種話,他自然要客氣一些:“程局長千萬別這麼說,你再這麼說我都沒臉在這兒坐下去了。”
“呵呵,不興這麼說啊。”程遙斤打了個哈哈,又跟張勁鬆碰了下杯,“張科長,現在你到了市裡,有了更廣闊的舞臺,前途無量啊。來,喝酒,祝你在不久的將來,更進一步。”
這個話有討巧之嫌,張勁鬆也只好說:“借程局長吉言,我敬你。”
這杯酒之後,話就容易說了。程遙斤比先前放得開了許多,加上又有嚴紅軍在一旁敲邊鼓,張勁鬆最後鬆了口,說是可以給領導建議一下,希望領導在研究城建方面的工作時,還是要側重考察懂行的同志比較合適一些。
程遙斤要的就是這句話。畢竟張勁鬆只是幹部一科的副科長,並非市委組織部的副部長,不可能再給他進一步的暗示。若是換個別的副科長說這話,他壓根就不會相信,可是張勁鬆嘛,他覺得人家說得出這話就辦得到——誰叫張副科長是被木大部長直接調進組織部的呢?
飯吃好酒喝完,程遙斤又相當熱情地邀請嚴紅軍和張勁鬆去V唱歌。嚴紅軍不怎麼想去,可又不好掃了程遙斤的興致,便答應了下來。舅舅答應了,做外甥的也就不好推脫了。
然而還沒等站起身出包廂,鄧經緯打來了電話:“老弟啊,高升了也不說一聲,我有意見了啊。”
張勁鬆就笑着道:“鄧哥,不帶這麼挖苦人的啊。”
鄧經緯自然知道張勁鬆話裡的那個挖苦是什麼意思,雖然說從開發區到市委組織部有點鯉魚跳龍‘門’的意思,可張勁鬆在開發區那是部‘門’一把手,並且是從副科上到了正科的一把手。而到了組織部之後,卻只是個科室的副職,正科的級別副科的職務,這怎麼說也跟高升沾不上邊嘛。
至於說實際權力以及對今後的發展,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不是幾句話能夠說得清楚的了。
“少跟我裝,反正你沒告訴我。啊,我現在到市內來了,你看着安排吧。”鄧經緯爽朗地大笑着,“我現在是鄉巴佬進城,市裡的領導可不能餓着我啊。”
對於這個在黨校學習時候的班長,張勁鬆覺得還是有幾分‘交’情的。從認識到現在,除了那次學習結束前跟汪秀琴的旅遊之爭讓他覺得被其利用了一次之外,別的時候他都覺得鄧經緯這人確實不錯。特別是那次跟江南山的老婆、王本綱的情人苗‘玉’珊等一夥人發生矛盾最後打架的事情,讓他對鄧經緯刮目相看,覺得這傢伙還有幾分真‘性’情和血‘性’。
在官場中‘混’的人,很少可以看到真‘性’情和血‘性’的,這讓張勁鬆覺得,鄧經緯值得一‘交’。
正因爲心裡對鄧經緯這個人比較認可,所以鄧經緯這麼說話,張勁鬆就覺得心裡有些放鬆,再加上正好不想跟着嚴紅軍和程遙斤去唱歌,便馬上道:“行行行,我來安排行了吧?說吧,要去哪兒,我馬上到。”
約好地點,掛斷電話,張勁鬆就跟程遙斤告辭。剛纔的電話程遙斤也聽到了,自然不好再挽留,只得滿臉微笑送他離去。等見到張勁鬆隨手攔了輛出租車而非自己開車的時候,程遙斤就馬上趴在車‘門’上說要送他,張勁鬆擺擺手拒絕了,微笑道了再見,催着司機開車走了
鄧經緯說的地方是唱歌的,並非吃飯的。張勁鬆也明白,到了這時候鄧經緯打來電話,自然不可能是約吃晚飯。
不過跟鄧經緯一起唱歌,張勁鬆並不排斥。
很快趕到地方,到包廂後張勁鬆就發現包廂裡除了鄧經緯之外居然還有個人。
沒等細看,剛一見面,鄧經緯就給了張勁鬆一個熊抱:“老弟啊,哥哥可想你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張勁鬆抱了他一下之後推開,笑罵道:“靠,要想你想嫂子去,別想我。我‘性’取向正常得很,不玩斷背!”
“你小子張嘴就沒好話!”鄧經緯伸手對張勁鬆指了指,然後又介紹起了桌上一位看上去三十歲的‘女’人,“這是發改委農村發展科科長高雲鳳,在發改委的時候,高姐對我一直都很照顧。高姐,這是組織部幹部一科張科長,張勁鬆,是我最好的兄弟。”
高雲鳳就站起了身,伸出手笑‘吟’‘吟’地說:“張科長,久仰大名啊。早就知道張科長年輕有爲,可沒想到會這麼年輕,嘖,看到你和鄧鎮長這樣的後起之秀,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我不服老都不行啊。”
農村發改科全稱農村經濟發展科,雖然在發改委裡排名不靠前,可負責對全市各鄉鎮的農村經濟發展和相關產業的指導和審批,也算是個實權科室。張勁鬆不明白高雲鳳和鄧經緯具體是什麼關係,但不用細想也知道一點,那就是這二人必然關係不錯,要不然鄧經緯也不會帶着她一起來唱歌了。
張勁鬆哄‘女’人的水平還是有幾分的,張嘴就道:“高科長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若不是聽到鄧哥叫你叫高姐,我都以爲是哪位小妹妹呢。”
高雲鳳就甜甜地笑了:“看看,多會說話呀,難怪那麼多大企業都被你拉來了隨江”
對於自己在開發區招商局所做出來的成績,張勁鬆確實是相當自豪的,儘管他自認是個淡定的人,可聽到高雲鳳說起這個,他也不免有幾分飄飄然,心裡那真是相當的受用。
坐下後的節目便是喝酒唱歌,酒還剛喝了一杯,歌還沒開唱,包廂‘門’被打開,張勁鬆便看到又進來了一個熟人,他在組織部的同事——市委組織部幹部四科副科長閻珍。
閻珍進來,鄧經緯卻是沒再作介紹,很顯然,他們早就認識了。
張勁鬆到組織部還才幾天,對組織部的人還沒能完全認全,不過對於閻珍,他是不可能不認識的。當初他還是在閻珍手裡談的話,然後才進了市委組織部的呢。
對張勁鬆,閻珍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敬重,隱隱有把他當領導的意思。這不僅僅是因爲幹部一科比干部四科強大的緣故,還因爲張勁鬆的級別比她高,人家是正科級的副科長。
四個人兩男兩‘女’,可卻規規矩矩地唱歌喝酒,沒有絲毫曖昧的舉動。三個正科級一個副科級,可那個副科級是組織部幹部四科的副科長,這個職務彌補了級別上的不足,倒是不見絲毫勢弱。
鄧經緯今天像是要當麥霸似的,動不動兩首歌連着一起唱,讓另外三個人多些時間談話。反正他只要有酒都不推辭,倒是讓人說不出什麼來。
看到他這個態度,張勁鬆就不禁有點懷疑,這個高雲鳳,不會是想跟他拉近關係,圖謀發改委總經濟師的位置吧?這次發改委班子中缺的副職就是總經濟師,委領導班子排名中最後的一位。
他現在對這事兒真是相當敏感了,剛纔住房與城鄉建設局的副局長程遙斤才找過他,人家那謀求的還是正處級呢,現在再冒出個正科的幹部想上副處,那也不是沒可能。到組織部的時間不長,他別的東西還沒怎麼學到,可這政治敏感‘性’,卻是提高了不少。
他在心裡打定主意,不管這個高雲鳳和鄧經緯有什麼關係,他都不會透出任何口風。他是覺得鄧經緯值得一‘交’,可畢竟只是朋友,哪兒有親舅舅那麼大的面子?
他只是幹部一科的副科長,跟程遙斤透那麼個口風都是心裡沒底的,怎麼可能再去不負責任地胡‘亂’開口?這次四個單位充實班子,最終還是要市委常委會上拍板的。而組織部這邊,只是把各項考察工作做到位,然後將考察結果呈報市委,以便各常委對擬提拔的幹部有個具體的瞭解。
就算是考察環節,張勁鬆也知道自己說不上什麼話。他能夠進考察組,可是考察組組長卻是組織部班子成員,十有八九就是幹部一科的分管部領導——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池堅強。
考察組有這麼一個組長,組員裡面還有科長鄧如意和副科長章向東跟自己對立着,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幫上程遙斤的忙,那真的是希望渺茫。
不過,張勁鬆相信自小就疼愛自己的舅舅不會隨便‘亂’做事,他現在雖然貶爲了老幹局的局長,可是那份閱歷和眼力擺在那兒的,肯定有別的想法,明天就去求教一番。
對張勁鬆的心思,別人自然不清楚。高雲鳳很健談,說話也相當風趣,她今天除了跟張勁鬆合唱幾首歌之外,就沒單獨唱過,大部分時間都在和張勁鬆說話。
張勁鬆擔心着她如果把話題引到那個事情上去了自己不好回答,可是一直到散場,高雲鳳都沒提跟提拔有關的事情,就連鄧經緯和閻珍也都沒談工作。這個情況,張勁鬆微微有些意外,他是真不相信鄧經緯的目的僅僅就只是介紹自己多幾個朋友?不過事實卻確實是如此,他也只有收起心底的那份納悶,想着還是靜觀其變吧。
一回生二回熟,有些事情,要等到熟了之後纔好開口——跟程遙斤第一次認識的時候,程副局長除了拉近彼此之間的關係外,不也什麼正事都沒說嗎?
第二天上午,張勁鬆還沒來得及去老幹局找舅舅問一下他憑什麼認爲自己幫得了程遙斤,部裡就成立了考察小組,由常務副部長池堅強任組長,幹部一科除了科員範秋生之外,其餘四人都進了考察小組。
池堅強開了個簡短的小會,統一考察小組的思想。在會上,池堅強首先傳達了市委對此次考察任務的重視,然後又強調說這次的任務,木部長會親自督促檢查,讓衆人務必打起十二分‘精’神,爲黨和人民挑選出最優秀的幹部。
會議結束後,池堅強單獨留下了張勁鬆,鄧如意等人目光復雜地出去了。
“小張啊,我這幾天出差,還沒跟你好好聊聊。”池堅強看着張勁鬆,面帶淡淡的微笑,顯得相當平易近人地關心道,“怎麼樣?到組織部了有沒有什麼不習慣的?”
張勁鬆趕緊笑着搖頭道:“沒有,沒有。‘挺’好的。謝謝池部長關心。”
池堅強看了張勁鬆幾秒,然後才點點頭:“嗯,沒有就好。你是從基層起來的優秀幹部,是經常跟人民羣衆打‘交’道的。唔,依你看,我們這次的考察應該從哪兒着手?”
張勁鬆就被問住了,他‘摸’不透池堅強這話的意思。是真要問他工作上的事情呢,還是借這個問題敲打他讓他認清形勢別爲木槿‘花’賣命?如果您喜歡‘欲’不死寫的《靠近‘女’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