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難荒村

我和葛亮說道:“我先爬上去看看,如果外面沒什麼情況,我會放下藤條拉你上去,怎麼樣?”

葛亮一臉擔心道:“你千萬要注意安全呀,如果發現什麼不對勁要快點跑。”

我“嗯”了一聲,轉身就去朝那個山縫走去。山縫和平地是由一塊斜坡連接的,上面是鬆軟的沙石,走在上面容易打滑,我費了點力氣,終於爬出了山縫。外面月色溶溶,山風呼嘯,放眼看去,有一片被砍伐掉的森林,這說明這裡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我趕緊在附近找了一個四五米長的藤條,從山縫裡扔了下去,並朝下大聲喊着:“葛大哥,上面一切安全,你趕快上來吧。”

葛亮在地下忙不迭地重複道:“真的出去了嗎?真的出去了嗎?”言語中透着無限的激動,隱隱約約的還帶着一絲哭腔。

葛亮拉着放下的藤條,輕而易舉的爬上來了,上來後朝着廣闊的天地大聲吶喊着,我趕緊捂住他的嘴巴:“現在還不要太樂觀,說不定待會又得出現點狀況。”

葛亮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事情,將他身上揹着的那個石匣子解下來交給我。

“這個東西一直揹着,沒忘記給你捎上。”

我笑了笑說:“這石匣子是假的,就是一個空盒子。”

葛亮拿起石匣子晃了晃說:“不對呀!你聽聽瞧,這盒子裡好像有東西。”

葛亮說話多半不會浮誇,我也相信他說的話,將石匣子拿到手上晃了晃,果然,我聽見石匣子裡好像真有東西在裡面。

葛亮看了我一眼道:“怎麼樣?是真有東西在裡面對吧?”

我沒有答他的話只是點點頭表示肯定。

葛亮提議道:“乾脆拿個大石頭敲碎它,看看裡面到底是啥東西。”

我說:“嗯,不妨打開看看,如果裡面有東西我們就拿走,沒有的話那就不用背這麼大的石匣子到處跑,招搖過市,引起他人的注意。”

說完,我從不遠處搬來一塊足夠大的石匣子,朝着石匣子上猛烈的砸下去。果然,這石匣子是劣質的,被石頭這麼一砸,立刻四分五裂,裡面空無一物。我和葛亮相視一眼,無奈地笑了笑。

我們打算動身的時候,我無意的瞟了一眼那堆碎片,突然,一個閃着紅色熒光的物體映入我的眼簾,我好奇的蹲下身子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用一根小樹枝輕挑起那紅色熒光物體,原來是草叢裡常見的毛毛蟲而已,我苦笑了一下,準備放下毛毛蟲起身就走,哪知道這毛毛蟲突然掉到我的手背上,然後一咬,注射毒液,我“啊”的一聲,眼前一黑昏倒不醒人世。

等我醒來已經是正午了,我發現我躺在一個舒適的大牀上。我揉了揉眼,下意識地看了下手背。還好,被那紅色毛毛蟲咬過的地方沒有出現傷口腐爛。

就在我準備起身下牀時,進來一個打扮樸實衣着風格簡單的農村婦女,這婦女長相普通,皮膚黝黑,頭頂有點兒禿,咧着一嘴大黃牙,兩耳朵上戴着用銅打造的大耳錐。年齡我不好推測,因爲生活在農村的婦女多半會比同齡的城市婦女要老的多。有時候,你看到一位滿頭白髮的婦女你以爲是上了年紀的奶奶,其實是一個剛滿四十的婦女。這些人由於常年累月的重體力活和家庭瑣事耗費了她們的心血和精力,所以導致她們未老先衰,而城市裡的那些婦女呢,大多數會用高昂的護膚品來做到青春永駐,所以有些四十歲的阿姨看起來和三十歲的少婦沒多大差別。

那婦女徑直坐到我身邊,眼睛眯成一條縫,咧着黃牙開心地笑道:“小夥子你終於醒了啊!”

我疑惑地問道:“我這是在哪兒呢?”

那婦女道:“我家那口子上山伐木,看見兩個傢伙躺在地上,開始以爲是死屍,後來,壯着膽子上前一摸脈搏發現都是活的。然後跟我小叔子一起把你們給背下山了。你從山上下來到現在已經昏迷了一個星期了,還好,菩薩保佑,你終於可以醒過來了。”

“一個星期?”我有點兒不相信。

“有一個星期,你這一個星期吃喝拉撒都是我那口子照顧你的。”

我聽完她說的話,立刻下牀準備給她磕個響頭。她意識到我的舉動,立刻拽住我,有點不高興道:“你這是要幹什麼?”

我滿懷感激道:“你們一家救了我的命,我沒有什麼可報答的,只有給你跪着磕個頭。”

那婦女撲哧一笑道:“我不要你什麼報答,你是中央派下來考察我們農村農民生活狀況的同志,你現在落難給我們救了,能住在我們家是給我們家增添光彩,我感激你還來不急呢。”

“中央派下來同志?”我有點兒迷惑。

“小兄弟你就別和我裝了,你那同事都和我們說了,他告訴我們,你們的身份絕密,是中央秘密派下來的,不能讓地方**知道。萬一泄露了,可是要被拉去坐大牢的。你放心,我不會和左鄰右舍暴露你們的身份。”

我知道一定是葛亮胡說,用這種謊話騙取這善良的農村婦女信任。提到葛亮,我突然想起忘了問他去哪了,忙問:“我那同事去哪了?”

那婦女笑着說:“一早就沒閒着,拄着棍子在村裡隨處考察。我看呀,他是在考察我們村的情況,準備上報給上級領導。”

我苦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可那婦女挺能嘮。

“我說同志呀,你們回去能不能和上面的領導們說說把我們村裡的路給修一修呀?最好修條水泥路,你不知道我們這兒的路,一到下雨天就成了水塘,太不方便了。村長和鄉里反映了好多次都沒結果,你回去得給我們說說哦。還有…我們村裡的小學…”

這婦女一直喋喋不休地說着,而我則不斷地點頭,表示答應她所說的條件。以前大家都說農村婦女能嘮,這次我算是真的領教了。正當我快要崩潰的時候,她的丈夫正好從地裡幹農活回來。

她丈夫還沒踏進門,就罵罵咧咧道:“死奶奶們,一天到晚不下地,賴在家裡還不做飯。**弄,飯好了沒有?”

那婦女一聽到她丈夫在罵,立刻嚇得六神無主,滿臉尷尬地笑道:“我飯還沒煮,我要趕緊煮飯去,順便炒兩個肉菜給你補補身子,這幾天你都是喝粥的,再不吃點肉身子會垮掉的。”

那婦女走出門後,她男人就進來了。她男人是一個五大三粗,一臉絡腮鬍的大漢,年齡約莫在五十歲左右,他見我醒了,滿臉堆笑的走過來坐在我牀邊。

“中央派下來的同志,你可醒了啊,這幾天看你昏昏沉沉的可急死我兩口子了。”這男人說話的語氣中帶着恭維,或者說是對我這假官老爺的**裸巴結。

我想到在他們這白吃白喝不說,還欺騙了他們的感情,心裡有點兒過意不去。不好意思地說道:“承你們照顧,我好多了。”

這男人豪氣的一拍胸脯道:“你們能到我這破地方歇腳是我祖上積下的福氣,談不上照顧,就怕怠慢了你們。”

我一聽他的話,更感覺不太好意思了,忙說:“言重了,言重了。”

這男人是個憨厚漢子,他雖然說話粗俗的很,但不失真誠。在和他交談中我知道他姓趙,名字取的還不賴叫新義。他老婆姓張,名字卻俗不可耐,叫菜花。這兩口子和他們的祖上世代居住在山窩裡,春夏季時他們在田地裡忙農活。到了秋冬季時,趙新義就會去鎮上做木匠,偶爾會和他兄弟去山上伐木,然後用板車拉到鎮上,廉價賣給鎮上的造紙廠。而菜花待在家除了做飯給孩子吃,還會用竹子編花籃,做點篾匠乾的活,編一個花籃大概能賺十二塊錢,菜花一天頂多也就能編織一個。兩口子從年頭忙到年尾,撐死了只能賺到三千塊錢。

聽完趙新義說的一番話後,我不免心裡有點兒難過。我小時候住在肥西的農村老家,那裡雖然是個農村,但是生活的物質條件比起這要好的多,人均收入十年前就超過趙新義他們的村子了。不過我看的出,雖然他們日子過得貧苦,但是活得很開心,身體也很紮實。

趙新義眼神躲躲閃閃地看着我,好像有話要對我說,我看出他的意圖,開門見山到:“趙叔你要有話就直說吧!”

趙新義咳了咳嗓門,暗暗地給自己打氣,然後又停頓了,好像他要說的事很難開口一樣。

我看出他的猶豫,笑着說:“趙叔你儘管說,能幫上忙的我一定會幫的。”

趙新義這才鼓起了勇氣,道:“領導同志啊,你能不能幫我把我的伢的學籍轉到鎮上的中學去啊?我們村裡的中學又破又爛,教初一到初三的老師就三個。村子裡窮,唸書也沒出路,大多數孩子上到五年級就輟學了。我們做了一輩子農民,生在這裡死在這裡,從來沒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可我的伢不能和我們一樣,窩死在這深山裡。我是想我的伢能到鎮上去上學,那裡師資力量好,我的伢又肯努力學習,到那一定能考上高中再上大學,以後像你們一樣有出息。”

趙新義的一番話說的我鼻子酸酸的,可我又沒有能力幫他做到這些,頓時非常猶豫。誰知道,趙新義突然做出了我想不到的舉動,一下子跪到在我的面前,我連忙下牀扶起了他,信誓旦旦地說道:“趙叔,你孩子上學的問題我包了,等我回去後立刻就給你辦成。還有你以後不要喊我領導同志,喊我小程同志就行。”

趙新義激動的抹了抹眼淚,朝門外喊道:“菜花,去村頭打八兩酒回來,我今天要和小程同志喝兩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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