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雅茹在陳驗返校的前一天就急急忙忙離開了香港,大明星在粉絲們的視線裡銷聲匿跡了大半個月已經積壓了不少工作,這次重新迴歸估計沒個兩三個月是別指望能夠好好休息一下了。
陳驗有些捨不得顏雅茹,一直把顏雅茹送下了山,手裡拎着顏雅茹的手袋不願意還給人家,身後開着車的司機一直知情識趣地慢慢跟着,沒有按喇叭來破壞這麼好的氛圍。
顏雅茹是個急性子,可看陳驗這樣也有些依依不捨,她是真的挺喜歡這個小自己四歲的大嫂。
主動摟了摟陳驗的肩膀,顏雅茹俏皮地笑道:“又不是再也見不到面了,別這樣,搞得我都要哭了。”
朝夕相處大半個月,陳驗早已把心底對異性與生俱來的厭惡剔除乾淨了,其實以前是他太執着,他把對那個狠心母親的怨恨嫁接到了所有異性身上,可至少,面前這位是與衆不同的。
“雅茹,謝謝你對我的幫助,真的謝謝。”陳驗想笑笑,結果笑得很難看。
“我知道自己很好。”顏雅茹一點也不謙虛,笑得誇張,“可你也不必每天都像完成功課一樣提醒我自己很好嘛。”
陳驗被逗樂了,他擔心誰也不該擔心顏雅茹這隻精明的小狐狸啊,和她在一起從來都只有別人吃虧的份,哪裡輪得到自己來操這份閒心,認識這麼久以來“血淋淋”的教訓明明白白擺在那裡呢,可終究是捨不得。
“去吧,我等着你回來。”陳驗終於把手袋遞給顏雅茹,這次笑得好看多了,釋懷了嘛。
顏雅茹豪氣地接過自己的手袋,惡趣味地朝陳驗擠眉弄眼道:“看娘子楚楚動人的樣子,相公我真是萬般不捨離去啊。”
“去你的。”陳驗也不在意,呵呵笑着。
顏雅茹終究還是坐上保姆車走了,陳驗一直站在路口看着顏雅茹的車消失在視線裡,剛分開幾分鐘他就開始想念她了。
這個世界上真心對他好的人實在太少了,所以對每一個出現的人陳驗都會抱持着感恩的心,就像以前老院長教導他們的一樣,別人幫助你並不是想要得到你的回報,但你必須要有一顆知恩圖報的心。
初夏的風是溫熱的,吹在臉上很舒服,就像無數個溫柔的吻印在臉頰上。
憋在家裡這麼長時間陳驗都沒有好好走出那個金碧輝煌的牢籠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怕些什麼,是害怕一旦走出來就再也回不去了嗎?可明明就沒有人想要趕他出來,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這樣的,大家對他都是客客氣氣的,他們還尊稱他爲“陳驗少爺”。
“陳驗!”是阿飛的聲音。
陳驗回過神來,阿飛的車已經停在他面前,車窗搖了下來,阿飛還是老樣子,一副流氓樣,嘴裡叼着煙。
陳驗有些欣喜,他已經很久很久都沒有見過阿飛了,自從那天阿飛送他回別墅包紮完傷口就從他的世界裡消失了。
“阿飛,你怎麼來了?”陳驗毫不掩飾自己喜悅的心情,阿飛也是爲數不多真心對他好的人之一。
阿飛開了車門下來,抖抖菸灰,斜靠在車門上,眨了眨眼睛,笑得曖昧:“這不是想你了嘛。”
“少來了。”陳驗還是笑,除了笑他再也找不到更合適的表情。
阿飛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捂着心臟的位置哀嚎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傷心死了。”
“皮粗肉厚的哪這麼容易死?”陳驗給了阿飛胸口一拳,不重,只是表達他的親暱和友好。
“好了好了。”阿飛突然就斂了做作的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其實今天是老大讓我過來接你出去透透氣的。”
“路堯?”陳驗發現自己吐出這個名字時有些哽咽,原來他還是關心自己的嗎?
阿飛點頭道:“是啊,老大他讓我陪你去南丫島看看,那邊孤兒院的工程應該差不多快完工了,你待在家裡那麼久也該出來走走了。”
“嗯。”陳驗小聲地應道,他已經快要不記得那個人還送了一所孤兒院給他,畢竟在那之後發生了太多驚心動魄的事情,他還差點被永久地驅逐出那個人的世界。
“來吧,上車。”阿飛轉身拉開後座的車門,說得很隨意,“真沒想到居然在路口碰到了你,我還以爲要開上山八人大轎請你出門呢。”
陳驗只是笑笑沒再說話,躬着身子鑽進了車裡。
一路上阿飛都在找着閒聊的話題,可似乎陳驗對這些話題都不太感興趣,只適時地迴應阿飛兩句,阿飛也絞盡了腦汁想要逗逗陳驗,他不是沒發現陳驗這段時間瘦了很多,人也沒以前那麼開朗了。
“你的傷……好多了吧?”最終,阿飛還是拐着彎問出了自己真正想問的問題。
陳驗一愣,阿飛轉換話題也太突兀了,可心裡仍舊高興,有人關心自己呢能不開心嗎?
“好多了。”陳驗笑着點點頭,“路堯給我用了最好的藥自然恢復得很好。”
“那就好。”阿飛扯了扯嘴角,握住方向盤的手莫名有些顫抖。
“阿飛。”陳驗忽然叫住阿飛。
“啊,怎麼了?”阿飛答得有些不利索。
陳驗想了想,還是用了代詞:“他……怎麼樣了?”
阿飛剛開始沒反應過來這個“他”指的是誰,可又想想立馬就明白了,潘粵這段時間都是住在他家裡的,傷也還在將養階段,沒個一年半載的別想下地走路,不過要想傷好之後像以前那樣能蹦能跳是絕不可能了。
尹路堯下了命令把潘粵逐出了“天齊”,還把潘粵的名字列入了江湖黑名單,從此潘粵算是在香□□道再也沒有立足之地了,“天齊”不要的人沒有人敢接手,誰接手就是擺明了和尹路堯作對,兩個字概括形容——找死。
陳驗是爲難的,一邊是兄弟,一邊是愛人,他不願意看到尹路堯傷害潘粵,也不願意看到潘粵背叛尹路堯,可終究潘粵還是背叛了尹路堯,而尹路堯也害得潘粵落下了終身殘疾。
事情已經發生了,不能像玩遊戲Game Over之後重來一局,這件事沒得挽回,陳驗唯一能做的只是小心翼翼地保持好和尹路堯之間的關係,他不想失去這輩子第一次真心愛上的人,他已經押上了自己所有的賭注。但潘粵殘廢了,他還得養他。
陳驗不會忘記以前他在快餐店幹着打雜工的工作時潘粵無數次拍着自己的胸脯告訴陳驗:“小驗,你那又髒又累的工作就別做了,以後我來養你。”
每次陳驗都是笑着拒絕潘粵的好意。爲什麼要笑?有人這麼真心實意地對你當然值得高興。可又爲什麼要拒絕呢?這一點也顯而易見,陳驗有他自己的驕傲,他可以養活自己幹嘛要別人來養?
被人需要的感覺是很滿足的,陳驗也知道潘粵現在需要他,他沒有資格讓自己繼續軟弱下去,尹路堯如是說,潘粵也如是說。
“他……挺好的。”阿飛回答得很勉強,一個四肢健全的人突然之間變成殘廢了情緒怎麼可能會好?潘粵經歷了不能接受自己變成殘廢,大發脾氣把阿飛家裡的東西砸了個七七八八,到現在他平靜多了,可誰都知道他心裡窩着火。
“阿飛,謝謝你幫我照顧他,可你知道我最近不太方便去見他,我……”陳驗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阿飛連忙點頭:“我知道,我都明白。”
“嗯。”陳驗攥緊了拳頭,“再過幾個月我就可以賺錢了,到時候我一定……”
“和我就別說這些了。”阿飛乾笑兩聲,“潘粵也是我的兄弟,看他受難我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嗯。”陳驗沉默着垂下了頭,他在極力忍耐着什麼,當初潘粵和他說的那些話猶在耳畔迴盪。
“開心點吧。”阿飛用右手做了一個搞笑的動作,“這次老大能放過他算是開天闢地第一次,你不知道以前那些……”說到這裡阿飛自動自覺閉了嘴,他潛意識裡就覺得陳驗不適合參與這些話題,是他說得太急漏了嘴。
“我知道路堯也很爲難。”陳驗好像並不在意阿飛話只說一半,右手不經意摸到左手手腕上冰涼的金屬,他低下頭一看,這是顏雅茹從歐洲回來時買給他的禮物,今年勞力士的最新款。
猶豫了一下,陳驗還是把手錶摘了下來遞給前排的阿飛:“阿飛,這個你拿去,應該能賣點錢。”他對這些名牌不怎麼了解,可想想顏雅茹也不可能買些便宜貨來送給他。
阿飛轉過頭來一看,立馬又把頭轉了回去:“這個還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現在手裡沒有存款,可他一直住在你那裡讓你照顧我心裡會過意不去。”陳驗沒有把手收回來,仍舉着,他身上還欠着阿飛一百萬,這一點他一直沒忘,尹路堯給他的幾張卡他也一直沒動,倔強。
“都說了我們是兄弟!”阿飛有些急躁了。
陳驗堅持着:“阿飛你不懂我和他二十幾年的兄弟,看到他現在這樣我的心裡有多難受,這只是我的一點心意,而且我並不喜歡這些奢侈品,戴着也沒用。”
“你……哎。”阿飛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騰出一隻手過來粗魯地把表拿了過去。
2013—03—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