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對着自己兄弟,二黑自然也沒什麼氣勢可言,悻悻的說道:“都是家裡的瑣事,讓胡大哥見笑了。”
這時兩人已經出了院子,老胡笑道:“你也不用懊惱,家裡的事情,最是說不清楚。你能處理成這樣,已經很好了。這世間,多得是被父母、兄弟拖累一事無成的,甚至獲罪的都有。”
“這倒也是。唉,我大哥如果不是從小被送去羅家,大概也不會變成這樣。”二黑嘆道。
老胡連忙說:“楊兄弟,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你可不能心軟啊。你這次心軟,下次就更難處理了。我雖然不知道你家裡的具體情況,可人家木匠也不是收了一個徒弟,不見得所有徒弟都是這樣吧?”
二黑尷尬的笑了,“胡大哥教訓的是。羅木匠的徒弟有七八個,人家其他徒弟不像我大哥這樣。因爲羅木匠不好好教手藝,人家還和父母打上門去討說法。”
老胡也笑了,“你看,是這樣吧。楊爺已經處理的很好,想來經過這次教訓,你家大哥和大嫂一定會有所收斂。”
“但願吧。”二黑苦笑道。
對大哥這個奇葩,他已經不存幻想了。恐嚇的話好說,真要做出來,卻也不容易。大嫂已經給大哥養兒育女,若是真的把羅家搞得家破人亡,他不但心裡不落忍,也沒法和侄兒侄女交代。
若是恐嚇沒實在效果,就只能把家裡的買賣停了。家裡沒了來錢的地方,母親和大哥、大嫂也就消停了。有的人就是過不了好日子,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就像母親鄭氏,若是家裡還是過着節衣縮食的窮日子,母親就還是那個能整家過日子的精幹主婦。一旦手裡有了多餘的錢財,家裡的日子過了好了,就生出數不盡的麻煩來。
…………
二黑安排的人很靠譜,徐二日落之前進城,到達楊家的時候,楊秀庭也纔剛剛進門。
楊秀庭看到馬車進到院子,不知道什麼事情,忙出來查看,豆豆也連忙跟出來。
徐二很恭敬的給楊秀庭行禮,告訴楊秀庭,這是楊二爺給家裡送來的三個月口糧。三個月之後,也不用楊家大爺親自過去催,二爺自會派人再送三個月的口糧回來。
楊秀庭一聽,就看了大春一眼。鄭氏和大春都說,災荒年間,也不知道二黑那裡怎樣了,當哥哥的理應過去看看。
原來是去要口糧。雖然糧食漲價,可是他家的買賣在府州也算不錯,吃飯的銀子還是有的。另外還有齊府的劉管事關照,他們不缺吃的。
豆豆看向大哥的眼神也是不善,大哥、大嫂這是想着法子的從二哥那裡撈錢呢,根本不管二哥還欠着人家的銀子。
大春本來不願意這時回來,面對即將到來的尷尬處境。只是二黑派來的這個徐二鬼精鬼精的,他的任何藉口,徐二都有對答,他硬是沒躲過去。看到老爹看過來的眼神,再想想接下來的難堪,大春只得低頭,就要進屋。
他還沒邁上臺階,迎出來的鄭氏劈頭就問:“你把洋芋都拉回來了?其它車輛呢?”
楊秀庭一聽,就把大春去北地的原由猜了個大概。
這時不是吵吵家務事的時候,楊秀庭對徐二說道:“看看,這麼冷的天氣,麻煩你們跑這一趟,真是抱歉。小哥先進屋裡暖和暖和,順便告訴我這是多少糧食?是不是還有洋芋?。小哥把糧食和洋芋的數目告訴我,咱們按市面的價格給你結銀子,你給二黑帶回去。”
鄭氏聽到楊秀庭要給人結銀子,立時不幹了,“他爹,二黑是咱楊家的孩子,災荒年間孝敬父母,哪裡還有給銀子的道理?”
跟着鄭氏出來的羅氏,一下子沒跟緊,就讓婆婆說出洋芋兩個字。這麼明顯的事情,公公一聽指定明白。
果然,公爹緊跟着就說要給小叔子結銀子,還是按市面價格結算。這樣子,只能讓自家婆婆和公公鬧去。好在平常兩人爭執,都是婆婆佔上風,希望這次也一樣。
只是,事情鬧到明處,賣洋芋所得的銀子就不能像她想的那樣,大頭給孃家了。
不出羅氏所料,鄭氏這就和楊秀庭叫上板了。
羅氏落後兩步,把身子隱在陰影裡,並不插話,只等婆婆吵鬧的結果。
楊秀庭喝道:“閉嘴!災荒年間,事關大量糧食、食物,沒有你婦人摻和的地方。”
鄭氏卻並不閉嘴,幾步上前,大聲說道:“這是我兒子孝敬我的東西,我怎麼就不能摻和了?”轉頭問徐二,“剩下的車輛在哪兒?都拉進來吧,我們有兩間廂房是空的。”
楊秀庭還要說話,徐二連忙開口,“楊員外,楊太太。咱們就這一輛車,只拉來這些糧食,沒什麼洋芋。”
“只一輛車?”鄭氏疑惑的看向大春。
楊秀庭也是不解,既然就這一輛車,他家婆娘爲什麼說洋芋?難道是二黑那裡出事了?
他忙問隨從:“那個,這位小哥,你們楊二爺怎麼樣?還好吧?”
徐二笑道:“楊二爺還好。這不,還讓小的給家裡送糧米呢。”還好楊二爺的父親還不錯,知道關心兒子,問問楊爺好不好。
楊秀庭這才放心,可是徐二卻沒住口,他接着說道:“臨行前,楊二爺囑咐小的,讓小的把楊家大爺和二爺的對話在院子裡複述一遍。小的這就說了,您幾位聽好了……”
徐二記性好,口齒伶俐,不但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二黑和大春的對話,還適時地渲染了一下場景和兩人的動作。
楊秀庭越聽臉色越青,鄭氏則由初時的憤怒轉爲懷疑,眼睛在大春身上不停的轉動。倒不是她不想看羅氏,只是羅氏在徐二剛說到羅家的時候就退回房間裡,鄭氏根本就看不到她。
大春聽得灰頭土臉,也想回屋。剛一邁步,就被楊秀庭喝止:“站着聽完!你若是不肯聽我的話,以後就不要在楊家過活了。我只當白養了你這樣一個分不清例外的兒子。”
楊秀庭怒喝的時候,徐二住了口。楊秀庭把大春喝止,徐二纔再次開口,把剩下的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