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嫂子陪着冬兒往回走,冬兒和王嫂子閒談:“王嫂子,晨姨娘說那樣的話,都不避諱人,她不怕六爺知道嗎?”當時屋子裡還有兩個姚氏的一頭伺候着。
王嫂子對於大戶人家的後宅有些認識,“大概晨姨娘覺得,後宅是女人的天下。反正六爺也不會特意對她好,還不如巴結好六奶奶,讓六奶奶知道她心裡有多討厭你。”
冬兒有些困惑:“不過就是和六爺出去一次,有這麼惹人恨嗎?”
這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妮子,王嫂子瞪了她一眼,“趕緊自家回院子去,一會兒六爺還要過來呢。”
“那可不一定,六爺也許就留在六奶奶房裡了呢。”冬兒不甚在意的說道。
王嫂子臉色更是不佳,“你這不知事的小女子,就不盼着些好!”
“哦。”冬兒應一聲,閉了嘴徑直往回走。這是又遭嫌棄了,嫌棄自己不知足?好像是有點啊。
冬兒的晚飯剛吃完,王嫂子就指使者巧雲、秀雲整理房間,還制止了冬兒打算看賬本的舉動,理由是:“一會兒六爺就會過來,你不要做別的了,想着怎麼伺候好六爺就是了。”
王嫂子的一番話說的義正詞嚴、乾脆利落,絲毫沒有拖沓、委婉的意思。
冬兒眨着眼睛想了半天,終於想明白,王嫂子還在生她的氣,因爲她沒有對張謙陪她出去感恩戴德。
冬兒跪坐在炕上,探頭問道:“王嫂子,你是不是不高興了?”王嫂子給了她一個後背。
冬兒笑道:“王嫂子,我錯了。能和六爺一同出去,是極其難的的榮耀,我已經知道了。”
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女子!王嫂子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對巧雲和秀雲說道:“手腳快一點,收拾好就去外面伺候着,讓姨奶奶靜靜心,想想怎麼伺候好六爺。”
“不是吧?我都這樣說了,還不行?”冬兒大睜着眼睛問道,沒這麼嚴重吧?
好吧,她雖然是有些不知好歹,辜負了六爺和王嫂子的一片心意。可是,她只要的任務是給張謙打工的,不是嗎?這個小老婆的身份,是爲了方便行事,他們強加給她的。她可不可以和張謙商量一下,只一心一意幫張謙打理生意,不做側室這個兼職?
王嫂子一看冬兒的表情,就知道她想些什麼,這個丫頭,是要好好教導一番了,真真的不像話。就這個樣子,哪天真冷了六爺的心,哭都來不及。
丫頭們都看出王嫂子心情不好,手腳麻利的收拾好房間,都退出去了,巧雲給了冬兒一個無奈的眼神,溜走的腳步比秀雲還快,看的冬兒咬牙不止。
眼巴巴的看着她們都走了,冬兒才收回眼神,一副受氣小媳婦樣子,可憐巴巴的坐在炕上,不時地偷眼看看王嫂子。但願她無往不利的可憐樣,可以爲她爭取一點同情值,讓王嫂子的說教少一些、委婉一些。
王嫂子看見冬兒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冷着臉說道:“楊冬兒,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要再做出這副樣子給人看。別說你不可憐,就是真的可憐,我也不能由着你的性子,讓你胡來。”
看來裝可憐沒用了。冬兒還是擺出一副萎靡樣子,飛快的瞟了王嫂子一眼,心裡很不以爲然,纔不相信你能說下大天來。
王嫂子也不看她是什麼樣子,繼續說道:“你進門之前,我想和你說道說道,可是你不願意聽,我想着,你一直是個知道進退,明白事理的好孩子,就沒有多說。現在看來,你是真真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失去所有,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王嫂子的口氣和神情很嚴肅,讓冬兒的可憐樣有些裝下去了,難道王嫂子真的生氣了?不會吧?這麼多年,無論自己做了什麼,王嫂子都沒真的生氣過,就是表面上很嚴厲,也只是一時的表面功夫,從沒有像今天這樣真的動氣。
難道自己真的太過分了?以至於讓一直對自己多有維護的王嫂子也看不過眼了?
這樣想着,冬兒是真的有些心事重重了,誰真心對她好,她還是知道的,真心對她好的人,她也是很在意的。她又瞟了王嫂子一眼,若是她的所作所爲,讓一心爲她着想的人都寒心了,那她可就太過分了。
王嫂子寒着臉,“伺候好自家男人,是每個女子都要做的事情。這件事做的好與不好,直接影響女子一生的日子。你是個聰慧女子,難道連這個也不懂?就算不知道這個,把人家對你的好心放在心裡也不會嗎?”
冬兒聽得心情鬱悶,一直一來張謙做的事情,遠遠超出了男人對自己女人應該做的,她就是一個不知道好歹的涼薄女子。可是,一想到給人當妾居然還要付出真心,冬兒就很牴觸。
王嫂子繼續說道:“六爺是什麼人,你這些年也聽說了不少吧?你再看看這府裡的女人,哪個不是年輕貌美的,六爺缺女人伺候嗎?六爺這樣真心待你,你就不能往心裡放一點點嗎?”
好像知道冬兒心裡想什麼,王嫂子點着她,“別跟我說什麼你是來張家做事的,若只是做事,六爺把你放在內宅做個擺設,按月給你工錢就可以了,這些年用不着做那麼多事情。而你做了六爺的妾室,既然是名義上的,那也是張家的人,難道你還能翻了天?六爺用得着這麼寵着你,事事替你着想、替你家着想?你見哪家的男人,會巴巴的陪着妾室去探望鄰居?你就看不見,六奶奶和那兩個姨娘,每次怎樣眼巴巴的看着六爺,想得六爺一個好臉色。”
冬兒越聽臉色越暗淡,如果她是個男人,對於這樣一個女子,大概早就厭棄、失去耐心了。
“冬兒,女人在這個世道上過活,一旦失了男人的心,就什麼指望也沒有了,你明白不?你想着能像淑寧女學江嬤嬤那樣,可是那樣的日子是很艱難的,江嬤嬤也是打點着各個方面的關係、利益,不斷地做着各種妥協,才能做到今天。你以爲江嬤嬤爲什麼會收進你這樣一個身份尷尬的女子?你以爲像張倩倩那樣的女子爲什麼會進入女學?要不是有六爺撐在那裡,那三個女子能那麼痛快的被攆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