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兒接着鄭氏的話說道:“當然不一樣。康二叔、二嬸一向疼愛妮子,他家妮子得了咱家的好,以康二叔的爲人,一定會對咱家買賣更加盡心,咱家的買賣就多了個一心一意的總管,能少出很多的差錯。巧鳳姐去了女學,除了能多出些風頭、能在咱家擺擺閨閣大小姐的尊貴氣質,沒有絲毫別的好處。”
鄭氏氣道:“家裡的長媳,當然要有些譜氣纔好。你怎能不和家裡人商議,就自作主張的把這麼難得的機會給了外人,你怎麼就見不得咱家有一丁點兒的好?”
楊秀庭沒想到冬兒在女學找個伴,也能想這麼多,一心爲家裡打算。這個冬兒,這麼爲家裡打算,怎麼就不能好好的對孃親說出來,非得鬧成這樣。
楊秀庭責怪的看了冬兒一眼。
冬兒明白楊秀庭的意思,也不避諱鄭氏,無所謂的說:“我從現在開始就又被拘在炕上了,爹您不動窩兒的坐一天試試,您就知道腿都伸不開是什麼感覺了。我都這樣了,還不准我自己拿個主意嗎?”
冬兒冷淡的想:反正已經這樣了,自己不指望自家老媽會如何體諒、愛護自己,而老媽也斷然不敢得罪張謙。拘自己在炕上還能找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打罵自己的事情,已經不是鄭氏現在能做的事情了。
冬兒料的不錯,鄭氏氣的咬牙,還真不能拿冬兒怎麼樣。終究自家的買賣、二黑的差事,都仰仗着張爺。若是真的在這個時候悔婚,二黑的差事不一定保得住不說,就連自家的買賣都不知道會怎樣。若是真的惹惱了張家的人,只要人家一個暗示,自家的買賣根本就開不下去。想到前些年自己覺得還算過得去的日子,若是再返回去過過,鄭氏還真接受不了。
鄭氏這麼想着,心裡就有些埋怨楊秀庭這麼隨意的答應了張家。若是自家一直不允他家納冬兒,依着張爺紅口白牙的說了不會強求,自然也不好拿自家發作。現在答應了,再事後反悔的話,張爺一定會着惱。
鄭氏在那裡懊惱,冬兒在這裡接着說:“不知爹有沒有時間送我去,不要最後還要廉伯派人來纔好。我去到女學那裡,沒什麼事情就不回來了,省的娘看到我堵心。爹記得明天問康二叔,願不願意他家妮子和我一起。”至於康二叔家的妮子願不願意陪自己去女學,冬兒不過有些大體上的約莫,還真不敢實打實的肯定。
楊秀庭卻說:“如果有人居然不願意去淑寧女學,那個女學一定不是真正的淑寧女學。”
沒想到自家爹還能這麼幽默。冬兒笑一笑,開始一心一意的納鞋底。不過再在家裡呆幾天的功夫,這幾天姑娘我還是能坐的。但是,老媽你得明白,你因此失去了很多。
楊秀庭向康二的問話結果立竿見影。問話的當天下半晌,康二嬸就帶着兩塊上好的尺頭、兩包盛德記的精緻點心來到楊家。
一進門,康二嬸來不及落座,就拉着鄭氏的手,對着鄭氏好一通的千恩萬謝,一籮筐的道謝話說得鄭氏努力維持的笑容更加僵硬。
好不容易和鄭氏說完了感謝的話,康二嬸纔在炕沿上坐下,又謝冬兒:“嬸子怎麼也沒想到,我家妮子還有這麼好的造化,能進淑寧女學見識一番。妮子能在女學裡走過這一遭,那個身價可就不一樣了。嬸子都不知道怎麼謝你娘和你纔好。”
一直坐在炕上的冬兒欠了欠身,微微活動了一下腿,笑道:“嬸子不用謝我,多謝謝我娘就好。”鄭氏臉上的微笑維持的更加艱難。
康二嬸連忙說:“要謝的,都要謝的。”轉而又對着鄭氏說:“這眼看着就要進女學了,我沒敢讓妮子再隨意出來走動。其實,妮子才最應該來謝謝嫂子和她冬兒姐姐的。”
鄭氏笑容僵硬的說道:“我們當家的說過,您家妮子不是外人,冬兒要找個伴兒,自然要找自家人。她二嬸不用這麼客氣。”
康二嬸卻說:“妮子再怎麼不是外人,也比不過大春沒過門的媳婦。我和我家當家的還能不知道這個理兒?還是大哥一家想着我們,才把這麼好的機會讓給了我家妮子。”
鄭氏臉上笑着,心裡卻恨得牙根癢癢。哪裡是自家讓的,分明是家裡這個攪家精,見不得自家好,寧肯把大好的機會給了外人,也不讓大春媳婦得了丁點兒的便宜。
康二嬸依然發着感慨:“嫂子家的冬兒真是不簡單。去年,他大伯領着冬兒去我家裡商量糖作坊的章程,冬兒一個姑娘家就能又是寫、又是講的,說的頭頭是道。那時,我就看出冬兒是個出色的女兒家,可怎麼也沒想到竟出色至此。想那張家是何等樣的人家,不但媒聘不缺的求冬兒做側室,還能送冬兒去鼎鼎大名的淑寧女學進學,這是多大的體面啊。張爺的正室夫人,那是京城大官的女兒呢。”
一大通的感謝、誇讚末了,康二嬸又總結道:“還是嫂子有福氣,有冬兒這麼長臉的女兒,有二黑這麼出息的兒子。”
這麼大通發自肺腑的恭維,卻讓鄭氏聽得更加鬱悶。
臨走前,康二嬸問出了實質性的問題:“嫂子,咱歷來就是聽說有淑寧女學這麼個咱夠不着的地方,那裡到底什麼做派、怎樣的規矩,咱可是一點兒不知道。我想問問,妮子去女學,都要準備些什麼?我和當家的也好早早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