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我真的震驚了一下,“怎麼連你都知道了?”頓了頓,我又笑道, “我真傻了, 以你和胤禩一起長大對他的瞭解, 再加上我們兩人奇異的知己感, 我身在局內都知道的事兒, 你怎麼會不知道?”
他這才睜大眼睛看着我,良久,駭笑, “我以爲,你不會知道, 畢竟只緣身在此山中啊。”
屈起雙腿, 我抱着膝蓋笑, “我怎麼會不知道,就憑我們第一次見面時, 我留在他心中驕橫跋扈的形象,就算他對人溫文爾雅,但說他會接近我才奇怪呢,不過,如果我冠上郭絡羅這個姓氏的話就不一樣了, 雖說皇子們都是皇上指婚, 皇上挑的, 都是萬里挑一的身世和人品, 但皇上的衡量標準和阿哥們自己衡量的可不一樣。當然, 胤禩連婚事這方面的主意都打得這麼精,真可謂機關算盡太聰明瞭。”
十三微微搖着頭笑睨着我說道, “你想說什麼,反誤了卿卿性命?”
“呵呵,不,其實我更想說:身爲下賤,心比天高。怕是就算我是他,也會心存不甘吧。”我輕輕嘆謂。
“所以,你賭上自己去幫他?”十三不以爲然。
“怎麼可能?”我駭笑,停了停,又搖了搖頭,“我不會幫他,至於他能從郭絡羅這個姓氏得到多少好處,就看他本事了。”
“我還是不明白,既然如此,你又爲何要嫁他,你分明知道,他對你打得哪翻主意?”
我給他一個你很白的眼神,頭放在膝蓋上,嘴角微微上揚,“這有什麼好不明白的,我只是,愛上他而已。”
然後,看着十三啞口無言,笑……
是啊,這麼簡單,有什麼好不明白,明明知道他野心勃勃,明明知道他心並不在自己身上,明明知道他是不得近看的毒,卻仍是如同那撲火的飛蛾,忍不住想接近,女人,都是這種生物,哪怕知識自己的勝算無多,卻仍是捨得放下全部,不管不顧的賭這一召。
憑你傾國傾城,任你智比天高,情之一字,卻如同一張綿綿密密,看不見,摸不着,卻能死死網住你的網,掙不脫,甩不掉。
“那,如果,我是說如果,到了最後,他還是,他還是……”十三的語調,難得的結結巴巴。
我笑着望他,“你放心!”
聽了我的保證,他才放鬆的吁了口氣,“那就好。”頓了頓,又道,“看來,你是不用我幫什麼的了,今次一見,再見不知幾時,有什麼事,你又一時找不到人,你找胤祥和找我一樣的。”
我點頭,“我明白,”忍不住,拉了他的手,“還能再見吧?”
他掃我一眼,“這麼深奧的問題不要來問我,我怎麼會知道。”
我翻白眼。
半晌,他反手握了我的手,“我走了,保重。”
“恩。”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他們靈魂交換的過程,只見十三將眼一閉,再睜開時,已是熒熒笑意,拉着我的手,不正經的調笑,“哦,軟玉溫香在握哦——”
那一刻,我笑得格外嫵媚,然後,俊美無雙的十三皇子的右眼上,多了一個黑輪。
哼,誰叫你上次就這麼把我扔給胤禩的,小女子報仇,十萬年不晚。
夏季一過,康熙聖駕返京,我也跟着回了紫禁城,等着參加第二年的選秀。
在清朝,從順治時就規定,凡滿族八旗人家年滿十三歲至十六歲的女子,必須參加每三年一次的皇帝選秀女,選中者,留在宮裡隨侍皇帝成爲妃嬪,或被賜給皇室子孫做福晉未經參加選秀女者,不得嫁人。
而宮女,也是從旗人子女中選拔而來,不過並非三年一選,而是一年一選,也只限定在三旗包衣,是以,八旗秀女絕非宮女的人選,一但不能入選,是要遣返的。
選繡前一個月,康熙便下了命令讓我回家待選,到了選秀那日,因當時還未發明以後所用那種井然有序的排車法,所以秀女的騾車就只能亂糟糟的等候在地安門外,入夜時進入地安門。行至神武門外,等待宮門開啓。
我躺在跟着我來的傾情腿上,懶懶的打着瞌睡,哎——沒想到,選秀真是一件需要辛苦等待的事啊。
“格格,格格。”傾情輕輕搖我,甜美的聲音響起,“快到宮門開啓的時辰了,讓奴婢給你梳洗吧。”
“恩。”我揉着眼睛坐起來,任傾情動作着,反正都是統一的服飾裝束,也沒什麼好說的。
下車後,先由戶部司官維持秩序,挨個的點名,覈對牌子,再由太監引入宮中在宮中太監的引導下,今次參選的全部秀女按順序進入順貞門。我不由得張大眼睛四處張望,三年前的選秀時我還沒入宮,自是沒見過選秀,這次有機會,當然要好好看看。
秀女是按滿蒙漢的順序站的,滿蒙兩族的我看了幾眼就沒了興趣,熟悉面孔比較多,外地來的長得也只是一般,雖然沒有在現代網上看的照片那麼可怕,但也沒有那種讓人驚豔的美女,畢竟,這選的是身世血統,而非美貌。不過,就不知道漢八旗的怎麼樣,我回頭,好遠啊。
“堇泓,你在看什麼啊?”我身邊兒站的,是烏雅家的格格,烏雅.婉柔,性子最是柔和溫婉的,比我大兩歲,和我關係一向不錯。
回頭望着她笑了笑,“婉柔姐姐,我在看秀女是不是都長得很漂亮。”
她噗嗤一下笑出聲兒來,拿了絹子擦了擦,“說什麼呢,祖宗的家法說得明白,這選的是門第品德,選的是血統的純正呢。”
我朝她作個鬼臉兒,也怪不得康熙晚年寵漢族小妾,看多了這些看着就比較壯實的八旗千金,人家是比較嬌小漂亮啊。
宮裡的太監,何等的眼色,當然知道走在打頭的都是我們這些所謂的貴胄千金,大多都是要選上或者賜婚給宗室的,也不敢怎麼呵斥,只小心的提醒,“姑娘,這宮裡可不比外面兒,禁聲兒。”
婉柔在一旁忍不住捂着絹子偷笑,見那太監轉過身,便趴在我耳邊輕聲道,“如果他知道他敢讓皇上御口親賜的鑼鼓被人家禁聲兒,呵呵……”
我作勢擰她,“好啊,敢捉弄我。”
那太監咳嗽兩聲,盯我們看的眼神都有些哀怨了,婉柔和我相互看了看,只是咬了脣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