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將近兩個月的時間裡,關客一直都很配合盧戈曼的實驗。抽血,化驗,全身檢查,尿液檢查,等等,只要是盧戈曼所要求的,關客都會配合得很好。他也沒在說一些嘲諷的俏皮話,默默等待着一切都完畢後,他就返回自己的住處。
關客的每頓飯都搭配得很有營養,幾乎一週的伙食沒有一樣是重複的。如果他要求要吃什麼特定的食物的話,下一次飯點工作人員必定會把他想要的東西帶過來。他現在覺得自己和古代的皇帝沒有什麼區別,要什麼就有什麼,除了必須住在地下,沒有行動自由以外,已經沒多大差別了。
就這樣舒服得過了五六十天,當有一天看過下雪的新聞,關客如常來到盧戈曼的實驗室的時候,一切又都不同了,他隱隱覺得,他的皇帝般的生活就此不復存在。
兩名助手一左一右,把關客領到實驗室裡。盧戈曼出奇的沒有俯身在顯微鏡上,而是坐在一把躺椅裡,這讓關客想到了麥克朗--那天,他也是像盧戈曼那樣,坐在一張椅子裡和關客進行最後的對話。
盧戈曼擺出很鄭重其事的樣子,關客就知道自己的好日子快要到頭了。就如麥克朗要找他算賬一樣,可能盧戈曼也要找他算賬了。
盧戈曼伸出手來,指着同樣的一把躺椅:“請坐。”
關客坐了下來,說:“你們實驗室的人是不是都有這樣的習慣,在告訴一個人壞消息之前,總要鄭重其事地和人談上一談?”
盧戈曼:“不,我要告訴你的是個好消息。對於你來說,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關客:“哦?什麼樣的好消息?看在我配和着你們將近兩個月的份上,這好消息可不要讓我太過驚訝啊!”
盧戈曼:“我沒有騙你,確實是個好消息。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吧。”
關客的目光閃了閃,然後說:“你說的不對。你如果是說我是個鰥夫的話,我可就不同意了。我可是有老婆的人,我們舉辦過一次很棒的婚禮,很多人都看見了,如果你不信,你可以查一下我的結婚證件照。”
盧戈曼:“我想你們的結合並不是真正的結合,你們的結婚更像是一種結盟的儀式。我有一位...遠親...她是這麼說的,事實上我都不記得有這樣的親戚了...她聽說了你的大名,也看過了你的照片,她說她很喜歡你。她至今未婚,今年剛從佛倫薩的聖彼得堡大學畢業。她二十出頭的年紀,而且學識淵博,從大一開始就有人不斷地追求她,但都被她拒絕了。
“上次節假日聚會的時候,我提到了你,她就向我要你的照片。你知道的,像這樣的貴族子弟,我們可不敢得罪他們,就把你的一張照片給了她。
“她看了你的照片之後大加讚賞,認爲你外表英俊帥氣,而眼神裡面卻透着桀驁不馴,正是她喜歡的類型。她非要見你一面,無論我怎麼推脫都不行。
“她是個--美人,”盧戈曼說到這裡不自覺地停頓了一下,“她既然非要往你這個火坑裡跳,你何不滿足她的心願呢?反正於你又沒有什麼損失。”
關客眯着眼睛聽着,他本能地嗅出了陰謀的味道。天上可能會掉下來美味的餡餅,但那絕不可能砸在他的頭上。關客說:“這是你的安排?”
盧戈曼:“不是,是我這個遠親非要纏着我,要見你一面。我沒辦法推脫,只好答應下來。她老爸的年齡相距我差不了多少,也是落博爾特的一名議員,我可不敢得罪。”
關客:“這裡都是你們說的算,你既然已經做了安排,我想我也無法拒絕。不過在會面的時候我會做出什麼事來,可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盧戈曼:“放心,她有分寸,只是見你一面而已。我會給你們單獨的相處空間。那裡沒有安裝任何監聽裝置,這也是應我那位遠親的要求辦的。”
關客:”你似乎在鼓勵我把她睡了。她真的是你的遠親嗎,她有您這樣的遠親,可真夠倒黴的。“
盧戈曼:“這是她自己願意的。”
關客看着盧戈曼的眼睛,看了好一會兒,突然說道:“這也是你實驗的一部分?”
盧戈曼眼裡閃過驚訝的神色,他說:“可以這麼說,但實驗只是順帶的,爲我的遠親找一個合適的伴侶纔是最主要的。”
關客:“恐怕應該倒過來說纔是。”
盧戈曼:“不管怎麼樣,這樣的事於男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關客:“我可以和她見一面,但我不會碰她。”
盧戈曼:“好吧,你真像個修道士。現在你是老大,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們遵從你的意願。我要告訴你的事已經說完,接下來還是例行的檢查,希望你如往日那樣配和。”
關客:“放心,我不會給你搗亂的。”
之後盧戈曼果然和往日一樣,對關客進行全身檢查,只是神態要比往日認真許多。關客也真的沒有搗亂,認真的進行配和。兩個人不聲不響的把該辦完的事辦完,盧戈曼竟然提前讓他回去了。他說:“我的遠親是個高才生,而且地位尊崇,你明天表現得不要太像個刺蝟。”
關客手上搭着一件外套,他走到門口,停了下來,回頭說:“只要她足夠淑女,我就足夠紳士。”
兩位助手送他走出一條過道,就不在送了。關客已經熟悉路途,他自己完全可以找到自己的路途。助手也不必擔心他會逃跑,在這封閉的地下世界裡,人們最不應該想的,就是如何逃跑。
關客獨自走在空曠的走廊上,腳步聲的迴音很大。周圍房間裡全都空蕩蕩的,好像有鬼魂一樣在裡面盪來盪去。
他眉頭緊鎖,走得很慢。他的腳步因過於沉重,而使得整個走廊裡都回蕩着他的腳步聲。
他走過亮的地方,又走過暗的地方。長廊裡光暗不明,也映着他的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