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客在六十八層的地下世界裡度過了一段相當長的安靜生活。大概每隔一天的時間,就會有醫生到222玻璃房間裡對關客進行全身檢查。每次都是那兩個男醫生,他們做檢查的時候絕不多問一句,眼睛也從不看向別處,這和地表上生病了看醫生時是完全不一樣的感覺。
他們每次例行公事的檢查完畢,收拾好工具便即離開,絕不會多逗留一秒。有一次關客曾試着和他們聊天,但他們好像沒聽到一樣,沒有任何反應,從此後,關客也就不與他們攀談了。
除了例行檢查外,關客的生活並沒有遭受過多的干預。他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和博士的交談上。與其相交越久,關客越覺得這個人有趣。如果“魔鬼”見到了他,說不定會見獵心喜,要與他促膝長談一番呢!
不,也許魔鬼早已知道了他,只是落博爾特一層一層的保衛嚴密,“魔鬼”過不來而已。地下基地裡既有衆多荷槍實彈的士兵,也有衆多的異能者,魔鬼即使想附在別人身上,恐怕也能被立即察覺。
博士最近很癡迷於3d立體遊戲,他已經很少觀摩收藏的影片了。博士把桌子擺放到面對關客房間的這一側,這樣他打遊戲時,關客也可以看到電腦屏幕上的畫面。
兩個人的交流頗有些不便,全憑各自的感覺。幾天之後,兩人就有了默契。關客絕不在博士打得正嗨的時候與他交流,只在博士打完一局以後,關客纔會與他交流一些遊戲上的看法。
博士除了打3d槍戰遊戲以外,還會常常做算術題。他邊在紙上寫寫畫畫,邊向關客講解其中的含義。
博士不寫也就罷了,一寫就是好幾頁的算式。關客只認得阿拉伯數字,並不知道他們組合在一起的意義。此時他完全讀不懂博士的脣語,但他並沒有表露出來,只淡淡的看,那模樣好像他能看懂一樣。
關客在牀上睡醒了三次以後,發現房間裡面多了一些東西。一張和博士一樣的玻璃茶几,上面擺放着幾個空器皿。他的待遇看起來提高了一些,但也沒提高多少。博士的茶几上可是常常擺放着水果,有時他甚至看見了一支香菸。
是誰送過來的,關客無從知曉,但肯定是沾了博士的光。三頓飯畢,關客睡了一覺後,發現玻璃茶几上多出了一串香蕉。他望着那串香蕉想着,和博士混果然是沒錯的。
水果送了好幾天,關客過上了與世無爭的生活。每天陪着博士打遊戲,看動作電影,聽他講解算術,倒也過得逍遙自在,可是好景不長,關客平靜的生活很快就被打破。
關客像以往那樣睡到自然醒,正準備和博士打個招呼,就見玻璃房門開了。他以爲還是那兩個男醫生,等到人走到面前時,才發現不是。
那是兩個眼圈發黑的女醫生,她們如果看上去不是那麼憔悴的話,一定是很美麗的女人。她們的年齡很輕,應當不是落博爾特的正式“醫生”,那就多半是實習生了。
兩個實習醫生看起來很柔弱,但力氣卻很大,她們一左一右把關客架起來,不由分說就往外走。
關客這些天的精神力恢復了大半,但是身體裡的力量仍然小得可憐。他就算是掙扎,也無法擺脫開這兩個女醫生。
關客向兩個女實習生問:“你們要帶我去哪?”
沒人回答他的話,兩個女實習生面無表情,深陷的眼睛沒有透露出任何的情感波動。但關客立刻知道了答案,他已能窺探兩人的內心活動。
她們要把他帶到實驗室去。
關客不能多問問題,因爲那會暴露自己能夠讀心的事。他以爲要做那個速度奇快的電梯,但並沒有。
每一層的空間都很大,女實習生架着他走了很久,纔來到一個寬敞的有着白色牆壁的房間裡。靠牆擺放着許多叫不出名字的儀器,一些穿着醫生服的人早已在擺弄這些儀器。
醫生有老有少,各據一半。年輕者多是打下手,差不多都是實習生,實驗室裡的主導者,當然還是那些老醫生。
兩名年輕的男醫生幫着女醫生把關客擡到了中間的一張藍色病牀上,而年老的醫生們則對關客的到來並沒有什麼反應,仍然在擺弄些瓶瓶罐罐。
頭頂上的燈光很亮,照得關客睜不開眼。但他還有嘴巴,於是開口問道:“你們要對我做什麼?總得告訴我吧!”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醫生,手裡拿着個瓶子轉過身來--他看起來像個老學究--他說:“不要急,待會你就知道了,我們只是請你做個小實驗,你只要配合就好。”
那老醫生說完以後,又去擺弄瓶子裡的藥劑。就在關客說話的時候,他的雙手雙腳已被鎖在了牀上。他掙了掙鐵銬,說:“什麼樣的實驗,還需要把人鎖在牀上?”
老醫生不再回答他的問題,他將一個瓶子裡的藥劑倒入另一個瓶子中,之後他會看一看旁邊儀器上顯示的數據。數據似乎不是讓他很滿意,他就會重新調配藥劑。
實驗室裡面除了瓶瓶罐罐的聲音,沒人在交流。關客躺在牀上,想睡覺卻又睡不着,因爲頭頂的燈光實在太刺眼了。等待是無聊的,他只好自說自話。
“你們這些老醫生是不是對新來的女實習生很不友好?看她們的黑眼圈,濃重的像是熊貓的眼睛。讓她們也休息一下吧,雖說公司需要省着點錢花,能少付一人的工資就少付一人的工資,但也不必這麼苛刻的對待人家呀。
“你們可以換種方式懲罰人家嘛,比如面對面做一下友好的交流,找個沒人的地方研究一下對方身體的構造,也是不錯的方式。或許你們已經做過了?那就是我孤陋寡聞了,還是你們這些老醫生想的周到,充分把實習生的價值發揮得淋漓盡致,果然是人越老,頭腦越聰明,一大把年紀總不能活在狗的身上。”
那兩個女實習生聽到關客的污言穢語,身體繃得筆直,但也沒有說什麼。
關客見沒能激怒任何一個人,又繼續說下去:“我不像其他人,對這種事非常的鄙夷不屑,我對這方面的看法其實是很包容的。大家你情我願,各有所需,也說不上誰對誰錯。雖然年紀大了點,那方面的能力弱了點--呃,我說錯了,在藥物的輔助下還是可以變得很強的--但只要你許給人家一個穩定的職位,也沒什麼好說的。最可恨,最可怕的就是,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對方卻沒能給自己想要的東西。真是可悲呀,任人玩弄,無法反抗也得不到好處,還要整天擔心被辭退。爲什麼要這麼委屈呢?你給我不公平的對待,我就要殺你全家。殺一個夠本,殺兩個就是賺了,反正已看不見未來的希望,不如大家一塊兒永墜地獄吧!要抱着這樣的想法纔對。”
老醫生們彷彿沒聽到一樣,還在做着藥劑調配,不過一個女實習生卻是聽不下去了,她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了一條鞭子,手上拿着,慢慢走了過來。
關客一看見那鞭子,就想起了船上的那個禿頭大漢,他也是拿着鞭子。再仔細一看,兩款鞭子似乎差不多的樣子,外觀都是油黑的顏色。
關客:“這位美麗的小姐,你拿着鞭子幹什麼?我只是隨便發發牢騷,並沒有針對任何人的意思,如果惹您不快了,還請見諒,可不必動用刑具啊。我們是在做實驗,可不是在審問犯人,不必刑罰加身吧。”
女實習生一鞭子抽了過去,正抽在關客的臉上。一條血痕自額頭上方延伸至嘴脣下方,正好穿過雙眼。
關客痛得忍不住悶哼一聲,他不由自主閉上眼睛,但能感覺到臉上鮮血已流了下來。
那女實習生抽了關客一鞭後,說:“抽你也是實驗的一部分。”儘管她想要掩飾,但關客還是聽出了其中的恨意。
關客忍着痛,說:“那也不必這麼狠吧,我給你賠禮道歉行不行,我不該說你的痛處。”
他話剛說完,女實習生的第二鞭又抽了下來,還是抽在相同的位置。
關客剛纔說話的時候,感覺血已經流到了嘴裡。她感受到了女實習生心底隱藏着的深沉恨意,知道不能在這麼激怒下去了,否則這個實習生很可能會把他直接打死。
但他雖然不說話了,實習生的鞭子還是落了下來,只是沒有抽在臉上,而是打在了關客的胸前。那鞭子不知道是由什麼材料製成的,每一鞭下去,都能帶走人身體上的血肉。
關客異常痛苦,卻沒有慘叫出聲。他通過窺探女實習生的心理活動,來減輕些許疼痛。女實習生現在非常想問關客:你怎麼不說了?你在說呀?不過她遏制住了這種猙獰的問話,只是一下一下往關客的身上抽着。她的眼睛有些溼潤,似乎有淚要滴下來,不過她忍住了,始終沒有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