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面摩肩接踵,再到外面就會發現街上的行人並不多。
砰!
暗夜中響起了槍聲,巨大,轟然。人羣開始尖叫,四散。
盼月的身體向後晃動了一下,被關客抵住了。她的眉心爆出一蓬火花,照亮了她不似人間的臉。
剛纔的一瞬不只開了一槍。空間裡的那條紅線很清晰,關客順着角度也開了槍。火焰的流光在紅線中穿行,一晃而過,擊中了樓上的一個人體。
一聲槍響,卻是開了兩槍,死了一人。
關客摸了摸盼月的額頭,光滑,細膩,沒有凹凸感。那一槍打到她的身上,沒有給她造成任何影響。
冷風呼嘯,關客拉着盼月的手,融入黑暗中。
對面的殺手是海爾斯汀的後手還是馬龍的佈置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都是敵人。夜幕沉沉,關客的心也很沉重。他雖然表現得很灑脫,但海爾斯汀的話還是給他造成了影響。街上的人慌亂地奔走。咖啡廳裡的人拼命想要出來,街道上的人拼命想要進去。雖都躲避危險,但走的方向卻是截然相反。
關客和盼月都不會感到寒冷,一個體制特殊,一個根本不是人類。其他人就不同了,裹着厚厚的衣服,嘴裡面還是會哈出白氣。他現在的心情和街上人們的感受一樣,佈滿陰霾。
走過這斷區域,道路上已經很冷清了。公交車正常到站,上面沒有幾個人。後面的椅子都是空着的,只有司機的座位上能看到人頭。
上車後找個地方坐下,感覺整個城市都是空城。感受不到人的生氣,很像電影裡殭屍肆虐前的場景,只是建築沒有那麼破舊。不過乾淨整潔的地面,平整的牆壁反而更透出一股清冷的寒氣,直透人的心底。
關客有時候覺得,公交車裡的司機也不是真人,而是一個鬼魂在駕駛着。他們也不是通向醫院,而是通向地獄。司機筆直地坐着,操作着,沒有回頭,沒有說話,像個木偶。
下車的時候,司機轉過頭來。關客以爲會看到一顆骷髏頭,但沒有,是一張黑人面孔。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雪兒上班的地方叫什麼名字。她工作的醫院也是馬龍工作的醫院,是馬格蘭城最好的一傢俬人醫院,也是最貴的一傢俬人醫院。沒辦法,只有錢多才能享受到更好的服務,醫院也是如此。
關客受了幾次傷,也去過幾次醫院,但都沒有來過雪兒的這家醫院,因爲他的檔次不夠。
醫院裡面很明亮,走道的石板能清晰地照映出上方的景象。和街上一樣,醫院裡也有些冷清。關客站在門口,看不到走道上有人。
他打開玻璃門,緩緩走了進去。在玻璃門附近停留了一會兒,關客彷彿能看到血跡,看到花木清奄奄一息地靠在玻璃門上,神色蒼白,閉着眼睛。
他注意到了什麼,轉頭向着上方看去。一個攝像頭盯着他,表面能看到自己和盼月的倒影。
他和盼月並肩走在敞亮的醫院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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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最頂層,是很多骨幹人員辦公兼休息的地方。通常不會有什麼人,因爲大家都很忙,不是在手術檯上,就是在研討會裡,一些實驗報告,都是在趕路中寫出來的。
所有的房間都是黑的,但有一間亮了起來。馬龍坐在辦公桌前,一絲不苟地整理文件。他戴着薄薄的金絲眼鏡,正看着一份文件。從面相上來看,也不過三十多歲的樣子,但實際上,他已經邁過了五十大關。
周圍很安靜,所以馬龍翻動書頁的聲音都能聽得見。腳步聲傳來,一個人敲了敲門,走了進來,說道:“人來了。”
馬龍沒有擡頭,很難說他有沒有聽到這句話。他把那份文件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嘆了口氣。
來人說完這句話後,悄悄退了出去。馬龍可以聽到腳步聲漸漸遠去。
又翻得幾頁,馬龍把那份報告看完了,方纔放在一旁。他揉了揉眼睛。額頭上的皺紋出現,多了一絲老太。但重新戴上眼鏡後,又變成了一個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他拿起了旁邊的電話,撥打了號碼。
嘟的一聲,電話接通了。
“喂。”
“把邊卡撤了吧。”馬龍說完這句話,就掛斷了電話。他拿起另一份文件,繼續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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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從病房敞開的門裡,看見裡面的病人。醫院還在正常運行着,這讓關客覺得,這還是個正常的世界。沒有看到醫護人員,應該都下班了。
前臺的小護士直打哈欠。她的面前攤放着兩份記錄本,也不知道是在記錄些什麼。關客進來的時候,她直接趴着,睡了過去。看來醫院裡的前臺都是一個德行,嗜睡,易困。
看不見醫生的身影,連護士也看不見。安靜地上樓。即使很小心了,腳步聲還是很空曠地散發出去了,嗒,嗒,嗒。
從舞池裡走出來的時候,關客以爲迎接自己的是暗殺。無處不在的暗殺。想象中的刺客並沒有出現,一路都很安全。那個詭異的公交司機,也只是個普通人。
醫院給他的感覺也是,寧靜中透着一絲詭異,邪惡。關客已經從海爾斯汀的情緒中擺脫出來,沿着樓梯一層一層地向上走。
他雖沒有來過這家醫院,但知道馬龍會在那裡。花木清曾經說過,馬龍有時會把她叫過去,交代些什麼。
踏到頂層的地板上,啪,那腳步聲很大,迴盪在這層樓的整個空間裡。
只需要往亮光所在的地方去就好了,不需要考慮其他。兩個人的腳步聲交錯地響起,在寂靜的樓層裡奏起了單調的交響樂。
進門的時候,馬龍正在寫着什麼。他沒有看進來的人一眼,似乎也不關心。簽完字他就把報告放在一邊,雙手交叉着放在桌上,好像知道來人是誰一樣。
“你來了。要不要喝茶?”很簡單的待客手段。在馬格蘭城最有權勢的男人面前,能夠討得一杯茶喝,你還能奢望什麼呢?
他沒有起身,那就是客套話了。關客坐在他的對面,開口道:“不用了。這麼晚了,在忙工作?”
“差不多了。”他的華語說得很流利,根本不像是外國人發出來的音調。
“我們直接進入正題吧,外國人都很直接,我很喜歡。”
“你都已經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最開始接納你們的時候,我的目的就不純。你知道雪兒的價值有多大嗎?”
馬龍說得很坦然,他把金絲邊眼鏡拿下來,擦了又擦,放在了一邊的文件堆上。
關於雪兒價值的問題,這是第二次談及到了。最開始知道的,是她能夠輕易地治好別人的傷勢,後來也知道,她的能力不只如此,在飛機上的時候,就能帶他直接穿越空間。這種能力當然是有限制的,只是不知道條件是什麼。
“不知道,你可以談談嗎?”
“人體實驗由來已久,早在世紀初的時候,有些人就已經在偷偷摸摸的研究了。很多人外表上沒有什麼變化,但他們的基因已經不一樣了。一代一代的傳下來,變異,組合,又不知道產生了多少種變化,異能者越來越多。現在,每萬人中就有一個異能者,只是能力有強有弱。大家可能覺得自己很正常,周邊的人也很正常,那是因爲在社會的大體框架上,大家還不能接受異能者的存在。所以有些異能者知道了自己很特殊,也會掩藏下來。”
“他們擁有的超自然能力,大多是破懷性的。像什麼噴火啊,結冰啊,都不足爲奇,人類裡面的異能者,以這類最多。其次的就是一些輔助類的,這類人會得技能雜七雜八,像是透視啊,聽覺很靈敏啊,一類的,我們都會把這些人歸在這一類。”
“後面就是一些稀少的了。第三大類可歸類爲精神方面的異能。大腦是人最神奇的地方,醫學上對於這個地方,還有很多未解之謎,擁有精神領域方面的異能者,那就更加神秘。讀心,通過精神操控別人,看着像是小說中只能出現的東西,其實在實際生活中是存在的。”
“基因的改變,大體導致這三類異能者出現了,他們佔了很大一部分。近幾百年來,實驗更加頻繁,異能又有諸多變異,但總體脫不開這三項。”
“雪兒的異能不在這三類內,大概和精神方面有些聯繫,但也不完全對。與主導破壞的異能者相反,雪兒最擅長的是治癒。這千百年來,可沒見過一個這方面的異能者。落博爾特把她定爲ss001,雙s級別,不是沒有道理的。”
“她爲公司省下了鉅額的醫藥費用。下面的人出去爲公司擺平麻煩,受了傷,只要不死,大多都可以救過來。那些救不回來的,也不會扔給她了。”
“她既充當了萬能的醫生角色,又是落博爾特的實驗體。有一個就希望有兩個,這是人正常的思維。他們想要製造出第二個雪兒,但沒有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