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隊長剛把話說完,突然蹲了下來,凝視着雪兒的臉。
雪兒的嘴脣變得愈加的蒼白,但她的神情還算是很鎮靜。既然已經被人看到了面貌,雪兒索性就不在低頭,而是緩緩擡起頭來。
黑人隊長嘖嘖了兩聲,說道:“果然不是剛進來的那個女娃娃。”
約翰那羣醫師們,聞言心中恐懼,他們的雙眼全部睜得大大的,全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們的腦海中全是“一切都完了”的信號。
就在醫師們想要奮力拼死一搏的時候,那個黑衣小隊長突然轉身,擡起槍口對着那個率先指出雪兒不一樣的年輕人,噠噠的扣動了扳機。年輕人哆嗦了兩下,全身癱軟的躺倒在了地上。
一衆人等完全沒有想到,自己的隊長會對下屬開槍。由於事情發生得太快,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黑人隊長踢了踢地下的屍體,嘴裡嘟囔着:“叫你多事,叫你多事!”
他猛踢了三四腳,才長出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來,對着下屬們露出了笑臉,說道:“既然已經殺了人,事情就不能善了了。各位,有願意跟着我的,我依然還是你們的老大,不願意跟着我冒風險的,就繼續留下來。”
哨兵們一個個驚詫而恐慌的望着他們的隊長,好久都沒有人說話。
黑人隊長手中的長槍槍口隨意的指着對面,一笑說道:“大家不必太過緊張,只是一個簡單的抉擇而已。無論你們是選擇留下,還是選擇跟隨,我都尊重你們的意見,絕對不會爲難你們的。”
醫師們看到這出乎意料的一幕,心中雖然鬆了一口氣,但仍然一動也不敢動,畢竟面前的是位說開槍就開槍的黑鬼,說不定自己的什麼舉動就會引起黑人隊長的不快。
一個士兵很快表明了他的態度:“我願意追隨大哥,聽從大哥的調遣!”
黑人隊長豎起了一根大拇指,說道:“好樣的!其他人呢?儘管把想法說出來,我是不會隨便開槍的。”
又有兩三人表明要追隨於他。到第四個人的時候,那人眼神中有些慌亂,他哆哆嗦嗦欲言又止的表示想要留在這裡。他把槍握得緊緊的,牢牢盯着黑人隊長手中的槍。
不過黑人隊長並沒有爲難於他,對於第四人的一些小動作絲毫不在意。他只一笑說道:“沒關係,人各有志,你就留下來吧。”
剩下的士兵見此,到有一大半的人選擇留下來。一衆士兵全部選好了自己的立場以後,黑人隊長就要求繼續打開大門。
原本只露出一線月光的大門,現在又開始慢慢的向兩邊打開,露出一角深邃的天空。
躲在角落裡的一個士兵,滿頭是汗。他全身輕微的顫抖着,眼睛凝視着那漸漸打開的大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大門打開了一半的時候,黑人隊長就開始領着衆人走了出去。
就在這時,那個躲在拐角處的士兵,右手突然向着旁邊的一個紅色按鈕按去,同時擡起槍就開始向着穿着白大褂的醫師們掃射。
猝不及防之下,醫師史密斯,伯格爾,斯蒂芬全部胸腔中了數彈,倒在了地上。
整個實驗基地中,全部響起了嘟嘟嘟的警報聲。聲音在寂靜的夜晚裡,顯得非常的響亮。高處的許多紅色警報燈,開始一秒鐘閃動一次。
突然開槍射擊的士兵,面露猙獰之色,一邊掃射着一邊說道:“你們不能逃掉!你們跑掉了,我們還是要死。與其如此,不如大家一塊兒去死吧!”
黑人領隊的反應極爲迅速,警報響起的剎那,便即轉身向着拐角處的士兵開槍。突然之間,子彈射擊的聲音全部消失了,只有響亮的嘟--,嘟--,嘟--的聲音不斷的在空曠的環境中迴盪。
角落裡的士兵,手耷拉着落在了肚子上,人也慢慢滑落向地面,就此不動了。
那些答應留守基地的士兵,此刻全部用複雜的目光盯着醫師們和那個女子。雖然拐角處的士兵已經永遠不能在開口說話了,但他臨死之前的話還是讓每一個士兵都聽到了。是啊,落博爾特這個龐大的機構從來都沒有仁慈的說法,它就像它不斷生產的機器一樣冰冷而沒有感情。如果任由這些人逃了出去,恐怕等待着這些留守士兵的終將是死亡。
每一個想要留下來的士兵都想明白了這點,所以他們的目光很複雜。他們把槍持平着,慢慢將中間的人圍攏在一起。
黑人領隊仔細看了看那些圍着他的手下,說道:“你們就是這樣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的?有哪一位沒有被雪兒治療過的,請你站出來!”
想要留下來的士兵大多滿頭都是汗,但手上的槍卻沒有放下來。一個士兵忍不住說道:“我知道,她曾治好過我們許多次的外傷,”
“那爲什麼不放你們的恩人離開?”黑人領隊拿着槍,掃視了一圈圍着的士兵們,質問道。
只見另一個士兵開口說道:“我們也有家人孩子,我們也不想死。”
黑人領隊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他曾經的士兵們,說道:“不放?”士兵們以沉默來表達着他們的迴應。黑人領隊接着說道:“那隻好對不起各位了。”說罷,他率先開始開槍射擊。
眼看槍火四溢,子彈亂飛,雪兒的醫師們紛紛簇擁到雪兒的身邊,將她圍在中央,以避免被流彈打中。
交戰很快結束,但在雪兒的感官中,卻是如此的漫長。有三名醫師被流彈打中,二人死亡,一人受了重傷,而大門口附近的屍體中,到處都是穿着服裝的落博爾特士兵。那個黑衣領隊,滿身是血的走了過來,衝着雪兒笑了笑,說道:“麻煩已經搞定,我們可以走了。”
雪兒看着滿地的屍體,目中蘊着淚光。
約翰安慰她道:“犧牲總是在所難免。”
現在,只剩下六名醫師,和一個黑人領隊了。一行八人,在警報聲聲中,走出了大門。還沒有來的及欣賞廣闊的夜色,就見兩邊有什麼東西一閃一閃的發着紅光。黑衣領隊看到這種景象,馬上掏出一個遙控器,對着四周的紅點連連按了按鈕,那兩邊纔不在閃現紅光。
黑人領隊道:“幸好我手上有遙控器,否則的話這些博士研究的機器人可夠我們喝一壺的。”
實驗基地裡麪人聲響動,明顯是受了警報的干擾,正在排查情況。外邊夜幕四合的遠方,有車輛開動的聲音穿來。
“我想我們應該加快速度了。”黑人領隊說道。
在不遠的地方,有一輛大型的巴車,那是用來接送實驗基地的工作人員的。黑人領隊帶着衆人上了車,幾聲轟鳴響起,巴車就在荒涼的原野上開了起來。
黑人領隊將油門踩到底,巴車以最大的速度,向着西邊疾馳而去。很遠的地方,一直有重型車輛移動的聲音傳來,但卻很久沒有看見車的身影。
車上的人們沒有說話,全部東張西望的看着聲音傳來的地方,但奇怪的是,雖然一直能聽到車輛行駛的聲音,但卻一直沒有看到車輛的出現。
行了大約有半小時之後,夜幕下更加安靜了,只有仔細聆聽,才能聽到遠方隱隱的車輛聲。黑人領隊慢慢把車速降下,拿出地圖來,找到一個不起眼的小鎮,辨明方向,便開着車慢悠悠的向着那處行駛。
醫師們見真的離開了實驗基地,都感覺如獲新生一般,心情驟然放鬆了許多。緩解了壓力的約翰,心中的疑問冒了出來,問道:“那些追我們的車子,爲什麼始終沒有出現呢?”
黑人領隊平穩的開着車,感嘆說道:“因爲受過雪兒恩惠的,不只你我啊。”
約翰聽到了這句話,立刻想明白了什麼,便不再詢問了。
到達小鎮後,約翰立刻買了一張飛往平樂市的機票,並且在當天的早晨就登上了飛機。
醫師們站立在巨大的玻璃窗前,靜靜的注視着飛機飛向了藍天。等到飛機變成一個黑點,消失在雲端的時候,約翰迴轉過身來,對只剩下的五名屬下說道:“感謝各位一直都很信任於我。現在,我們已經成功的讓雪兒逃出了實驗基地,該到了顧及我們自己的時候了。”接着他開始和每一位醫師擁抱了一下,然後說道:“各位,想辦法逃離和躲藏吧,運用你們的一切手段和智慧。我想我們在較短的時間內,還是暫時不要見面的好。”說完,約翰就離開了飛機場。
回到家裡,約翰來到女兒的小房間裡,拿起她最近的一張照片看了很久。照片上的她笑容甜美,容顏光彩照人,彷彿是謫入人間的天使。他撫摸着照片上女兒的臉龐,說道:“肯妮,爸爸對不起你。”
他回到自己和已故妻子的房間中,從牀頭櫃中摸出了一把手槍,將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袋。只聽砰的一聲,約翰倒了下去。
與此同時,穿着病服躺在牀上的少女,正看着黑黝黝的槍口,臉上一絲恐懼的神色也沒有。那個持槍的男人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無一絲憐憫之色的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