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的黑衣人說道:“大哥,時間來得及嗎?”
右邊的黑衣人說道:“放心,來得及的。”
海思莉和楊大爲對視了一眼,楊大爲能從海思莉的眼神中看到一抹得意的神情。他微微一笑,沉默着沒有言語。
十五分鐘後,楊大爲兩個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們把一些貴重的物品,還有銀行卡,重要的證件等等都帶在了身上,其他的一律放棄不要了。兩個人收拾東西的時間不超過十五分鐘,就走了出來。
負責看守的黑衣人一直站在門前,看他們這麼快就出來了,便說道:“算你們夠快。趕緊走吧。”
楊大爲微笑說道:“兩位給我們開了方便之門,我們怎麼還敢在拖拉呢?爲了感謝二位的恩情,我就把這棟房子送給你們吧,反正我也是沒有機會再住下去了。”
兩個黑衣人一聽這樣的話,面上都露出了歡喜的神情。年紀稍大的很快把喜色斂去,嚴肅着說道:“我們不會爲你做任何事的。”
“純粹只是爲了感謝二位,希望兩位不要多心。”楊大爲的笑容總能讓人覺得他是一個多麼親近的人,彷彿事事都在爲別人着想一樣。
兩個黑衣人這才重新露出笑容,說道:“那就謝謝了。”
楊大爲把房產證明等文件遞到了兩個人的手中後,四個人便一塊兒下了樓。
獲得了一處房產後,兩個人對待楊大爲夫妻的態度明顯就不一樣了,他們比剛開時冷冰冰的模樣要熱情了很多。一路上四人談談笑笑着便到了飛機場,在兩個黑衣人微笑的注視下,楊大爲登上了飛機。看着飛機滑出跑道,飛向天邊,直到肉眼看不見的時候,兩個人才回去覆命。
……
一場秋雨一場寒,今天迎來了入秋之後的第一場雨,淅淅瀝瀝的蕭瑟的雨打在路面上,打在車玻璃上,模糊了司機們的視線。開車的人開啓雨刷,來回撥開前面玻璃上的雨水,但還是刷不乾淨,秋雨看似不大,但卻很密集,這邊剛把水掃了下去,那一邊又是朦朧的一片。
莊召陽開貨車已經有七八年的時間了,他咒罵了一句“鬼天氣”,開大了雨刷來回擺動的速度,視線也因此而更清晰了一些。
他已經爲百達快遞公司工作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從學校剛畢業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公司裡面幹着了。八年以來,他很少出過意外事故,唯一的一次意外還是急救車造成的。
當時的天氣寒冷,路上堆滿了雪。那是一個雪夜,馬路工人這邊剛剛鏟完雪,那邊的公路上重新又鋪上了厚厚的一層。莊召陽小心翼翼的開着車,眼眨也不眨的望着前方。然而他已經一連開車開了十多個小時,在怎麼強大起精神還是很難阻止睡意的襲來。他努力的睜大眼睛,然而很快眼皮子就垂了下去。再次睜開眼睛時,只看到車燈照不到的前方,黑漆漆的一片,讓人感到心中一陣恐慌。
開到一處十字路口的時候,恰巧又是他的雙眼皮打架的時候。一輛急救車呼嘯着從側邊駛了過來,上面的紅色燈光急速旋轉。可能是人走的多的緣故,十字路口的雪變得板結在一起,形成了含有雪渣的一塊塊冰塊。那急救車不管不顧的闖過紅燈後,到了中心就是一個左打轉。
急救車的四個輪子扒不住地面,開始原地做着陀螺似的高速旋轉起來。
莊召陽隱隱約約的聽到了急救車的聲音,他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在夢着什麼警匪片,待得他強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發覺貨車快要撞上了前面旋轉的急救車。
他猛的一踩閘門,企圖讓貨車停下來。但地面上全是光滑的結成板塊的雪,哪裡能夠剎得住車?貨車在發出了一陣刺耳的尖鳴後,一頭撞在了急救車的一側。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中,車窗碎裂成片,其中,有一塊玻璃碎片高速的劃過了莊召陽的脖子。
安全氣囊從方向盤中彈出,直接擋住了莊召陽突然向前猛衝的身體。莊召陽還沒有感覺到痛楚,就昏厥了過去。
急救車司機在這場事故中喪生了,而莊召陽活了下來。那塊險些要了他命的玻璃碎片沒有割開他頸部的動脈,只是劃傷了皮肉。如果再深那麼一點兒的話,他就不能繼續爲快遞公司效命了。
自從那次開車事故之後,他的脖子上便永久的多了一條細細的疤痕,看上去好像是上吊的淤痕一樣。不過自此之後,他開車更加小心了,始終保持着自己在清醒的狀態下開車,每駕駛八個小時,他都會找一家旅館休息。他開車的時候始終保持着中速,從來沒有高速行駛過,即使是在空蕩蕩的筆直大道上,他也不會加快速度。
74年出的車禍以後,莊召陽一直保持着零事故的記錄,往返在全國的各處。除了偶爾有顧客會抱怨他運送的太慢以外,全部是一致的好評。因爲他運送的貨物從來沒有毀壞的,即使是一些玻璃製品,也完好如初。
他討厭秋天的雨,因爲它總是那麼的悽迷感傷,讓本來情緒就不高的莊召陽,更加低落下來。濛濛雨水天的視線很不好,看不到前面幾里路的,而且還是在夜晚裡,開車就需要更加的小心翼翼了。他以每小時三十的速度開到收費路口,慢慢減速下來。
亭子裡面沒有人,只有記錄儀器亮着青色的燈。莊召陽將車緩緩駛過關卡,在聽到滴答的一聲響後,他發現記錄儀器的燈光由青色轉成了綠色,並且閃爍了三下。莊召陽明白是費用已經收過了,便準備加速繼續向前停駛。
收費亭的矮坡下面,有一個穿着黃色衣服的人在衝着貨車揮手。他似乎還喊了什麼,不過喊聲全部消失在了雨聲之中,根本聽不清他說的是些什麼。
莊召陽本想不管閒事的,誰知道這個陌生人是做什麼的呢?但他的心情確實很低落,不僅僅是因爲秋天的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他有超過三百天的時間是在路上。沒有人陪他說話,他也不是感到太過於寂寞,但今天不同,他很需要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雖然一個人也可以自言自語,但總不如面前有一個人可以傾訴來得暢快。
而且這個傾訴對象是個陌生人,一趟旅途過後,便是各奔東西了,也不用擔心別人泄露了你的秘密,這樣想來,載他一程實在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莊召陽把車開到黃衣服的人跟前,才發覺這個要搭車的人是個威猛的漢子,留着濃密的絡腮鬍須。但令莊召陽感到好笑的是,這個威猛的壯漢身上穿着的衣服上,卻活靈活現的繡着一個米老鼠。米老鼠黑白分明的眼睛,在壯漢的胸口處,正賣萌似的看着他。
“兄弟,是要搭車嗎?”莊召陽拉下車窗,向這個陌生人問道。
絡腮鬍子以爲這輛車,仍然同前面的許多車輛一樣不會搭理自己,所以也沒有注意貨車開了過來,直到他聽到有人跟他說話,方纔驚醒一般擡起頭來。
“是呀。”絡腮鬍子雙手拉了拉身上的揹包,說道。
綿綿密密的細雨聲中,似乎有鳥聲傳來。莊召陽恍了一會兒神,以爲自己聽錯了,繼續問絡腮鬍子道:“要去哪裡?”
“哪裡都可以。”絡腮鬍子明顯話不是很多,說完之後就靜靜的看着莊召陽,等待着他的決定。
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那麼多,可算也讓他碰上了這麼一回。莊召陽看着那隻超大的米老鼠,又看了看絡腮鬍子背後的揹包,心想對方應該是一個流浪漢吧。眼看着雨水淋溼了他的頭髮,米老鼠的頭部也陰溼一片,他覺得還是先讓這個人上車爲好。
絡腮鬍子的背後酷酷的揹包中應該不會藏着什麼小刀,手槍一類的東西,這樣一位有些癡傻的壯漢,怎麼能認爲他是一個兇徒呢?
當車門關閉的時候,連綿細雨的黑暗中,又傳來了一聲尖利清脆的鳥叫,這次莊召陽聽得清清楚楚,確實是小鳥的叫聲,就像是春天百花開時,燕子的啾啾聲。
“你聽到鳥叫了嗎?”莊召陽疑惑的問道。
絡腮鬍子把揹包寶貝似的放在自己的膝蓋上,用手仔細的擦拭着上面的水漬。“下的這麼大的雨,哪裡會有鳥呢?是你聽錯了吧。”
莊召陽也覺得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聽,就不再理會了。他重新開啓油門,貨車便慢慢加速向前行駛,很快就消失在了漆黑的雨幕中。
“你真的不知道要去哪裡嗎?”莊召陽再次問道。
絡腮鬍子微垂着眼皮,雙手將黃色揹包攥得緊緊的,沒有說話。
一輛重型卡車從後面轟隆隆的駛來,從貨車旁邊駛過的時候,還長按了兩聲鳴笛。莊召陽按了兩聲喇叭以示迴應。這是公路上特殊的打招呼方式,司機們早已熟悉了各式各樣的車燈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