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街上的人特別多, 尤其是開了冷氣的各大商場，各型各色的人，不管買不買東西, 閒逛閒逛着都能往裡面鑽鑽看看。
人真的太多了, 許欣歸害怕糰子走丟, 把他抱到自己懷裡, 往手推車那邊走。
“哎, 怎麼拉不動？”她扯扯紅色的推車，發現它們被一根粗壯的鐵鏈鎖拷在一起，拉也拉不下來。
糰子被她單手抱着有些下滑, 他吮吮小手指，拍拍她, 小身子在她身上拱了幾下, 摟住許欣歸脖子, 甜膩膩的靠過去：“媽媽~”
“這個小車用不了了嗎？”她又扯了幾下，推車在雪白的瓷磚地上滑了幾下, 巋然不動。
聽到媽媽有點着急的聲音，糰子才轉過臉直視這個問題，拍拍手，“要錢。”他豎起一根小手指放到許欣歸面前，“要一塊錢。”
“要一塊錢？”許欣歸有點愣愣的, 要交一塊錢才能用嗎？她記得以前不這樣啊, 現在都要交錢啦？但是到哪裡交錢呢？
“對啊。”糰子開開心心, 親了她一口, “棒媽媽。”
“呵……”許欣歸笑起來, 抱着糰子四周打量了一下，走到服務檯, “您好，那邊推車要錢才能用嗎？那錢是在這裡交的嗎？”她睜着大眼睛，態度誠懇。
服務檯工作人員嘴角抽了抽，從座位上站起來，保持微笑聲音甜美，“您把錢給我吧，我帶您去。”
“好好好。”正好口袋裡有一塊錢硬幣，許欣歸掏出來就遞過去了。
她看工作人員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推車前，找到推車把手上一個白色的正方形樣的東西，把硬幣放入圓圓的凹陷裡，摁了一下，手微微向外一用力，推車就輕輕鬆鬆出來了。
天哪，原來是這樣的。好丟臉，也虧了人工作人員有耐心……
許欣歸別過臉不好意思的道謝，把糰子放進推車裡，就匆匆走掉了。
“甜甜的糖，吃不吃？”
許欣歸站在糖果貨架前流連，看來看去選了一個自己覺得對糰子最好的在糰子面前晃晃，“吃嗎？”她挑選的認真，回頭一看才發現糰子一直背對着她看對面被奶奶拉着的小男孩。
“糰子？”
“媽媽~”糰子轉過臉在車子裡站起來，蹦蹦跳跳的摟住她脖子，眼睛斜着那小男孩的方向，趾高氣揚的：“這是我的媽媽！我的媽媽！”
所以她成了他炫耀的資本了嗎？
許欣歸伸手抱住他軟軟的身子，耳尖一寸寸紅起來。這種感覺，怎麼說呢？有點窩心，又有點驕傲，無法言喻。
“要不要甜甜的糖果？”她清清嗓子，又在糰子面前晃了晃。
“要。”糰子點點頭，拍手，舔嘴角很滿意。這是他逛超市最開心的一次了，他就坐在車裡，媽媽就買買買，買好多好吃的給他吃。
結完帳許欣歸單手拎着滿滿的購物袋有些吃力的往後走，糰子從她身上滑下來，揪住購物袋的小耳朵，滿臉通紅的幫許欣歸往上拉。他還太小了，舉着快到胸脯的購物袋踉踉蹌蹌的走。
“糰子拉好媽媽就可以啦，媽媽是大力士，可以一個人拎的。”
“不要不要。”糰子繃着臉使勁，“我要和媽媽一起。”
他笑臉紅撲撲的，額頭都有點泛汗的感覺，許欣歸笑笑，手上又努力使了一把勁兒，任他去了。
“我們把東西放到車裡吃點東西再去買好看的衣服好不好？”她低着頭看倔強的小男子漢，笑着開口，然後一擡頭，就定在原地。
柳蓓蓓嘴角勾了一下，微微低下頭，墨鏡摘了一半，“許欣歸。”
幾年不見，柳蓓蓓越來越時尚了，簡簡單單的碎花裙子，穿在她身上格外的有味道。許欣歸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她一下，發現柳蓓蓓口紅的顏色挺好看的，雖然不是她喜歡的那種歐美大紅脣，卻很有柳蓓蓓個人專屬的感覺。
“好巧。”
“去聊聊吧。”不是問句。
許欣歸心裡嘆了一口氣，看看糰子，“糰子，我們先去吃東西好不好？”
“……”糰子看着突然冒出來的臉上五彩斑斕的阿姨，覺得他和媽媽的二人世界被破壞了，撅着嘴有點不高興的生氣。
“糰子。你不記得我了嗎？”柳蓓蓓走過去想要摸糰子的臉，卻被糰子一個轉頭讓開了。
許欣歸看她有點不自在的樣子，還是開口了，“糰子，我們和這個阿姨一起去吃個東西好不好？”
“不要不要，不好不好，我只要我的媽媽。嗚嗚嗚……”糰子扭着身子，說着說着就伸腿蹬腳的哭起來了。糰子反應這麼大，肯定有事情的，倒不如今天一次說清楚，
“媽媽不是在這裡嗎。我們一起去吃東西啊？”許欣歸把糰子抱起來，聽他哭聲漸漸熄，才直起身往前走，“走吧。”
進了咖啡廳兩個大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她不說話，許欣歸也不想上趕着巴結，翻了翻手裡的菜單，看了半天，才糾結不定的把糰子抱過來讓他自己看，“糰子，你看看，你想要吃什麼呀？”她很少來這種地方，總感覺自己和這種地方格格不入，久而久之也就進而遠之了，要不是柳蓓蓓帶頭進來，她本來想帶團子去頂樓美食廣場吃炒年糕的。
糰子顯然對這些地方很熟悉，正兒八經的把菜單拿過來，看了看，指着很漂亮的圖片按了確認鍵，“媽媽，我要這個。”他親親許欣歸的臉，咂吧咂巴嘴：“星冰樂。”
許欣歸沒想到他能說出這個東西的具體名稱，很是有些驚訝，看看圖下面的名字，還真是星冰樂。“糰子你識字了嗎？”
“不是。”糰子搖搖頭，“是爸爸。”估計是寒序總給他點，糰子就自己記住了。
“哦。”許欣歸點了兩個不同口味的星冰樂，捏捏糰子的臉，把菜單給柳蓓蓓遞過去。
柳蓓蓓沒接，“我這裡有。”
好吧。
“什麼時候回國的？”有話說的人總是憋不住的，許欣歸認真吃着星冰樂的時候柳蓓蓓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前幾天。”
“你回來幹什麼？”
這句話問得一點也不客氣，好像她就不該回來似的。許欣歸穩了穩心神，也不想多說：“畢業了就回來了。”
柳蓓蓓被她簡單的三言兩語弄得有點亂，“你回來寒序他……”
嗯，爸爸？糰子豎起耳朵，最喜歡的星冰樂也不喝了，瞪大雙眼虎虎的盯着對面柳蓓蓓的動作。
“媽媽~”他跳下座椅，順手摸走許欣歸放在桌上的手機，“我要去那邊玩。”
許欣歸有點擔心，拍拍他，“那你不可以出這個門哦。”
“好的。”糰子歡快的跑到櫃檯那邊，拿出手機，小手指在屏幕上點點點，然後繃着臉生氣的等電話接通。
“爸爸壞蛋！”然後啪嗒一下掛掉了。
寒序睡眼惺忪的從牀上爬起來，家裡靜的連他呼吸的聲音都一清二楚，他叫了許欣歸一聲沒人答應，想起來早上臉上黏嗒嗒的觸感和剛纔的那通電話，揉揉頭髮，吊起來的心放下來。
不過剛纔那聲壞蛋什麼意思？
桌上有擺好的麪包，寒序走過去拿了一片放進嘴裡嚼，伸手劃拉屏幕準備重新打回去的時候，電話又進來了。
“喂，寒糰子。”
“爸爸壞蛋！”糰子憤怒的跺了一下腳，又啪嗒一下把電話掛了。
寒序嘴裡的麪包也顧不上嚥下去了，手指飛快的摁了回撥，等電話接通，先發制人的警告糰子，“不準掛！”
糰子看了眼低着腦袋像是受委屈的媽媽，小鼻孔氣得都變大了，“臭爸爸！”
“你媽帶你出去了？”寒序滿不在乎的走進洗手間，洗臉刷牙，“你們現在在哪兒呢？”
糰子把手機拿到嘴邊，害怕被許欣歸聽見，壓低聲音的生氣，“我不想告訴你！都是你把媽媽弄不開心的，討厭的壞爸爸！”他說着說着就帶了哭腔，“嗚嗚嗚……我不想要那個嘴巴亮閃閃的阿姨做我的媽媽！我就要我自己的媽媽！”
嘴巴亮閃閃的阿姨？寒序心驚，柳蓓蓓？她怎麼會和許欣歸搞到一起去？
“你們在哪兒？”寒序直接問他。
糰子抹掉剛纔的幾滴眼淚，打了一個小小嗝，擦擦臉，“我不想告訴你，這是我和媽媽的兩人世界。”
“你屁|股不疼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還疼。”糰子摸摸上次被寒序打得地方，實誠的搖搖頭，但還是堅強的不屈，“我的媽媽是我一個人的。”
“呵呵。”寒序腦袋裡過了一下週圍的地圖，“你媽給你買巧克力了嗎？”
“嗯。”糰子點點頭。
“今天喝星冰樂了嗎？”
糰子咂吧咂吧嘴，扭頭看了桌子上自己那杯星冰樂。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們在哪兒呢？”寒序三下兩下收拾好，拿起鑰匙開門就走。
“不要，我媽媽是我一個人的。”糰子還在堅持。
“哦。”寒序掛了電話，攔了一輛出租車，報了地點。好好浪漫吧，反正以後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